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染血的鲜花
黑蜘蛛亮出了自己的武器,是两把圆月形的弯刀,她一手举刀高抬过眉心,一手持刀低压在腰际,面色淡定从容。
“来吧,无需废话!”她显然不想与这倭人多费口舌,如今已是不死不休的境地,多说无益。
鬼冢怨二已不知从何处扯来一块黑色布条,系在自己雪白的额头上,那娃娃脸上一片宁静肃杀,看起来恐怖怪异。
他双手紧握住墨黑色的忍者刀,将其稳稳地竖立在身前,使那刀尖与其眉心,以及黑蜘蛛的眉心形成一条直线。
“嗨!”
两人短暂对峙了不足半分钟,便随着鬼冢怨二的一声吼,斗在一处,两般兵器于暗夜中急速分合碰撞,闹得“叮当”作响,更蹦出无数火花闪耀而出。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黑蜘蛛的两把圆月弯刀,纯粹是贴身近战的武器,因此她极力的以其灵巧的身法,粘贴在鬼冢周围,与之周旋,伺机绝杀。
而鬼冢的忍者刀算是一寸长一寸强,刀刀诡异,气势如虹,根本不会令黑蜘蛛有近身的机会,始终将对方压制在外围。
一旁的李承训冷眼旁观,十数招过后,他便看出那黑蜘蛛不是鬼冢怨二的敌手,但也不至于立时落败。
他知道,若要战胜这鬼冢,还得靠自己来帮这黑蜘蛛一把,尽管他还不知道黑蜘蛛救他目的为何,不过死在牡丹花下,总比死在那倭贼手里强。
不过,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加入到二人的战局中,所以他立即盘膝而坐,以真气运行于胸前要穴,加固穴道封堵的同时,梳理内腔中由于方才格斗倒灌进去的血液。
治愈伤口,调理真气,从来不会觉得时间长,但他所能拥有的时间并不多,甚至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听到身边那黑蜘蛛发一声娇呼。
李承训心弦一抖,瞬间睁开眼睛,正见那鬼冢高高跃起,一刀向黑蜘蛛顶门劈来,而黑蜘蛛却在原地一动不动。
来不及细想,他一个纵身急跃出去,用自己身子将黑蜘蛛撞飞的同时,以蛇式扭转,试图躲开鬼冢怨二那下落的刀锋,奈何其胸口受伤未愈,真气提升不畅,终还是慢了半拍。
“熊臂!”
他被迫在匆忙间甩出这招增强身体韧性的百兽拳式,以期将鬼冢怨二砍落在自己身上的锋刃嵌在自己的肩膀中,否则的话,以倭刀刀锋的锋利,定会将他的整个臂膀切了下去。
高手过招,胜负就在瞬息之间,李承训虽然挨了一刀,但他同时也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或许可以扭转局面的机会,所以他忍着肩膀的剧痛,毫不犹豫地打出一掌,按向空门大露的鬼冢怨二胸前。
“太虚荒!”
鬼冢怨二用幻术迷惑住黑娘子,正要一刀将其斩杀,不想横空出现了李承训,奈何其刀已出,收不得。收不得?那便杀!因此他反而加快了其下刀的势头,使这一刀更加成为一记绝顶高手都难以躲闪的必杀技。
“怎么会这样?”
凡事过犹不及,如此必杀之招,相对于防守的空门便越大,鬼冢怨二深知这一点,但他实未料到,重伤之下的李承训,再受到自己重击的时候,还能有如此反击?
所以,当他发现危险临近,已经收势不住,并且无法躲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那手掌按在了自己胸前,但即便如此,他还以为自己可以承受这一击,因此猛然提聚真气,瞬间护住心脉,可他却是大错特错了。
鬼冢怨二突然感觉自己胸口似乎打开了一道闸门,一道宣泄自己真气的闸门,无论他如何凝聚守固自己的真气,那真气也会冲破他的诸多限制,向那道闸门外狂涌般的冲出。
李承训的身体此时已经变成黑白双色,白色越白,黑色越黑,他的衣袖间由于大量真气鼓荡而呼呼作响,同时他胸口被封堵的穴道也被冲开,自己的胸前也是鲜血淋漓。
“砰!”的一声,鬼冢怨二的身体被震飞出去,他口鼻中的鲜血随着他的下落,而飘洒在周边的花丛中。
李承训由于伤重,无力吸收鬼冢怨二的内力为己用,他恐驾驭不住对方那四处乱蹿的磅礴真气,而是像在死人谷对敌变身后的楚玉那般,将鬼冢怨二的真气左臂吸进,又从其右臂爆发出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对方的真气,震碎了对方的内脏。
“噗!”
