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0”引起的风波

鼠国组织专门班子，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的研究讨论，起草了一份《关于简化鼠国文字的试行草案》。如此学术性很强的文件，自然得呈交尾尾博士审阅。

尾尾博士捧着这份文件一目十行地浏览之后，即提起笔来。要在后面批上“同意”二字。可不知是一时提笔忘字还是怎么的，那“意”字硬是想不起来，急得抓耳搔腮，也毫无印象。怎么办？问旁边的人吧，岂不太失面子？就写一个“同”字么，又太不像话，且意思似明白又似朦胧。

好在尾尾博士一向脑子灵活，他灵机一动，立刻想出一个好主意：嘿嘿，干脆来首朦胧诗！便提起笔来，运足丹田之气，很郑重地在文件后面画一个圆圆的“0”，然后签上自己的名。

送文件的两只老鼠弄得莫名其妙，不停地眨着眼睛惴惴地：“这……请博士明示！”

尾尾博士嗤之以鼻，不耐烦地说：“这还不明白吗？这个‘0’就是同意嘛。”

啊！“0”就是同意二字，这真是一个创造啊！对了，尾尾博士是在以身示范，带头简化鼠国文字，这个“0”可算得光辉典范！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鼠国上下，大家都佩服尾尾博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在各个学术领域都有很深的造诣。有人还就此发表专题论文，分析探讨了将“同意”简化为“0”的八大根据和十大优越性。

于是，这一特殊简化字便很快推广开来，报刊杂志上凡是有“同意”二字处，均换成了圆圆的“0”。平时的书写自然也如此。

谁知这个圆圆的“0”，竟会带来一些小小的麻烦。

首先引起混乱的是学校。化学老师念成“氧”，外语老师念成“阿”，数学老师说是零，语文老师则说是句号，弄得学生们无所适从，也就笑话满屋，怪话连篇。

问题反映到校长那儿，校长不能解决，又向上反映，当官的却怪下面执行时对其精神领会不深，说同是一个“0”，却可以想办法让它们有所区别嘛，于是报刊上的“0”便有了大、小、圆、椭圆之分。当然，这在书写时，特别要考画“0”人的功夫，致使鼠国上下，苦练画“0”者到处可见。

莫看这“0简单，而要练到得心应手却实在不易，所以混乱仍时有发生，并且还引出一桩鼠国影响很大的纠纷案。

起因是鼠甲租用鼠乙的一间门面经商，曾立下一纸租赁合同，合同上有如下一段文字：“鼠甲租用鼠乙门面一间，每月租金一百元，此数待鼠甲开业即为‘0’。”

可鼠甲开业好久，拒不付租金，鼠乙去索要，鼠甲说有合同为据：此数待鼠甲开业即为“零”，“零”嘛，当然是没有。鼠乙说：“此‘0’明明是‘同意’，尾尾博士发明的！”鼠甲又说：“可后来规定‘同意’要用圆圆，此为椭圆，椭圆只能是‘零’！”

于是官司打到了鼠王那儿，鼠王召集一批谋臣共同审理此案，最后还是判鼠甲胜诉，其理由是：合同应以书面文字为准，是不管什么笔误与否的。

鼠乙不服，便探寻到一个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的鼠官那儿去告状。这鼠官看罢状词，义愤填膺，但他官卑职微，又能把树大根深的权威尾尾博士怎么样？感叹愤慨之余，随后写了一首打油诗：

博士画个圈，

如屁圆又圆，

个个都说香，

实际臭死人。

这首打油诗很快在鼠国流传开来，自然也就传到尾尾博士耳朵里。尾尾博士很生气，便随便寻了一个罪名罢了那鼠官的官职。虽泄了心头之恨，但他不能去堵众人之口，所以那打油诗不仅严重影响了他的声誉，而且还有民怨沸腾之势。

尾尾博士认真分析了眼下的形势，觉得必须迅速采取措施以制止民怨，才能有利于自己。而这措施只能是自己付出点牺牲，做一点小小的让步。仔细推敲后，便在《鼠国日报》上发表了一则告示：

