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白从傅熔家里出来,天已经黑了,她坐上车并没有立刻启动,而是在车上坐着,发了一会呆,直到林婧语的电话过来,她才回神,启动车子回家。
到了家里,林宛白接到了林舟野的电话,他很高兴,言语之间是掩不住的喜悦,“吃过饭了没有?”
“还没,我刚刚到家,准备吃饭。”林宛白故意没问,其实他这状态,她也能猜到,应该是项目谈成了,这次是运气好,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傅踽行被困中东,估计没那么多心思去管生意上的事儿。
不过没想到,梁钰盛亲自走一趟,竟然也没有拿下,这还挺奇怪的。
林舟野说:“明天签约仪式,等我回来,开个庆功宴。你要不要先帮我安排一下?这方面,你最擅长。”
“本来是可以,但现在不行,杨汝月在踽宛刚上手,每天都忙的很,我自己还有设计稿子要改,还要去踽宛上班坐镇,安宁不是没跟着你一块去印尼么?让她帮忙不就行了,她跟你那么多年,这方面也熟。我跟她一起弄,趁着这次庆功宴,可以多请一些人来,重整一下我们林氏的面貌。”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行。”林宛白应下,默了几秒后,说:“你自己在那边小心点,傅踽行现在虽然在中东,但我怕他的人到时候做出什么举动,会对你不利。”
“放心。我倒是没事,有事的反而是梁钰盛。”
林宛白顿了顿,“什么意思?”
“我知道他要来,印尼公司这边的人也明确了,是要让我们两家公司公平竞争,优胜劣汰,但梁钰盛没在约定时间出现,也没联系上。等我跟印尼公司的人谈妥以后,我才得知,人确实下飞机了,但失踪了。”
林宛白觉得奇怪,林舟野也觉得很奇怪,但并不准备去管,也许是他们自己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反正他们这一次算是捡漏了。
林舟野看的出来,印尼公司老板的意向是倾向于朝盛的,毕竟公司实力摆在那里,各方面条件也很优厚。林舟野这一次几乎是倾注了全部身家来谈这一笔生意。
赌注很大,但总算是成功了,他很开心,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好的开始,他相信之后的每一次都会有这样的好运气降临。
傅踽行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林宛白这才挂了电话,下车进了屋子,推门正好碰上林婧语要过来,她早看到车子开进来,却一直没见着她进来,便想过来看看。
“今个怎么那么晚?公司有事儿啊?”
“没,我去见了个朋友。刚才舅舅来了好消息,说生意谈成了,回来要开庆功宴呢。一会咱们去列个名单,把外公的人际网罗列一下,请一部分过来。这几年林氏一直低迷,很多人以为我们林氏已经成为朝盛的产业。这次是个好机会,可以向大家宣布,我们林家还有人,老爷子的精神也还在。”
林婧语微笑,眼眶有些湿润,点头,“想不到,这次能那么顺利。”
“老天爷总有眷顾我们的时候,有句话不是说的好,风水轮流转,咱们熬过了低谷,熬过了挫折,接下去该是越来越好才对。我相信,老天爷还是知道好坏的。”
林宛白笑着挽住她的手,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傅林笙在画画,满手的颜料,看到林宛白,冲着她挥手,“妈妈,你回来拉。”
“画什么呢?”她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来,一桌子都是颜料,脸上身上也全是,但他很高兴,旁边放着几幅他的大作。
都很抽象,林宛白是看不懂。
有一副到明显一点,不是拿手画的,是用画笔画的,并且跟其他画作不放在同一个地方,画很粗糙,但神韵拿捏的还不错,林宛白看出来了,画的是傅踽行。
而傅踽行的旁边则画这一个女人,不出意外,应该是她林宛白了。
但是,画的也太丑了点,没有一处地方与她一样。
她啧了一声,可即便难看,她看着倒也顺眼,而且越看越顺眼,她笑着拍了拍小宝的肩膀,故意问;“这画的谁啊?”
