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飘落的枫叶,如同纷纷飘坠的音符,洒落在地上。
季节,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儿来又悄悄儿去,很有些像流水。一叶落地而知秋。告别了秋高气爽的秋季,进入了冬季。冬季,是寒冷的季节,是万花调谢的季节。
豫南家乡的冬天寒冷而潮湿。
忙碌的生活带走的只是时间,我对战友阿昌和他妹妹雪的牵挂却常留心间,虽然我们相聚不多,但能相识就是缘份,能相知就是福气。我们懂得真情无多言,朋友心与心之间没有距离。
一年前的夏天,我到南方一座繁华的城市参加一个文学创作笔会,刚到的时候,家是那里的战友阿昌不知从哪得知我的消息,邀请我去他那里。他开着私家车拉上我和几位文友,来到一家高档酒店。宴请罢后,当地的几位文友散去。时间还早,阿昌带着我在市区悠了一圈,然后来到他在新区的家。
阿昌在楼下停好车,与我一起乘电梯上楼,在九层停下。阿昌引领着我来到一个门前。开门的女子是那么阳光那么明媚,她一袭裙装,乌发如云,体态婀娜,让人怦然心动。
阿昌站在门口笑着向我介绍说这是他妹妹,名叫雪,大学毕业,在地税局工作。
原来她和我还是同行呢。我顿觉亲切。
雪亭亭玉立,肌肤胜雪,笑靥如花。她甜甜地向我问声好,转身请我进屋,待我坐定后,她端出两杯清香的热茶,整个房间弥漫着芬芳无比的茶香。她递给我和他哥哥各一杯。
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目光,我接过茶水轻声说了声谢谢。一饮而尽,味醇如甘露。
雪灿然一笑,妩媚极了,虽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不知不觉,天已黄昏。雪眨着一对好看的大眼睛说,晚饭在家里吃,行吗?
我推辞说不用太客气了,主办方安排有晚宴。
阿昌哈哈地笑了两声说,老战友,这你就见外了,雪是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你用不着客气,顺便也可以看看妹妹的手艺如何。
大哥哥,恭敬不如从命啊。雪调皮地说。
望着雪热情而又真诚的目光,我实在难以拒绝,只好点头答应了。
雪扬了一下飘逸的长发高兴地说,爽快,这才像远方来的大哥哥。于是,她就开始忙碌了,洗菜切菜,动作十分娴熟,不一会儿就做好了满满一大桌各式各样的菜。味道好极了。雪帮我夹起一口菜,我笑着对她说,谁要娶了你,他将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雪听了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笑,说,小妹没有你夸的那么好。
坐在一边的阿昌放下筷子,说,老战友,你看我妹妹是不是心灵手巧的。
可不是呢!我向雪投去赞许的目光。话虽这么说,可我看到阿昌的神情显得很暗淡,似乎有什么心事。
席间,雪得知我这次来,是为了参加文学笔会,她说她也喜欢文学。她非常有兴趣地和我谈到了文学。
现今社会,大多数时尚女孩已不轻易涉猎文学,但我发现,雪对文学怀有崇敬之情。我从随身携带的提包里拿出一些杂志,递给她,对她说你如果喜欢就拿几本看吧。她也丝毫不客气,像老朋友一样,从我那花花绿绿的杂志堆里,找出一本上面刊登有我作品的文学杂志,然后对我轻声说了声“谢”,便起身离开了。
美丽女子永远是一处最亮丽的风景。更为确切地说,雪就像童话里纯真无邪的公主,楚楚动人的笑容让人第一次见了她之后就会眼前一亮,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
认识雪,我为战友阿昌能有这么一位善解人意的妹妹而高兴。
五天的笔会很快就结束。分别时,雪没有出现。我有些怅然若失。路上,阿昌慢慢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
雪是阿昌唯一的妹妹,今年二十三岁。在我去阿昌家的第二天,她的身体又突然出血,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半年前,雪得知了自己患上罕见的白血病,并且已到晚期,虽然经过治疗有些好转,医生却遗憾地说不会发生奇迹。与雪相恋多年在部队已是中尉的男友小波知道雪得了不治之症,特意请十天假来找她,他发誓要和雪相亲相爱,不离不弃。雪为了不连累小波,就慌称自己已有了心上人,然后就躲在哥哥阿昌家不与小波见面,以免大家到时都很伤心。后来,多日寻不到雪,小波只好绝望而去……听阿昌说完,我顿时愣住了,一时无语。
阿昌伸出手说,欢迎下次再来。
我握紧了阿昌的手。
看见他的神情隐着淡淡忧伤。
我也是心生悲伤,隔着车窗强装笑脸跟阿昌挥手告别,直到看不见他时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并非每天都是阳光灿烂,惠风和畅。我突然接到战友阿昌从远方打来的电话,说妹妹雪走了,走时好像睡熟一样,带着甜甜的笑容……阿昌说,按照雪的遗愿,他今天上午已把她的眼角膜捐献了出去。最后,阿昌还告诉我,雪在临走之前,说她远方有一位会写文章穿税服的哥哥,希望他常有新作发表……挂了电话,我的心陷入空旷的渺茫边际。
午后,天空开始纷纷飘扬着一片片洁白的雪花。
我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忍不住伸出双手接住了一片小雪花。眨眼的工夫,小雪花在我的手掌里融化为一滴水,像一滴泪融入我的心里。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思念在心头上泛起,我情不自禁想起了雪,心中在默默地祈祷:雪妹妹,你我虽只有一面之缘,可我知道你的心灵纯洁得如冬天里飘洒的雪花……望着原野,白茫茫的一片,我渐渐融入雪的静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