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援手？”
林忆宁轻笑一声，脚尖不自觉拍着地板，似乎很享受推断的过程。
“的确，药师向普通人伸出援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更何况还是白血这种久负盛名的教堂。”
“从初代白血圣人的故事就有他沿途施药的传说，这个习俗也一直延续至今……所以问题就在这里，你，可是白血。”
她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但牧师却笑了笑，坦然点头。
“不错，我是白血。”
“那为何？”
“原因有很多。”
牧师退后两步，站立在神像之下。
“但我想，应该与二位无关。”
“可并非如此。”
林忆宁缓缓踱步，以手抚面，若有所思。
“来的时候，我们救了一个小姑娘……也说不上救吧，只是恰好发现了她。”
“是小雨墨？我听人说了。”
牧师微笑着躬身。
“多谢几位的好心救助，小雨墨年纪尚小，又并非武者，若非几位，只怕难以脱身。”
“举手之劳罢了。”
陆峰眼神一撇，在讲桌旁发现了那几颗红色的丹药。
熟悉的红色。
“我并非是想跟你要什么谢礼，而是那个小姑娘……很有趣，她是上山采药的。”
“一夜红，大多数低级恢复丹药都用得到，很方便的药材，又很常见，很适合小孩子的工作。”
她走到那几枚丹药旁，随手捻起一颗。
“好像还没介绍过，我名为林忆宁，是个药修。”
“药修吗？”
牧师眯着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
“毒修？”
“并非如此，虽然偶尔用些毒药，但多数情况下，我还是更喜欢用拳脚解决战斗。”
她随手将那丹药放回桌面。
“你就当我，是普通的医师吧。”
“既然出得此言，就说明你并不普通。”
牧师同样缓缓踱步，看向了她。
“你的意思？”
“这种低阶的丹药我不敢说通晓，但还算是有几分了解，这东西应该就是用那一夜红大批量生产的……先是出钱收购药材，再将成品丹药免费派送，真不知你是个牧师还是慈善家。”
“也并非常态如此，只不过有人愿意听我布道，自然不能让他们白来。”
他说得轻巧，但陆峰可是看到了，那些镇民根本没人在听他布道，来这里恐怕只是为了那枚丹药吧。
而同为武者，牧师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却依然容许着这种行为……
这家伙，是个烂好人。
明白了对方的秉性，陆峰想要打断林忆宁，却被后者比了个手势给封住了嘴，默然站在一旁。
“也就是说平时还是会卖卖丹药之类的？”
“要吃饭的嘛。”
客气了两句，林忆宁才进入正题。
她取出一本书，正是当初给陆峰看过的《宗教与神学》。
“这就怪了，虽然我如今目不能视，但还算有些记忆，白血教最著名的便是具有代表性的白血药汤，既然你想布施，为何不用这具有代表性的药剂来宣传一下自家宗教呢？”
“原因有很多，这话我已经说过一次了。”
他的意思很简单，后半句是——与你们无关。
而林忆宁，也根本没打算把这个问题问明白。
她突然露出一个微笑。
“这座教堂内好像并没有其他人，依我所见，应该是牧师你一个人撑起了整个教堂的开销。”
“真有意思，你这样一个武者，走到哪里不能活的自在？何必在这小城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牧师？”
牧师扭了扭脖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真难办。”
“同样的话，我可不想说三次啊。”
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照在陆峰脸上，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于是他眯起眼睛，谨慎的观察着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二人。
林忆宁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的确，得不到问题的回答我也不想连问三次。”
“不过嘛……在这些询问中，我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脚尖轻点地板，露出了自信的神色。
“愿意在这种小地方做赔本买卖……而且关于教义有关的事情一概不答，答案还不简单吗？”
“你是个忠诚……但不太循规蹈矩的人，对吗？牧师？”
“我记性还算不错，虽然已经看不到了，但上次看这本书的时候，上面还记载的很清楚，上一代白血教大牧首亲自修订的规则，白血教派一律不允许使用除白血药汤以外的灵药，除非紧急情况，为平民布施应该不是紧急情况吧？”
她仅凭记忆打开书籍，翻到了那一页，递给了牧师。
“还是说，我的记忆有偏差？不如牧师自己读出来，为我纠错，可好？”
气氛沉默了，牧师没有接过书，也没有否定。
他背起双手，眼中微微透露出一丝寒光。
“白血教派，本就是为了纪念初代白血圣人而建立的。”
“只可惜随着时代变迁，有些人全然将其当做了敛财的工具。”
“我的教堂只是白血教堂，不是白血神教，如有异议，还请回吧。”
他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但却已经回答了林忆宁的问题。
后者嫣然一笑：“一个坚定的信徒，却鄙视着当今的教义，真是有趣。”
“得罪了，牧师，我只是不太喜欢教堂，但你明显值得信任。”
“或许下次再来，我会与你研讨一些药理学也说不定。”
没有理会她，牧师背过身去，冲二人摆了摆手。
“时间不早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你们该去寻个歇脚处，好好补充一下体力了。”
“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离开吧。”
林忆宁牵起陆峰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堂。
在完全走出去之前，陆峰最后看了这个地方一眼。
以木头缝缝补补搭起来的简陋内饰，与外表光洁明亮的墙壁，还有那个站在伟人像之下，质疑教义的虔诚教徒。
一个莫名其妙，但目前来看，还算可信的人。
收回自己的目光，陆峰叹了一声。
不算平凡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