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树,长在我家院子的门前,长在我少年的时光里。
老杨树不算太老,但那浓荫像撑开的大伞,遮罩着街坊四邻的笑脸。没有人知道它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的风风雨雨。
这里是矿山工人住宅区,一栋栋的房屋像田垄,排列在马路旁边。公有制的平房体现着平均主义的色彩---红砖灰瓦,一栋10户。每户却藏匿着数量不等的人,藏匿着不同的时代。
一年四季,老杨树都是话题。一只只鸟儿在这里欢叫:叫来了春天的枝繁叶茂,叫来了夏季的闷热酷暑,叫来了深秋的风狂雨猛,叫来了严冬的冰封雪飘……
我们把欢乐献给了老杨树。有时,是攀援而上;有时,是席地而坐;有时,是一种游戏;有时,是一场闲侃。我们在清新的叶脉中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空气,舒展着蓬勃向上的筋骨,也舒展着大人们辛劳的皱纹。
那时,我们不懂苦难,只感受鸟语花香。拥挤的土炕上,每家都写满艰辛的文字---孩子多,住房小;工资不够用,粮食不够吃……可我们依然笑口常开,让带补丁的衣裤抖擞出五花八门的风采。有了精神,也就有了希望,也就有了飞翔的翅膀。
老杨树默默地陪着我们,陪着我们的笑声,陪着灿烂的星光。
我们长大了,老杨树却倒下了。
据说,老杨树是因为影响了消防通道而被“砍”倒了。被砍倒的,还有鸟儿的家园,还有我们依赖的绿色。
没有被砍倒的,唯有我们的记忆。
记忆中,还有那些后来消失的田垄样的平房,以及街谈巷议的纯朴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