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湖宛如一块巨大的水晶,若从湖底透视,清晰而朦胧,美妙而神秘。水草摇曳,鱼类滑翔,形态各异,意境优美,你定会以为这是真善美的荟萃之所吧!其实不然,这里照样有欺诈霸道、弱肉强食。你看——一条凶恶的黑鱼在追赶一条孱弱的小虾,黑鱼张开了大口,正要将小虾吞下去,这情景恰被一条在湖底闲逛的年轻鲤鱼发现,这鲤鱼专爱打抱不平,便一个鲤鱼打挺儿,把那黑鱼撞得昏头转向。小虾趁机躲到了水草丛中。
黑鱼恼羞成怒,狠狠在鲤鱼背上咬了一口,咬得鲜血淋漓。鲤鱼摆好了拚死迎战的架式,却显得满不在乎地说:“哥们,再来一口吧!”
黑鱼也知道无可奈何,便悻悻地走了。鲤鱼哈哈大笑。
这时小虾从水草丛中钻了出来,对鲤鱼的救命之恩表示衷心的感谢,当她发现鲤鱼受伤了,更是不安,便用那触须轻轻柔柔地给他抚着伤口说:“啊,到我家去去养伤吧!”
鲤鱼显出一种英雄气概:“小意思!对男子汉来说,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说着鳍尾一摇,就要离去。
“你要到哪儿去?”小虾忙拉住他。
“闲逛!到处去闲逛!”鲤鱼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走到哪玩到哪,游到哪吃到哪。”
“啊,你什么也不干?”小虾很吃惊。
“哈!”鲤鱼不在意地笑了,“这样自由自在,多舒服!”
小虾看了看他,又想了想说:“其实你是很有条件的,从救我时的动作来看,你的弹跳力极好,只要努力训练,完全能成为跳高健将!你看到《鱼国日报》上登的一则消息了吗?”
鲤鱼摇了摇头:“我从来不看报纸的。”
小虾便告诉他说:“报上说,今年鱼国要举行一次跳高锦标赛,目标是湖中那道高高的栏网。谁跳过了,就可捧回奖杯,成为鱼国的跳高明星。”
“啊,跳过那栏网?嘿,这太难了!”鲤鱼连连摇头,“我可不想花这力气!”
“哼,还男子汉哩!”小虾嘴一瘪,“看来在这方面你还不如我一个弱女子——我还准备去参赛的哩!”
这激将法真有效,鲤鱼的脸红了,过了好一会,才小声问:“你真的准备去参赛?”
“当然。”小虾热情地说,“咱们就一块儿训练吧!”
“那就试试吧!”鲤鱼动心了。
“怎么能说试试呢?要相信自己能成功!”小虾声音虽很柔,却很有力度,她拉着他的前鳍说,“先到我家去养好伤,然后再一起开始训练。”
于是,鲤鱼便随小虾向前游去。
他们穿过密密丛丛的水草,水回路转,曲径通幽,来到一个极幽僻的所在。这便是小虾的家。只见那房子、床铺全是丝绒绒、绿生生水草搭成的。坐在这温暖的房子里,躺在这柔软的床铺上,随着那水草悠悠晃动,便会有一种恍惚迷离的舒适感,就如置身在摇篮中。如果饿了,只要把头一伸,就可吃到鲜美的水草;如果渴了,只要把口一张,就可喝进甜美的湖水。
小虾热情地说:“吃吧,这里的水草味道特别好!”鲤鱼也毫不客气,贪婪地吃起这美味佳肴。小虾则去采来一种草药,细心地给鲤鱼敷好伤口。
鲤鱼便在此住了下来。在小虾的精心调理照料下,他的伤口没几天就好了。他们也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她亲切地叫他鲤哥,他亲切地叫她虾妹。
鲤哥和虾妹开始训练跳高了。他们来到一处没有水草的开阔的湖面,开始轮番一次一次往上跳了。
虾妹跳起来:“哗啦——啪!”轻柔的水花很快消逝,有如昙花一现。
鲤哥跳起来:“泼刺——咚!”溅起的水形成一个迅速扩大的圆花,其美无比。
水花一个接一个,一个连一个;水花连接起多少个日日夜夜,揉碎了水中的霞光,晃动了湖面的星月。
他们练了七七四十九天。
鲤哥已练得精疲力竭,虾妹也练得浑身酸痛。
鲤哥有气无力地说:“歇几天再说吧!”
虾妹昂然地说:“不能歇!一歇下来就会前功尽弃的!”说完那汗淋淋的身子又带头往上跳,并在空中高声召唤道:“男子汉,快跟上来吧!”
鲤哥羞愧得无地自容,便咬紧牙关奋力向上一跃。
他们又练了九九八十一天。
比赛的日期到了。虾妹帮鲤哥做着赛前准备,并衷心地祝愿说:“祝你成功!”
