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离开最好

楚浩仰视着虚空中的那尊巨大佛像，在短暂的平息了内心中的震撼之后，才问道：“那个老和尚，可是你？”

佛像依然表情平淡，手势再次恢复了捻花而平举的模样，声音淡淡传来：“是我，也不是我，但你可以将他当做是我。”

“你脑子有病吧。”楚浩没好气地道：“说得这么玄乎，最后你那和那个紫袍男子到底是谁赢了？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他赢了。”佛像淡淡道：“不过我也没有输，我的道没有输。”

如果是一般人，还真听不明白这佛像玄乎玄乎的说些什么劲，但经过了刚才听闻老和尚和紫袍男子的问答，楚浩知道他们是在轮道。

不过论道这个境界对于楚浩来说太遥远了，根本不可能接触得了，恐怕就是现在九重天的不少散修也没有那个实力问道。

“别说得像是个怨妇一样，既然输了就输了，大大方方的承认，我不会看不起你的。”楚浩大咧咧地说道：“老和尚，想必你纵然输了，但实力也很强吧。那个紫袍男子和你过了几招才将你打败？”

“一招。”那声音缓缓传来，带着一种唏嘘，却没有固执的不甘，反而一切均是显得风轻云淡，让楚浩也觉得老和尚的确很有涵养。

不过听到这句话，楚浩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震，道：“刚才那一拳，就将你击败了？”虽然最后的景象破灭了，但紫袍男子最后的一拳却是无比清晰的回荡在楚浩脑海中。那一拳固然强大，就是刚才的一个残影也能让如今的楚浩飞灰湮灭。但楚浩虽是看不出多少拳法中有多少玄理和精妙，但想来老和尚和紫袍男子既是同一等级的存在，那斗法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结束才对。

“是的，在我眼里，他只用了一招。”

那声音颇为平静地道：“虽然在你看来是一拳，但在我看来，却是天地都朝着我涌来，星空都在他拳中倾塌。”

“有这么可怕吗？”楚浩心中已是产生了动摇，这么强大的敌人，他都不知道按照巨木仙尊走上这条路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了。

“他的道既是如此。”

楚浩道：“别说得那么玄乎，我虽然也猜到了那家伙肯定能将你击败，但没想到你这么不济，连一招都没有撑过去，那家伙还叫你大师，你真丢脸。”

佛像寂然无语，似乎也并没有被楚浩的态度激怒。

“我还有个问题。”

“你是想问我的身份，还有那个紫袍男子的身份是吗？”佛像问道。

楚浩讪讪一笑，道：“人不要太聪明，会吃亏的。嗯，那你想说出来，我也不阻止你，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的僧名叫迦叶。”

“你就是迦叶大师，做断章的那个？”楚浩惊呼道。

“是贫僧。”佛像，不，应该说是迦叶缓缓道：“至于那个人，我想你心中应该已经有了答案了，就不用我告诉你了。”

“是蚩皇吗？”楚浩小心翼翼地道。

“名字正是个绰号而已，只是写在纸上的字，只是画在墙上的图，他叫蚩皇，也不叫蚩皇。”迦叶叹道：“如果我能早点弄明白，或许我就不会独自去阻拦他了。”

楚浩听得莫名其妙，这迦叶好像是发神经了一般，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听不太懂，楚浩只能道：“这么说，刚才我看到的那段景象，就是你们在讨论分割九天世界的事情？那个时候仙凡大战已经结束了还是尚未开启？”

“太遥远了，好像开启了，又好像结束了。”迦叶的回答让楚浩很想一拳揍在这佛像的脸上。不过这个虚无之中恐怕迦叶一个念头他的灵魂都会不复存在，所以也不敢将这个有点神经质的老和尚得罪了。

但在和老和尚的对话中，楚浩已经清楚了那两个对坐竹林的人的身份。一个正是佛道的鼻祖迦叶大师，凡人界修佛者的领导者；而另外一人则是九天世界唯一的主宰，也只有那个人，才敢说出“上天下地，唯我独尊”这样霸气绝伦的话来。

那个人是蚩皇。

破天岛的敌人。

尽管楚浩已经早有准备，但在接受了这一切的时候还是心潮涌动难以平息。刚才光是一个景象，光是一圈，光是几句话，就已经将蚩皇的形象无比深刻的刻画在了楚浩的脑海里，无论怎样都挥之不去。

这样可怕的敌人，如果不是答应了巨木仙尊，楚浩还真不想面对！

景象中的蚩皇不过是两万年前时候的他，而且还是残影，两万年过去，谁知道现在蚩皇又强到了什么地步？虽然没有飞升仙界，但他已经将九重天改造成了仙界一般，就算说他是仙尊修为，楚浩也会选择相信！

