荒谬的说话，没有什么势必直接看透一个人更加强的“看人眼光”了。

但生性善良，爱丽丝并没有多眼，只是点点头。

“我知道。”

“那就这样吧……嗝，我得缓一缓……”

海姒为刚才那个豪爽的动作付出了代价，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坐在椅子上彻底不想站起来了。

很怪，对爱丽丝来说，这是一个极其怪异的行为。

他不是第一次宣判另一个人短命了，而之前被他审判的那些人，要么就是露出极为惊恐的表情，要么就是尝试着贿赂自己，让自己更改他们的命运，但表现的如此淡然的，海姒是第一个。

她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命长短，更加不在意自己死去的理由，她只在乎自己临死之前，能不能再见陆峰一面。

至少，她如愿以偿了……吧？

爱丽丝不太清楚，她是一个天人，并且，是元祖猎杀者，她并非不能理解人族的情感，但有的时候，这份情感也会让她感到迷惑。

好在，她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解答自己的迷惑，比如现在，她打算照海姒所说的去做。

想找到林忆宁并不难，透过船舱，便能看到她盖上了一层薄纱的灵魂。

一个漆黑的小房间……与这船上任何一个房间都完全不同，并不像是给人居住，反而是像用来关押什么的房间，实际上正是如此，她所在之处，是当初海姒感染了深渊血脉给自己打造的牢房。

这地方已经废弃许久，但，经过林忆宁反复强调“把一个人的尸体带在身上真的很变态”之后，海姒才同意把陆峰的尸体储存在这里，谁若是没事闲的，可以过来看他一眼。

挺蠢的，但这种蠢事经常有人做，比如林忆宁。

并不需要靠近，只是站在门外，便可听见她在说什么。

“……那倒也是。”

似乎是在和某个人对话的样子……是和陆峰的尸身自言自语吗？

不太清楚，爱丽丝知晓她与陆峰是道侣关系，但她实在难以想象，陆峰那般善良的人为何要选择这个恶意极强的女子来做他的伴侣，并且根据海姒所说，她似乎是陆峰原定的“唯一伴侣”。

她何德何能？

她也不急着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听着林忆宁的喃喃自语。

“材料我刻意的收集了一些，还有些稀世罕见的东西，便是我力所不能及了……”

“那不然呢？当然是为了你，你难道真的以为拌嘴几句，我们便真是互相看不过眼的宿敌吗？你终究是他的一部分，于情于理，我也该帮助你。”

“初次相见？那时你我的确是敌人……可初次相见之时，你不也与他是敌人吗？”

“呵，别以为把亮度调高了我便看不见，你脸红了吧？羞涩什么，以后有你羞涩的时候。”

奇怪的说话……就好像真的有一个自己看不见的人在和她对话一般，可自己探查过，这房间内绝对只有她一个灵魂，耳边也没有听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失去爱人太久，情绪崩溃了吗，她幻想出了有另一个陆峰在和她对话？可听那语气，并不像是恋人之间的交流……

“呵，就到此为止吧，回头我会同拉姐问一问他如今进度如何，明天来的时候告知于你。”

好像结束了，就在自己思考的时候，那大门已经打开，四目相对，还不待自己说出什么，对方先是浅浅一笑。

“前辈，等我吗？”

“嗯？嗯……只是恰好路过而已。”

还是没说出来自，爱丽丝故作无意：“你刻意来看他吗？”

“是啊。”

林忆宁倒是大方的承认了。

“毕竟一个人会寂寞吧，过来看看他，总是好的。”

寂寞吗……貌似完全只是心理慰藉啊。

稍微皱了皱眉，爱丽丝试探道：“你也知道，他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呵，我猜你是想说，我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于疯癫了，是吧？”

爱丽丝本来想用更加体面的问法，但对方好像完全不介意这些用词，索性她便点了点头。

“这个，倒大可不必。”

林忆宁笑了笑：“真说起来，我也是在遇见他之前更为疯癫，自从遇见他之后，已经收敛了很多，姑且平时看上去，也与正常女子一般无二了。”

好危险的发言，偏偏她又是以极其理智，其正常语气如此说出的，便让这话便的更不对劲。

“我是无妨的，不必太过担心，前辈。”

稍稍行礼，林忆宁错身离开，十分潇洒，只留下爱丽丝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

自己还是不太懂这女孩究竟是什么路数，不过姑且……就当她是同伴吧。

…………

离开了。

随着林忆宁的离开，漆黑的房间再度变得漆黑，除了陆峰身上的邪能铭刻，便再无半分光亮。

如此，便能掩盖惊虹微微泛红的脸颊。

从头到尾，根本不是爱丽丝想的那样，林忆宁在和陆峰的尸体说话，而是这个为数不多知晓惊虹存在的人，在与这剑灵交谈。

孤独。

极长时间的孤独是极为可怕的，林忆宁深知这一点，而她更知道，在唯一一个可以与自己无话不谈的人彻底离去之后，惊虹将会陷入怎样的孤独之中——她需要一个能说上话的人，哪怕只是偶尔说两句完全没意义的话，也能阻止名为孤独的无边黑暗将她逐渐吞噬。

林忆宁，就是驱散黑暗这一束光。

“帮我修复身躯？哼，就凭你这样子，先找得到能修复我身躯的材料再说吧。”

“你收集了？为了什么？为了谁？”

“为何……我们不是敌人吗？在初次相见的时候，我不是差点就能杀了你吗？”

“你这……满口胡言的家伙，休要在此聒噪，快给我走开！别打扰了我的清净！”

实际上，是在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只不过，身为剑灵的她根本就没有能被爱丽丝所探测到的灵魂，心灵传输的言语也没有能被她听到的声音，元祖猎杀者自以为的无所不知，实际上只是被简简单单的一叶障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