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剧烈的颠簸才慢慢归于平静,林忆宁看着不远处的舱口皱了皱眉。
这般风暴……陆峰在甲板上真的没问题吗?
他应该不需要自己担心,林忆宁扭过头,看着身边的尹如月。
“尹小姐,暂时不算安生,若是并无去处,不如先与在下于此地停留一二,待风暴过去再行动也不迟。”
“嗯……嗯。”
尹如月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目光中除了讶异还有一丝丝怀疑。
这样温婉的女人真的是海盗吗?她和那蛟龙完全不一样,对了,她刚说自己叫什么来着?
“林小姐……我可以叫你林小姐吗?恕我多嘴,在上船之前,我未曾听的蛟龙号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那是自然,因为我也是刚刚上船的。”
林忆宁与她耐心的解释道:“本来我与你一般只是个乘客,不过幸得蛟龙赏识,便留在这艘船上做船员了。”
“原来如此……”
尹如月微微皱眉,灵光一闪,一个想法悄悄滋生。
“许是我多言了,但如姐姐这般的人物,不应在这船上受难。”
“嗯?”
林忆宁的声音中多了些许玩味,她身前的乌雅苏笑嘻嘻的,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说辞。
“那你的意思是?”
“姐姐这般温婉,又是难得的药修,若是不介意,我家店里刚好缺一个医者的位置,即便你看不上这份工作,就凭你这本事,何处不能讨得生活,何必要去这船上做海盗?”
她言语中有些煽动之意,似乎十分期待林忆宁能离开这艘船。
不过她注定是要失望了,林忆宁摇了摇头,笑道:“这倒是你想多了。”
“我并非是因为爱好或者生计才来到这艘船上,我之所以在这里,只是因为一个原因。”
“追随……我在与另一个人同行,他来了,所以我也来了,仅此而已。”
“追随?”
尹如月有些惊讶,虽然只是简简单单露了一手,但她可以看出林忆宁绝非平庸之辈,更不是什么依靠他人才能生活下去的女人。
值得她追随的人,究竟是谁?
“难道,是那位蛟龙……”
是了,也只有那样强大又充满魄力的人才有资格领导这样的女人,虽然尹如月不喜欢这群粗矿不讲礼节的海盗,但不代表她无法认识到海姒的卓越。
“蛟龙吗……她的确是值得追随的对象。”
林忆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过很遗憾,你猜错了。”
“不是她?那究竟……”
尹如月皱着眉头,正要再次猜想,却听的不远处传来了声音。
“忆宁,风暴小了许多,要不要来看看?”
尹如月向舱门看去,那是一个浑身被淋湿的男人,黑色的短发拍打在面颊上,凌乱又无序,但他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一脸兴奋的招手邀请着林忆宁。
噫,是自己最不喜欢的类型。
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却听到身边的林忆宁笑道:“不去,你也注意些,莫要着凉。”
“知道了。”
陆峰本就是随口一提,见她没有这份兴致,便趁着风暴变小这个时机跃上了更高处,以更宽泛的视角欣赏这场狂虐的盛宴。
“嗯,这家伙八成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林忆宁笑了笑,在纳物袋中为他提前取出了毛巾。
“你……难道说,他?”
尹如月看着她娴熟的动作,脑中浮现出了一种自己都无法接受的猜测。
“嗯,就是他,他叫陆峰。”
林忆宁笑着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不过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在介绍陆峰时连语气都有种甜蜜感,不太像是介绍同僚,反而是像在介绍爱人。
尹如月连连皱眉:“恕我直言,那邋遢男人任我如何看也看不出他半分好,跟着他只会埋没了你的才能,林小姐,若是识趣,还是早些退却较好。”
她这话说的是足够真心,也是相当不客气,偏偏林忆宁就听不得别人说陆峰的不好,但这一次她既不恼怒也不反驳,只是向舱口高喊了一声。
“陆峰!”
这一下声音可不小,陆峰都跑出去一段距离了,依然清晰的听到了她的呼唤,特意跑回来问道:“怎么了?”
林忆宁也不回答,而是看向了一旁有些愣的尹如月。
“好了,尹小姐,麻烦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这算什么?
尹如月微微皱眉,她是在借这个男人威胁自己,还是吃准了自己会怕这邋遢男人?
真可惜,她尹如月从小到大就不认识这个怕字。
“我说,这样邋遢的男人不值得你追随,若是听的不清,我还可以再说一遍,说几遍都无妨。”
她桀骜的表情代表着微妙沉寂的开始。
而最终,是林忆宁打破了这段沉寂。
“听到没有?”
“嗯。”
陆峰点点头,面色沉重。
“我很邋遢吗?”
“还知道啊你。”
啪的一声,林忆宁将手中那块毛巾甩在他身上,陆峰手忙脚乱的接住,然后二人一同笑了起来。
“是个人都能看见你那副蠢样了,快打理一下。”
“好好好……”
陆峰索性也不在意外面正在消退的风暴了,一边随意擦着缭乱的碎发,一边缓步走了下来。
“你们……”
尹如月有些疑惑,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听不懂自己的话?她的意思可不是邋遢这二字。
“呼……我想想,尹小姐是吧,你好像和忆宁聊的很开嘛。”
将自己擦的微干的头发甩到脑后,陆峰冲尹如月笑了笑。
“如若不然,想来也不会这般替她说话……当然,是在你自己的层面上。”
“你觉得如何?她这样优秀的女人跟着我是不是对她来说太过委屈?亦或者我这样的人不配做她同行的旅伴?”
他将手上的毛巾随意团了团抓在手心,忽然做出了投出的姿势。
尹如月下意识架起双臂防御,却发现他不过是虚晃一枪而已。
陆峰的手紧紧抓着那块毛巾,还保持着投出的姿态。
站在一起的两个女人,一个退后半步,试图防御,一个一动不动,甚至伸出手去抓那条毛巾。
“如果你有问题,这就是答案。”
“无所谓配或不配,无所谓值或不值。”
“我们是朋友,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