鉴于目前国民文化素质的低下，本人不该推行这种超前意识，所以决定暂将“0”这一简化字取消。

尾尾博士

鼠年鼠月鼠日

告示之后，加了编者按，并配以长篇评论，都高度赞扬尾尾博士能敢于承认错误，勇于承担责任，具有大家风范。

于是，画“0”之风便在鼠国宣告短命。

只是奇怪的是，这“0”不知经何途经传到了人类，至今，一些人仍以在文件上画“0”为荣为乐。

六、招聘私人秘书

自出现“0”的风波之后，尾尾博士似乎已看到了一种危机，对权威即学问的信条也产生了动摇。他知道自己实在肚里空空，要靠权威蒙哄一时容易，而要蒙哄一世却很难，说不定哪一天彻底露了马脚，弄得身败名裂。再说有好多事常找到自己头上，本来是别人尊重他，信赖他，他却懒得操那份心。

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必须想个好法子。尾尾博士想哇想哇，突然想到人类的大官们都有私人秘书，对了，我何不也用一个私人秘书呢？私人秘书是可以代替自己工作的。这一想法使尾尾博士好不兴奋。

当然，这私人秘书的条件要求得很高，一是要有真才干，二是要无限忠于自己。尾尾博士自信找得到这样的私人秘书，因为他现在有的是钱，他已深深体会到金钱的威力，只要肯出高价，还怕买不到第一流的鼠才。

于是，他在报上登了一则招聘私人秘书的启事，所出的月薪高得令人咋舌，令人倾羡。

应聘者蜂涌而至，谁不想得到这美差？这当然得由尾尾博士亲自考核。他考核的办法：一是要应聘者交一篇论文——他自己虽不会写文章，但对别人文章的好坏还是大致分辩得出的；二是当面答辩，以考核对自己是否忠心——这是至关重要的。

考核了七七四十九名，均不大称心。现在尾尾博士手捧的一篇论文题目是《略论啃书本的诀窍及作用》，再一看署名吃了一惊：怎么是“尾尾博士”？立刻唤来这名应聘者，又吃了一惊：竟是上次应考研究生那个惟一交了考卷的灵灵！

“你搞的是什么名堂！怎么署我的名？”尾尾博士瞪着眼睛问。

灵灵低头哈腰地说：“先请您老看看文章写得中意不中意。”

尾尾博士便认真地看了一遍，点点头。

灵灵说：“既然可以，那就算您老写的吧！我是想如果我当了您老的私人秘书，那灵灵就不存在了，您老的思想就是我的思想，我应该无条件地代您老立言、立文！”

“啊！”尾尾博士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私人秘书吗？便高兴地拍着了他肩说：“好，好！你学习得很有进步！”

灵灵忙感激地涕零地说：“是您老上次谆谆教导的结果！”

于是拍板。灵灵成了尾尾博士的私人秘书。

灵灵做私人秘书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篇《略论啃书本的诀窍及作用》的论文在报刊上发表出来，署名当然还是尾尾博士。

国鼠国臣民们争相传阅，都盛赞尾尾博士真有学问、好文笔。并都尽力寻找机会去身体力行——啃书本，致使人类的书本被鼠啃的事时有发生。但后来这些啃书本的老鼠却一直没有尾尾博士这样的机遇。

从此，尾尾博士再不用操心费神了。灵灵连尾尾博士那字体也学得惟妙惟肖，可以以假乱真，所以连签名题词的事儿也一手包揽啦。

至于那些经常性的学术讨论会和报告会，更是由灵灵代写发言稿，专业性名词俗语很多，尾尾博士因为不懂，试念时硬是念不清楚，便叫灵灵躲在桌布下面，将麦克风的话筒牵到他嘴边，由他偷偷代念，而尾尾博士坐在那儿只嘴巴动一动，装着念的样子。谁知时间长了，尾尾博士竟打起了瞌睡来，脑袋“咚”地碰到桌子上。会场上立刻哗然。但马上有鼠站起来说：尾尾博士有特异功能，可以一边做报告，一边打瞌睡……灵灵的笔头很勤，经常以尾尾博士的名义发表论文，文章发表了一篇又一篇，但每一篇的版权都是别人的。文章积得多了，便出书。尾尾博士的书出了一本又一本，却没有一本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尾尾博士靠灵灵稳居高位，悠哉游哉；灵灵则靠尾尾博士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二鼠可谓珠联璧合，配合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