傅林笙说:“你和爸爸啊,你看不出来啊。”
“看不太出来,你好像把我画丑了,我哪里有那么大的嘴巴。”
傅林笙转头看她一眼,“也不小啊。”
林宛白啧了声,点了下他的小脑瓜子,说;“你这个小眼睛,估计是个放大镜,看什么都放大了。”
林婧语站在他们的正前方,说;“这小东西画了一天了,家里谁都被他画了一遍,差点要画在墙上,幸好蓉姨看得紧,否则的话,整个屋子都是你儿子的涂鸦。”
“好了,收拾一下,我们吃饭了。先去把手洗干净,等吃完饭我们再继续画。”
林宛白从后面,一把将小宝抱起来,“走,我带你去洗。”
今个,一家子都挺高兴,吃饭的氛围也很好,饭后林宛白陪着傅林笙画了一会,等八点多,蓉姨带着他去洗澡,林宛白则跟林婧语一块去了书房,跟她一块列名单,先把跟林钊威有关系的每一位都罗列出来,然后把要请的打上勾,把重要的打上星号。
这样弄了一通,林宛白回房洗澡,而后就去儿童房陪小宝睡觉,给他讲睡前故事。
不过他总是不好好听,每次讲到一半,他就打断。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林宛白说:“等忙完自然就回来了。”
傅林笙嘟了嘟嘴,说:“怎么没有电话。妈妈,你给他打个电话,我想跟爸爸聊聊天,我想关心关心他。”
“可是你爸爸很忙呀,万一打过去,打扰他们工作就不好了。如果有空,爸爸会主动打电话过来,我们就安心等着就好啦,你爸爸那么大个人,不会有事的。”
“我想爸爸了。”傅林笙脸上没了笑,大眼睛眨呀眨,看着好像是要哭一样。
林宛白看着他的眼睛,莫名的有些心酸,差一点哽咽起来,她将这一份苦涩吞下去,将他抱进怀里,说:“爸爸过几天就会回来,现在有妈妈外婆陪着你,你还不高兴啊?”
“高兴,但如果爸爸也在,就更好了。”
“你是高兴了,但你爸爸不一定高兴啊,你爸爸这个人啊,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人多的。所以,你高兴,但他未必会高兴,也未必会喜欢跟外婆舅公他们一块的。”
“爸爸是有点孤僻,这个要改。”傅林笙点点头,“妈妈,我们得帮帮他,让他接受别人。”他小小的手握住林宛白的手,抬起眼帘,看向林宛白,说;“妈妈,你会跟我一起的,是不是?”
林宛白知道傅林笙嘴里这个在一起的意思是什么,这可真是傅踽行的小天使,林宛白这样想。
“是啊,我当然会跟你一起,你可是我的宝贝儿子,我不跟你一起,我跟谁一起呢?”她歪头,靠在他的小脑袋上,目光落在小夜灯那微弱的暖光色的光晕上,说:“睡觉吧,我们都陪着你呢。爸爸忙完了就会回来,你爸爸是个能人,能者多劳,所以他工作最多,也最忙。但他这样,也帮助了很多人啊,他要是不那么忙的话,就很多人会吃不上饭,我们要理解他,做他的后盾,是不是?”
傅林笙想了想,“好像有一点道理。”
林宛白轻笑,摸摸他的头,说:“有道理的话,那就安心睡觉吧,说不定明天爸爸就回来了呢?”
他笑了笑,没一会,这人就睡着了。
……
印尼。
梁钰盛在去酒店的路上被劫持,一车人都被劫持快。
在林舟野签约成功以后的第二天,梁钰盛成功被人救出。
梁钰盛近三天没有吃饭,浑身无力,神智也有些模糊,吃力的撑着眼皮,动了动嘴唇,最终是没说出一句话。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在医院,梁溪趴在他的手边,似乎在睡觉。
她头发有些乱,看着有些邋遢。
他稍微动了一下,梁溪猛的直起了身子,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满眼血丝,“爸,你醒了!你终于醒来了,你吓死我了!”
她眼眶泛红,抿着唇,好一会之后,才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的跑出去叫了医生来,给梁钰盛简单看了看情况。
情况稳定,没什么大碍,多修养几天就能恢复。
梁溪又去弄了点粥,给他吃了一点。
梁钰盛说:“项目怎么样?”
梁溪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笑说:“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跟林舟野合作了?”
梁溪递过去一勺粥,“爸,先别想这些了。这一次幸好你没事儿,你要是有什么事儿,我可怎么办!”
