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会后悔的。”
宋轩陌的师弟名叫卫容,此时他满脸阴翳地站在宋轩陌跟前,脸上的表情扭曲而愤恨。他比宋轩陌矮上一些,此时却驻足在高一层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紧紧盯着宋轩陌。
“师兄就是想摆脱我...你会后悔的。”
“什么?”宋轩陌一愣。
卫容跟宋轩陌待在一起时一向很听话,只有在别人面前才会偶尔表现出偏激执拗的一面。宋轩陌一直以为这是他认生又不善言辞的缘故,此时突然看着他露出本来面目,一时间有些怔愣。
他意识到卫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焦急地开口道:“不是,我询问过输血科主任了,他也觉得你这种情况前期先去他们更好。”
他想跟卫容说他已经跟科主任说好了,会尽量给他留时间让他照顾他母亲。但他刚一抬头,到嘴的话语却被卫容的神色吓了回去。
“师兄说什么都是对的。”卫容嘴角明明是笑着的,暴着红血丝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宋轩陌。他微微欠身,低声道:“是我的错,师兄不要见怪。”
“等...”宋轩陌开口想叫住他,卫容却连头也没抬,直接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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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什么毛病?自我意识过剩啊?”裴清炎皱眉不可置信,“那后来你怎么又陪他去找生产输血袋的厂子了?”
“我...”宋轩陌犹豫着开口,却突然被身后传来的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
“当然是因为师兄心善又仗义,愿意不计前嫌地帮助我。”
卫容从科室内走出,他身形瘦削,在宋轩陌旁边站定后眼睛扫视了一圈,突然冲着裴清炎笑开:“您就是炎队吧,久仰大名,荣幸之至。”
他说便直接伸出带着手套的手想要和裴清炎交握,那双手套刚刚接触过病人,宋轩陌看见了刚要阻止,却见裴清炎瞥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道:“卫医生幸会,但我工作特殊,一般不主动握手。一旦我主动伸手,就是要给对面那个人戴上手|铐了。”
裴清炎一边说一边摸了摸下巴,笑得狡黠:“所以,像卫医生这么主动的还是很少见呢。”
卫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但似乎经过这么多年的社会毒打,他性格改变了许多,只是深吸了闭了闭眼,收回手时又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
“哈哈哈,炎队可真是会开玩笑。”卫容瞥了一眼旁边的宋轩陌,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关切:“师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生病了吗?要不要...”
“他没事,你别老东扯西扯地整这些没用的,早点解决完我们回去他会更好。”裴清炎一把将宋轩陌拉过来挡在他身前,瞪着眼睛道。
宋轩陌抬眼看了裴清炎一眼,无奈地勾了勾唇,习以为常地任由裴清炎将他护在身后。
对面的卫容沉默地望着两人的动作,脸色沉了沉,抬头却又是一脸笑意,轻声道:“那...不知道两位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
“你上个月又来找我问有关厂子的事情是想做什么?”宋轩陌闻言立刻从裴清炎身后探出头来问道。
他还想接着说什么,面前的裴清炎却仿佛背后长眼睛了一般又右错一步,再次将卫容望向宋轩陌的视线阻隔开,迅速接过话头。
“对,一个十年前的厂子你不但最近翻出来询问轩陌,还反复告诫不让他前往,你是在担心什么呢?”
“...我觉得炎队有点多虑了。”卫容沉默了两秒,抬头笑道:“我前来询问师兄,是因为领导最近突然让我整理一下之前的一些资料,有些输血袋的账要核实,我记性不好,想不起来是哪个工厂,所以才来问师兄的。”
“至于我反复叮嘱师兄不要前往...”卫容抬起头,彬彬有礼地一笑:“废弃的工厂谁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呢,我当然不想师兄涉险了对不对。”
裴清炎眯起眼睛看了他几秒,卫容抱着双臂站在对面任由他盯着,突然反问道:“炎队觉得这解释能接受吗?”
“能是能,但我总觉得...”裴清炎磨了磨后牙根,咽下到嘴的“不怀好意”四个字,也敷衍地笑了下。
身后听着两人剑拔弩张的对话的宋轩陌终于忍不住了,突然开口问道:“那些输血袋,你检查时有发现什么吗?”