李承训口中也同时喷出一股血柱,而他胸前已然殷红一片,身体摇摇欲坠,然而就在他即将摔倒的一瞬间,闻到了一股清香,随即感觉靠到了一个人身上,是个女人。
是黑蜘蛛,她嘴角兀自带着一抹血迹,可见她从鬼冢怨二的幻术中清醒过来,也颇为不容易,毕竟其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对于处置眼前的局面很有经验。
她先将李承训身体放平,而后出手点住了他胸前穴道,为其止血,其实很多伤重的人不是死在脏器受伤,而多是死于出血过多。
黑蜘蛛的确有经验,在为李承训止血之后,立即去探查那跌落在花丛中的鬼冢怨二,是否确实是死了,她必须要确保周围足够安全,才可以设法为李承训疗伤。
李承训原本伤得就不轻,方才又妄动内力,使得原来的伤势更重,而他的麻烦是内脏出血,却不是外力可以很好干预的,他试图用自己的真气在体内疏通血脉,却是收效甚微,所谓能医不自医,他的伤势扩大,已经超出自己能掌控的能力范围。
“咳咳!”他又咳喘了两声,鲜红的血色,从口中溢出,顺着脖颈流下,流到黄色的花草上。
“无名,无名!”黑蜘蛛拖来了两具尸体,见到李承训这般摸样,吓得忙松脱了那尸体,跑了过来,却跪坐在他的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好熟悉的兰香味道,你,你是墨衣吗?”李承训感觉浑身一点儿劲都没有,但他却很开心,他原本闻到那香气,便觉得是她,待听她唤着自己的名字,虽然他的听觉已经有些模糊,但他还是认出了她的声音。
“嗯嗯,是我!”贾墨衣摘下自己的面具,豆大的泪珠从双眸中滴落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咳咳!”李承训边说着,边咳嗽着,而每一声咳喘,都有从内脏中涌出的血液。
“你快别说了,我要怎样救你?你不是名医吗?你快说!”贾墨衣急声急语,她倒真是不知该如何下手,只是知道不能让李承训就这么死了。
“你现在好吗?”李承训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咳咳,让我死前,做个明白鬼吧!”
“我,我后来孤身入大漠杀了薄布可汗,报了父仇后便浪荡江湖,听说你在洛阳出现,便想来看看你,一路追踪来此,”贾墨衣急声说完,眼中泪花涌动,“你别死啊,怎么救你?谁能救你?”
“有一法,或许能救我,咳咳……,却只有一分希望,你且试之,咳咳……,但我问你,若我活了过来,咳咳……,你肯再不离我左右,与我回隐国吗?咳咳……”
李承训费了好大力气才算说完这句话,望着她急切的摸样,心中已然明白一切,他既觉得欢喜,又觉得痛心。欢喜自是因为他看出贾墨衣喜欢他,而痛心是因为自己眼看不活了,而自己口中那个愚蠢的救命方法,并不是贾墨衣可以做到的,除非医佛再生,否则谁也做不到那点。
这令江湖人闻名丧胆的黑蜘蛛竟然哭了!连她自己都未想到。其实在她心里,是很渴望与李承训在一起的,奈何却碍于颜面而始终不肯屈就其第五位妻子,但其情分却在,心思却在,特别是这几年在江湖中游荡,使她心中日益增长对家的渴望,对一个疼爱自己的男人的渴望。
“好,好,我答应你,你快说,如何医治?”黑蜘蛛此刻已不顾得矜持了,她不允许自己心爱的男人死在自己面前。
“咳咳……你用那刀,将我胸口处,咳咳……气舍穴、俞府穴、或中穴、期门穴、日月穴……咳咳……无处穴道割开,放血!咳咳……”李承训的咳喘越来越严重,已经呛得他快说不出话来。
“什么?你已经失血这么多?如何还敢切开穴道?”贾墨衣大吃一惊,这简直就是自杀嘛。
“必须将内脏,咳咳……,里的血,咳咳……引导出去……”李承训感觉头脑一阵眩晕,说过这话,便昏厥了过去。
“无名,无名!”贾墨衣忙连声呼唤,可哪里还唤得醒他?
她也是刚烈果敢的性子,眼见李承训口腔中不断涌出的血液,别无他法,压根紧咬,含着泪挥刀扎向李承训身上那几处穴道。
“噗……”
眼见刀头落处,李承训身体上便有鲜血汩汩而出,可贾墨衣却懵了,“这?我现在该怎么办?什么时候止血?如何止血?受伤的内脏该如何处置?”
对于她的问话,李承训不会再回答她了,因为他已经被自己咳出的血液堵赛住气管,闭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