梁钰盛抿了唇,脸色变了变,一下没了胃口,他一摆手,差点打翻了梁溪手里的碗。
“真想不到,他竟然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梁溪拿稳手里的碗,而后将碗放在桌上,走到梁钰盛身边,拍了拍他的背脊,说:“爸,你别那么激动,你身体本来就不好。生意黄了就黄了,最重要的还是你的身体,你没事就好了。”
梁钰盛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煞白,连带着嘴唇都开始泛白,好一会都没说一句话。梁溪看着着急,“爸,你别想了,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找其他技术代替。总会有办法的,而且这个项目不赚钱,我们其他项目不照样赚钱的。”
显然,梁钰盛是受了刺激,胸口传来一阵阵刺痛,他一把捂住胸口,面容狰狞。梁溪吓了一跳,半晌后,才跑去叫了医生。
梁钰盛心肌梗塞,印尼这边的医疗水准没有国内好,医生经过抢救,人还是生命垂危,深度昏迷。雷森亲自来了一趟印尼,了解情况以后,立刻联系的国内名医,安排好了救护飞机,在梁钰盛情况稳定的时候,立刻送回了北城,入住北城第一人民医院,先是抢救,等各项指标达到稳定状态,才推进手术室。
医生说他的情况危险,痊愈的机率比较小,要做好心理准备,把最坏的打算都说了。
梁溪在外面哭成了泪人,她跪在手术室门口,趴在门上无声的哭泣。
雷森站在旁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拉了她一下,说:“别哭了,还是有机会的,你要相信医生。这个可是全国最好的心外科医生,你要相信他的技术。”
梁溪哭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抬起头,一双泪眼看向他,轻轻点了点头,但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不知过了多久,梁溪才稍稍冷静了一点,眼泪算是止住了,她擦了眼泪,雷森拿了吃的来,递给她一个面包,说:“多少还是吃点吧,听说你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
梁钰盛失踪后,梁溪是第一时间赶到印尼,开始着手配合当地巡捕地毯搜索,她一天都没有闲着,一边跟巡捕配合,一边自己找渠道,不停的搜寻,据说是几天都没合过眼。
脸色很苍白憔悴,看起来,是真心的为梁钰盛这个养父操心,雷森劝道:“你要先保重自己,稍后才有力气照顾梁先生。我看手术还没那么快结束,要不然你先去休息,有什么情况,我会给你打电话,第一时间告诉你。”
梁溪接过面包,拆开油纸袋,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要等结果,我想看到我爸爸从手术室里出来,想听到医生说一句手术成功。你放心吧,我没事的,也不会让自己有事,我爸爸还需要我的。我现在只希望他能没事,只要他好,我怎么样都行。”
她说着,转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眼泪含在眼眶中,使得她一双眼睛显得亮亮的。
雷森被她这一眼,看的有些心悸,下意识的先转开了视线,点了下头,说:“那随便你吧,但最好还是不要强撑着。万一你倒下了,到时候梁先生手术成功出来,都没有人照顾他了。”
“对了,秦叔怎么样了?”
“秦叔没事,医生说修养两天就能恢复,主要是几天没吃饭进食,人有些虚脱了,慢慢能养回来。”
梁溪点头,“没事就好。”
正说着,曹操就到了。
秦叔在病房里待不住,趁着护士没看牢,便偷偷的跑了出来,找了半天才找到手术室,到了这边,他也已经没了力气,一路扶着墙壁过来。
“梁先生怎么样了?”
梁溪立刻过去把人扶住,“秦叔,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老梁做手术,在病房里待不住,可护士不让我出来,我趁着他们没注意跑出来的。老梁到底怎么样了?”他喘着粗气,急切的问,“不会有事的吧?啊?”
他眼眶有些红,情绪也有点激动。
梁溪摇摇头,垂着眼,不敢看他的眼睛,“还不知道,但是黄医生说……”她抿了抿唇,一时没有说下去。
秦光:“说什么?你说啊。”
“黄医生说情况不太好,好的几率很小,因为救治不及时,来这边已经晚了。”她说完,又哇的一下哭了出来,“都是我不好,我当时就应该拦着他不让他去,他要是没去印尼,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她一把抱住了秦光,不等他说什么,便自顾自的哭着,说:“秦叔,你说该怎么办?爸爸要是有事的话,我该怎么办啊!”