这个人，天纵奇才，恣意狂妄，但却是有着极大的资本。

以凡人之躯抗衡天道，古今唯有他一人而已。

楚浩心中叹息，忍不住道：“迦叶大师，我不跟你打什么禅语，你就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人是鬼，你把我带到这虚无的空间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年轻人为何如此没有耐心？那还怎么懂得‘道理’，立地成佛？”

楚浩摆手道：“老子可从来没有说过我要成佛，我最讨厌你们这群……”本来楚浩是想说“迂腐的光头”，但他蓦然是看到佛像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是要朝着自己这边指来的前兆。为了保险，楚浩立刻是改口道：“……只会牺牲自己，不顾自己安危，光为他人着想的家伙。你们那套不入地狱不成神佛的言论，真是让我好生心痛，你们不疼惜自己的身体，但还有千千万万的修佛徒孙疼惜你们，你们也要为他们考虑一下对不对？！像你迦叶大师，留下断章一走了之，可知道你徒孙们有多想念你不得见，你们这种舍生取义，为道忘死的做法实在让我很是气愤，你们太自私了，心中没有自己，只有苍生！”

佛像放下了手指，又恢复了安详庄严之态，淡淡道：“缘起于我，缘灭于我，你不是我们，所以你不懂，所以你不知。”

楚浩虽然不知道迦叶口中的“我们”到底是谁，但心中暗道：鬼才想成为你们。

迦叶继续道：“我既不是人，现在也不是鬼，虽然我身死了，但我道还没有消亡，我只是存在于这天地之间，在这万物之中，你听到的每个声音，每一道诵唱，可能都是我。”顿了顿，继续道：“佛灯能灭，但佛道不灭，只要佛在心中，你就是佛，你的道就会延绵不熄。”

楚浩打了一个寒战，这个迦叶莫不是被蚩皇打败之后变得丧心病狂神志不清了吧。不过楚浩也听得出这迦叶应该是在对自己洗脑了，可惜楚浩对佛道毫无兴趣，道：“大师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应该不只是说这些吧，如果是想把佛道传承给我，什么断章残页之类的，我也不介意，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我看得出，你没有兴趣。”迦叶叹息道：“我留下了七页断章，代表着我佛道最正宗的传承，不说这断章如今早不在我身上，就算在，我也不会将它交给你，你是不会将我佛道发扬广大的人。”

“你胡说！”楚浩不满道：“我这个人可为苍生献身，怎么不是可以托付的人？还有，现在修佛者都没几个了，就算你想发扬光大也不可能了。”

似乎是楚浩的直言不讳将迦叶问得回答不上，迦叶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道：“不入地狱不成神魔，看来你是得到了大释印。”

“当然。”楚浩笑道：“怎么了，你舍不得？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搞懂，这八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一下大师。”

“大释印是我所创，但后来将它发扬的却不是我。”迦叶淡淡道：“你和之前那个进来的小子不同，你比他更滑头，所以我想劝你，早点离开。”

“早点离开？”楚浩知道薛不予之前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站在这里，想来应该也是进入了这里的空间了，和迦叶恐怕也已经对话过，“这里不是你的地方吗，难道很危险？”

“不是。”

楚浩诧异了，道：“这里是龙树庙宇，修佛者不是你迦叶最大吗？”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修佛者中最大的，龙树也不敢这样说。”迦叶淡淡道：“还有，龙树是龙树，迦叶是迦叶，我们的佛道不同，他是佛道空宗的创始人，也叫做密宗，我是佛道正宗。”

楚浩虽不明白什么正宗空宗，可也听出了迦叶似乎和龙树并不对头，就好像修士之中还有修道和修魔一般，这龙树和迦叶原来不是同一派系。

不过到底谁是正宗，楚浩也不能光听迦叶的一面之词，打了个哈哈，楚浩道：“为什么劝我离开，难道这个地方很危险？”

“如果你想修佛，那这个地方不仅不危险，反而很安全。”迦叶淡淡道：“如果你不想，那这里对你来说比地狱也差不了哪里去。不入地狱不成神佛，如果你不离开，那你就会明白这八个字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浩听迦叶说得无比玄乎，愣愣地道：“这么说，龙树是个恶棍，想要逼我修佛，不然就害我？”

“龙树不是恶棍，只是走的‘道’和我不同罢了。”不得不说楚浩一点就透，迦叶的佛像点了点头，道：“我叫你来，本来是想问问道是什么，但可惜，万年以来，无人能够回答我……”

…………

就在楚浩陷入了虚无之中的时候，龙树庙宇的大殿进入了新的一批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为首之人身着白袍，腰悬紫金，手执折扇，风度翩翩。此人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正是陶然居的北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