鲤哥有些不解地:“你不也去参赛的吗?”
虾妹苦涩地笑一笑:“我早就发现自己的弱点,有了自知之明:我身小力微,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啊!那你为何还要这么苦练?”鲤哥更迷惑了。
“傻瓜!”虾妹笑得有些调皮和狡黠,“为了陪着你呀!”
“噢!”鲤哥的心中涌上一股热浪,他被虾妹的真诚的心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不是吗?这些日子,若不是虾妹陪着练并不断地激励,自己能坚持得下来吗?那男子汉的英雄豪气又涌上心头,他用坚定的语气说:“我一定要成功!”
虾妹点点头说:“我要去看你精彩的表演!我们快走吧。”
他们一同来到了比赛地点,嗬,好豪壮的场面!风疾浪高,湖天一色,高高的栏网下,游鱼一个接一个地往上奋跃。但是,还没有一个跳过栏网的。
鲤哥满怀信心,运足气力,向着栏网冲过去,冲到起跳处,便按平时所练的招数,奋力向上一跃,啊,好漂亮的鲤鱼打挺式——他跳过去了!
虾妹拍手欢呼起来。鱼群也欢呼起来。
主裁判是一条老鲇鱼,这会儿他眨着昏花的眼睛说:“谁,谁跳过去了?”
虾妹忙大声说:“鲤哥,鲤哥跳过去了呀!”
“鲤哥?哪有什么鲤哥,明明是一朵飞溅的浪花嘛!”老鲇鱼说着擦擦那风泪眼。
“是鲤哥!明明是鲤哥跳过去了!”虾妹着急地高声证明。鱼群中也有不少帮着证明的。
“不准胡说八道!”老鲇鱼蛮横地吼起来,“是你们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告诉你们:在这儿可是要讲绝对权威的!”
立刻有不少奉迎拍马的虾兵蟹将们点头哈腰地随声附和:“是,是!好像是一朵飞溅的浪花!”
鲤哥的脸都气黑了,恨恨地说:“这家伙是在嫉贤妒能!”
虾妹着急地说:“也许真是他老眼昏花吧!按照规定是可以跳三次的,你就再跳一次吧!”
“没有用!”鲤哥用鼻子哼一声,“他会照样说是一朵飞溅的浪花!”
“这该怎么办呢?”虾妹看了看他,叹道,“唉,你的身子怎么和浪花一样颜色呢?使它可以故意找一个借口!”
“他是故意也好,有意也发罢,反正他说了算,我恨这世道太不公平!算了,回吧,回吧!”鲤哥悻悻地说完回身就走。虾妹拦他不住,只好跟在他后面追。
一回家,鲤哥倒头就睡。他不吃不喝,虾妹喊他不理不睬。他感到愤懑、悲观、消沉,他的精神完全垮了。
鲤哥睡到半夜时,突然感到身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睁眼一看,吃了一惊,只见那殷红的血从虾妹的肚子上一点一点地滴在他身上。他忙抬起身,啊,身体已染红了!因他抬身的缘故,血便顺着往下流,因此尾巴处就变得更红了。他惊愕地问:“你……你这是干什么?”
虾妹躺在那儿,浑身苍白,气息微弱,她吃力地笑了笑说:“我刺破血管,把你的身子染成红色,看他们还能说是浪花么?你再去跳吧!”
啊!鲤哥这个从来不流泪的男子汉,此刻竟感动得泪眼婆娑了!他急切地说:“这怎么行!我要还你鲜血!还你鲜血!”
虾妹平静地说:“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别担心,我过会儿就会好起来的,只是,我们虾类从此失去了可贵的鲜血;不过,在我们死后是会变得浑身通红的,为的是使人们不忘记:我们原来也是有血性的动物!”
虾妹那殷红的血就如熊熊烈火,烧得鲤哥热血沸腾,英雄之气又回到了他心中,他浑身充满了勃勃的力量。他想,决不能辜负虾妹的希望!
“走,再去跳!”这几个字钢豆样从鲤哥嘴里跳出来后,他便驮着虾妹急急地奔赴赛场了。
这是比赛的最后一天,但还是没有谁能跳过去。
鲤哥又起跳了,自己的志气和虾妹的希望给了他强大的动力,他这一次跳得更高,只见一道耀眼的红光照亮了湖天,顿时如雷的欢呼声震撼了水乡鱼国。
还有什么说的——鲤哥成功了!
当他走上领奖台,捧着奖杯时,新闻记者蜂涌地围着他要照相。他忙摆手制止说:“莫忙!这奖杯上,有我虾妹的汗和血,要照得和她一起照!”
可他到处找不到虾妹。
原来虾妹听他这么一说,忙偷偷溜回去了。她正准备好吃的,要迎接凯旋归来的跳高明星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