“什么?”卫容没想到宋轩陌会突然开口,愣了一下声音才缓和下来:“师兄这么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找我联系厂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情况。”宋轩陌没有理会他的反问,认真道:“你发现了什么。”
卫容眯了眯眼,就在宋轩陌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时,他却突然开口道:“我发现——有一大批的输血袋被掉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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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予清醒的时候是在凌晨。
病房里昏黑一片,明明四周没有一丝亮光,但在裴清予眼中却是流动的毫无规律的色块。
麻醉过量带来的后遗症让他头晕目眩,裴清予闭眼忍耐了一会,头晕带来的反胃感却半点没有消除。他终于满头冷汗地撑起身,踉踉跄跄地向卫生间走去。
寻隐推门进来时听到的便是水流下掩盖的阵阵呕吐声,他心里一紧,放下手中的冰袋便快步走了过去。
“呕——”
裴清予弯腰撑在洗手台旁,他一直昏迷,胃里压根没有什么东西,胃里绞出来的也都是一些清水。
他闭目缓过一阵呕意,低喘着抬头,正好对上身后推门而入的寻隐。
裴清予怔了一下,掩盖般地将刚刚关上的水龙头打开,直接望着镜子中的寻隐笑了笑问道:“阿寻?”
寻隐一如既往地“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径直先前在裴清予面前站定。
裴清予心虚地向后仰了仰身子试图将光着的双脚藏起来,他眼前依旧有些发晕,这么一动手臂无力,晃了晃就要向后栽倒。
寻隐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腰,另一只手越过裴清予身子直接关上了他身后的水龙头,将人一把抱起大步向病床走去。
“嘶...你慢一点,我头晕。”裴清予见寻隐没说话,先发制人地控诉道:“阿寻,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你在发烧,我去找护士要了几个冰袋。”寻隐听话地放慢脚步,轻声道:“抱歉队长,这样还头晕吗?”
“嗯,还好。”裴清予见寻隐道歉,得寸进尺般地继续问道:“你刚刚突然凑那么近做什么,吓我一跳。”
“因为我知道队长看见我一定会往后躲。”寻隐平静地回道。
寻隐感到怀里的裴清予身子一僵,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自家队长光着的双脚,又将视线转到他伸手压着的胃部,轻轻叹了口气。
“是我不好,我不该留队长一个人在病房里。”寻隐低声开口道。
医生说这种剂量的麻醉药打下去,至少得第二天才可能醒过来,但裴清予不知是心里有事还是怎样,竟然凌晨便挣扎着醒过来了。
寻隐感受着怀里人身子的轻颤,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将人抱到床上用被子将人裹好,伸手帮依旧头晕的人轻轻按摩着太阳穴。
“嗯...铁皮上有麻醉剂?”裴清予低哼了一声,轻声问道。
“是,但还不清楚下药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
“没事,我还活着,这不是重点。”裴清予随口应了一句,抬头问道:“乐乐那里宋苒苒有查到什么吗?”
寻隐瞥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的裴清予,终究还是开口道:“宋苒苒调查了乐乐的电脑,发现他在坠楼前一直在调查朱绮的身世。朱绮应该是在回归家族后,刻意清理了他作为私生子的一些经历,他的医疗报告里并没有整容相关的证件。”
“也就是说我们除非能有理由强制他去医院检测是否整容,否则无法证明这一点。”裴清予微微皱眉道,“调查朱绮过往的人不在少数,这一点不足以致死,乐乐一定是还查到了什么。”
“确实还有一个奇怪的点,可能可以将坠楼和富豪凶|杀案联系起来。”寻隐沉声开口道:“在他的搜索记录里,我们发现他曾经浏览过跟张景浩有关的一系列资料。并且他的手机里有着许多未知号码通话。”
“张景浩?”裴清予怔了下,神情逐渐凝重:“张家那边的人呢...乐乐联系他做什么?周扬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否则大概会阻止。”寻隐跟着裴清予也大致了解过一些家族间的摩擦,皱眉道:“很可能他是在跟张景浩的对话中发现了什么,从而造成了他的死|亡。”
“嗯...那咱们过两天去找一下张景浩...”裴清予一边思索一边开口,轻声说道。
“好。”寻隐顿了顿,突然开口问道:“队长对张景浩...有什么了解吗?”
“嗯?我其实不太清楚。”裴清予愣了下,扭头道:“我父亲那一辈虽然因为家族方面跟张家有过联系,但因为张景浩年纪比我们大许多,又在我长大前便被抓捕入狱,所以我几乎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他望着寻隐有些凝重的神情有些不解,开口道:“是发生了什么吗,阿寻?”
“之前宋苒苒跟我说,张景浩拒绝进行一切线上探视,并且对于线下的审问,只接受队长你亲自前往。”
“但就在昨天,负责他的狱警突然又打来电话,说他又提出了新的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不是很高产!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