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在亲卫的引领下,申屠谋便是进入到贾琮的大帐之中。
二人初见,申屠谋呆愣好半晌,而后方才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你便是此间大乾兵马主帅?”
自从贾琮进兵,南疆兵马却是节节败退,在各部中一直有着关于贾琮的传言。有的说这贾琮三头八臂、面目狰狞,有的说他能够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对于这些传言,申屠谋自然是不相信的,不过,在他的想法中,这贾琮若非是能征善战之辈,便是如同诸葛武侯一般,是一个用兵如神、运筹帷幄之人。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贾琮的年纪,定然是一个中年甚至老年人。
然而,此刻他眼前的贾琮,虽然也算魁梧,可怎么看都是一个清秀的少年,其一身襦衣、面目和善,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绝对不像是一个执掌万军的统帅。自己...竟是败在这样一个人手中?
贾琮笑了笑,并未接话,而是转口说道,“本侯不善煮茶,不过却是有一位挚友极为擅长茶道,本侯略微学了两手,今日难得见到申屠长老,便以这乌蒙茶借花献佛,还请申屠长老不要见怪。”
申屠谋这才定了定心神,而后上前一礼并恭敬说道,“败军之将,虚恨部大长老申屠谋,见过大乾冠军侯!”
“侯爷用兵如神,申屠谋自愧不如!”
说罢,这才上前与贾琮对坐。
默默的吃了一盏并不算好吃的茶,放下茶盏,申屠谋这才叹声说道,“南疆诸部汇兵数十万之众,本以为足以进据蜀中,甚至北顾中原看看这一片花花世界,却未曾想,大乾竟是有冠军侯这般俊杰之才。早知如此,南疆诸族就不该北上蜀地!”
贾琮笑了笑,他之所以让孟华等人逼迫申屠谋投降,而不是将这支兵马尽皆灭杀,自然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其一,便是减少自身的伤亡。要知道,哪怕大战 ,自己一方也占据绝对的上风,可是,对方依旧有着超过两万部众,拼死一搏,自己一方的兵马会损伤多少?
其二,收复了申屠谋这支虚恨部的精锐之后,可以彻底让嘉定府的兵马分裂,对于下一步大战有利。
其三,便是如陆风所言,这邛部州,为首的是虚恨部与勿邓部,除此还有十数个大小不等的部落归附在这两族之下。
邛部州一地有南疆蛮族百万,难道要将这百万蛮族杀光?既然不能杀光,最好的办法便是降服。
可是,想要降服却也并不容易,其一便是给他们打服,让他们畏惧大乾,其二便是内部有所牵制。勿邓部与虚恨部,无论哪一个一统邛部州都不符合大乾的利益,若是让两族针对,大乾居中调解这才是最好的方式。
两族实力相若,如果将数万虚恨部精锐尽皆灭杀在这里,那整个邛部州再无勿邓部的对手。
至于如何收复邛部州,贾琮自然早有定计。
当初出兵之前,贾琮曾与太上皇奏对,太上皇问及如何定鼎南疆,贾琮曾说了三个难题,不过,还说了五策应对。
这五策,第一策便是步步为营、绝不冒进。第二策为,取蜀中大族充斥军资、粮草,以此来缓解朝廷的压力。
第三策为,辖制南安王府的力量,并借此辖制蜀中之地。第四策为,分出主次,以邛部州、乌蒙诸部为主要对手,尽可能将西山诸部、罗氏鬼国屏除在外,以此减轻战争压力。
而最后一策,便是分化拉拢,以兵戈威吓,以利益诱之。
听完贾琮的五策之后,太上皇也给了贾琮一个最为诱人的诱饵,那便是‘邛都王’的封号。
说起这邛都王的封号,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基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国度,那便是‘邛都国’。这邛都国留下的痕迹很少,最大的存在证据,便是《史记西南夷列传》中的一句话。
其上说,‘滇以北,君长以什数,邛都最大。’
意思是在滇国之北,有十数个有君主的小国,其中邛都国是最为强大的一个。
这邛都具体的位置难以考证,不过一般认为这些小国,大多都是南蛮诸部不同姓氏分支。后汉书记载,汉武帝征伐南疆,这邛都同样被征服,并设邛都县,后来邛都诸部造反,被镇压之后又设立越嶲(xi)郡。不过,即便如此,邛都王依旧是这诸部的信仰。
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蜀中嘉定向南,大渡河之南一带,便是被称之为邛都。
当年大宋太祖皇帝赵匡胤开国,玉斧划界,将大渡河之南弃之并称为夷地。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当时中原初定,大宋没有足够的力量攻伐南疆,其二便是赵匡胤的策略。就如同他留着北汉,阻挡北方契丹人的进攻一样,留着南疆一带,这里便可以成为大宋与大理的缓冲地带,避免在大宋羸弱之时直接与大理接壤。
只是让赵老大没想到的是,大宋开局巅峰,从赵老二开始就一直走下坡路。北方一直是大宋用兵的主要方向,想要再度攻伐南疆,纵观大宋三百余年,却是再无机会。所以,在赵宋一朝,南疆诸部这一片区域的归属历来众说纷纭。
有的说是独立的国度,有的说属于大宋,也有的说是附属大理。
尤其是还有着太祖留下的大渡河之南不为宋地的话,更是佐证了这种说法。
不过,实际上在赵宋一朝,为了稳定南疆,便是曾册封南疆大族首领为邛都王。
言归正传,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邛都王的册封,在南疆诸部眼中,便是一根香喷喷的肉骨头,哪怕知道是诱饵,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下去。
只要蜀中战事顺利,待到战后再用邛都王的封号牵制诸族,便可以最大限度安抚南疆,甚至让他们不得不依附大乾,因为,中原王朝的册封在周边代表着正统性,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
这便是为何,贾琮不仅没有诛杀申屠谋,反而善待他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