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提供的住处相当豪华，美酒佳肴取之不尽，对他一个体修来说正是最适合的居所。
不过今天，陆峰没什么吃饭的兴致。
“喂喂喂？”
他对着空气喂了几声，不知在和什么说话。
“……其实不必那么急。”
久未出场的惊虹声音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语气中没有了一如既往的桀骜，反而有些担忧。
“什么叫不必那么急？”
陆峰笑了，将自己瘫在**，与她攀谈起来。
“之前急哄哄让我赶紧搜刮素材的是你，如今说不必那么急的也是你，干嘛，耍我啊？”
陆峰之所以突然要了些他听都没听过的素材，原因只有一个。
他在结丹停滞太久了。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提升自己，但提升境界所占的必中属实少之又少，见识过炼神武者强大的属性能力后，很难不令人心生向往。
真正让陆峰急起来的，是伊瑞拉所说的话。
他坚信自己绝对不是什么渊狱种族，但自己是否能算得上这个世界的人族，他自己也完全不知道。
自己能共鸣的属性究竟是什么？如果按照惊虹所言，去获取“超通感”的规则之力，又当如何？
“吾自然不是在戏耍……”
惊虹翩翩出现，如今那红衣的倩影，却显得有些憔悴。
“吾只是……没来由的心悸。”
“心悸？”
这个回答完全在陆峰意料之外，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怎么，要突破的是我不是你，你这一柄剑何来的心悸之意，更何况，若是我突破失败，那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哼，届时，吾会毫不犹豫的侵占汝之躯壳，虽然被渊狱生物的卑劣手段指染了，但还算能用。”
她嘴硬的哼哼了几句，不过都是些气话，难做的数。
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她才慢慢开口。
“超通感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怎么算了？”
陆峰也不急，而是沉声问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倒是惊虹有些急：“吾身为剑灵，也算逍遥自在，只不过前些日子失心疯了才想化作汝等这般孱弱的人族，如今理智已经恢复正常，自然是没了这愚笨的想法。”
她这整段话就没什么实际意义，要非说陆峰听出了什么，那就是两个字——嘴硬。
“灭霸没大。”
“什么？”
“没什么。”
满足了自己的吐槽欲之后，陆峰方才言道：“那种话就别说了，来谈谈别的吧。”
“惊虹，你我相识，也快有一个年头了吧。”
他日在深渊之子的第一次相见，互相的体感可谓是差到了极点，距离分道扬镳也就仅仅差了一点。
但如今，二人已经是可以对坐交心的存在了。
“……不过一年而已，于吾而言，只是漫长生命中的一撇。”
她戚戚两声，兀的似有意识到了陆峰想说什么，便沉默的不做声了。
她不做声，陆峰也不开口，就在这硬耗，直到她耗不下去，羞恼的骂到：“说些什么啊！”
“呵呵，那你想听些什么呢。”
陆峰笑了两声，心念一动，锈迹斑斑的断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在长久的修行之中，惊虹的碎片已经完全与本体融合，如今只剩下剑格之下的剑柄，与最锐利的剑尖。
“就差一点了。”
“若我将你修复完整，你愿意为我所用吗？”
“事到如今还说这个？”
惊虹嗤笑一声：“吾乃剑灵，纵使再强大，也逃脱不了被人指使的命运，吾能选择的，无非主人是谁。”
“亦或，持吾之人可否称之为主人。”
“若吾有不满，有的是机会将汝轰杀，只是汝这人还算不错，与吾之心念也算合得来，因而才……说这些作甚！”
她喃喃的说了许多，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登的又有些恼怒。
“是吗？”
陆峰看着他，笑了笑。
“你觉得我合格了啊。”
“……吾可从未说过那种话。”
一时嘴快，惊虹飘飘悠悠的又开始闭口不言。
“惊虹。”
陆峰沉声。
“怎么了？”
“若是……我终身止步结丹，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惊虹蓦然回首，她所见的，是一个身影有些伛偻的男人。
这样啊。
从始至终，哪怕作为和陆峰最亲近的“人”，她始终看到的，都是陆峰最真实的一面。
那个一向勇敢，一向无畏，一向冲锋在前，随时可以依靠的男人，原来也有这一面。
不如说，自己方才看到这一面。
他也是个人，也会害怕未知的事物，也会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也会不知所措，也会心有余悸。
如果自己突破不成功怎么办？身死道陨又怎么办，站在他身侧的人，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与他相谈，再也不能见他一面，又要怎么办？
陆峰，在害怕。
他期待自己的突破，又惧怕自己的突破，期待着未知，又惧怕着未知。
没人能够让他舒心，除了自己。
于是，惊虹缓缓开口。
“你觉得呢？”
“哪有用问题回答问题的。”
陆峰无奈的笑了笑。
“我觉得……我就当你是在说，是，吧。”
“实际上，我只是一柄剑而已。”
她飘到陆峰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有些颓废的男人。
“能跟随谁，从来都不是我的选择。”
“为什么我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侵占你的身体？并不是我有多么恨你，只是因为我想获得自己没有获得过的——选择权。”
“想让你习得超通感也是如此，我只是一柄剑，但我不甘心做一柄剑，上天赐我灵智，赐我肉身，却未曾赐我自由。”
“如果真能任由我选择做谁的剑……我的答案肯定只有一个。”
“我不想做剑，我想做惊虹。”
她飘游两周，钻进了陆峰手上的本体之内。
许是接下来说的话，会让她脸红，不愿让男人看到吧。
“不过嘛……不过在我获得自由之前。”
“一直跟着你，也不错，毕竟人族的生命也就昙花一现，吾可是万古长存的，等你死后安心居于他处也不错。”
“哦？”
陆峰轻轻一笑。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一直陪我，直到死亡将我们二人分离？”
“……少说蠢话，没事，不要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