秦光本也没什么力气,她这么大的力道,他有些稳不住。雷森过去,站在秦光的后侧,帮他顶住,顺便劝了一句,说:“我们应该要相信医生,相信医生会尽力抢救,我们也该相信好人有好报,梁先生是个好人,老天爷不会让他就这样死去的。”
秦光忍住心底的恐慌和难过,点头,说:“雷森说的对,我们不应该自己先唱衰,我们要往好的方向看。对了,阿行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雷森说;“傅先生还得过几天,他那边的事儿也有些棘手,一时回不来。”
“事儿赶上事儿了,人算不如天算,咱们也没法控制。现在也只好听天由命,希望老梁能渡过这一关,我相信他能渡过这一关。”
随后,梁溪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来,她坐了一会之后,又起步走到手术室门口,反复的看,什么也看不到,又来回渡步,就是坐不住。
又过了几个小时,手术室上方的灯突然熄灭,几个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秦光还有些营养不足,一下站起来,头有些晕,只觉眼前一暗,差一点又倒下去。
随后,在雷森的搀扶下走到手术室门口。
人先拉出来,被迅速的送往了ICU。
紧接着,是黄医生,正与另一个医生讨论着。
梁溪首先上去询问:“黄医生,我爸爸怎么样?手术成功么?”
黄医生摘了口罩,说:“算成功吧,命是险些保住,接下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但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命也许能保证,但人不一定会醒。”
梁溪:“能保住命就好,只要能活着就好。”
黄医生说:“现在还不好说,首先他能够顺利出了ICU,这条命才算是保住。他一天不能离开重症监护室,一天都不能算是保住命。明白么?”
梁溪愣了愣,眼泪又要下来,但也忍住了,她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
黄医生先跟着去了ICU看情况。
梁溪他们在原地待了一会,才跟着过去,这一路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谁也没有想到,情况会这么坏,会坏到这个地步。
到了重症监护室,由着秦光体力不支,雷森先把人送回了病房,留梁溪一个人在这边。
梁溪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探头往里看了看,这里有专门的医生看着的,黄医生在里面同重症监护室的医生交代着什么,她仔细的看着。
过了好一会,黄医生在看过梁钰盛基本症状以后就出来了。
梁溪上前,拉住黄医生的手,说:“医生,你能跟我说说我爸爸的具体情况么?我可以去你的办公室谈,希望你不要瞒着我,如实相告,我有心理准备,能接受最坏的打算。”
黄医生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那行,你跟我来办公室,我仔细跟你说清楚。你们作为家属,也确实有这个权利知道病人的详细情况。你跟我来吧。”
随后,梁溪便跟着黄医生去了办公室。
……
傅踽行一行人离开中东后,并没有立刻回到北城。
而是去了一座私人岛屿,一方面是疗伤,一方面是为了平息在中东闯下的祸端。
其实也是被变相的软禁了起来。
这边有几栋别墅,他们被各自分配在不同的别墅内,并且互相不能联系。
余之原本都已经准备好了撤退路线,结果被上面的人快了一步,这一次是傅踽行没有完成好任务,不但没完成好,还惹了大麻烦。
上面自然会有说法。
如果傅踽行他们先一步撤走,那就没办法把人逮住,说什么都没用。但这一次他们先一步出手,把人领到了这座私人岛屿,必然是上头的人准备跟傅踽行谈判。
JW两位领头人无辜失踪,JW内部倒是很稳定,都是待命状态,并自主的开始搜寻两人下落,采取应对措施。
傅踽行独自一个人坐在露台上,望着外面望不到边的海洋,整个人极沉静。
他倒是不怕这一辈子被人软禁与此,唯独怕的是林宛白不安全。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露台前面突然爬上来一个人,傅踽行眉梢一挑,紧接着便瞧见柯念跳了上来,“哼,想困住小爷,没门。”
傅踽行嘴角一扬,“不错,比我预计的时间短了一天。”
“我是会进步的嘛。”柯念扬了扬下巴,笑嘻嘻的走到他身边,拉了椅子坐下来,“那你是准备继续在这里晒太阳,还是回北城晒太阳?”
傅踽行眯着眼,瞧着日光,像是在思考。
柯念说;“就算要谈判,也不该是现在这样。你可是JW的老大,这么掐着脖子跟你谈,可太没面子了。要谈,也得正正当当的,杵在一样的位置上谈,才符合你的身份。行哥,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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