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
沉默良久,傅延川平静的开口,神色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眼底的复杂情绪消失不见。
林宛白低着头,没去看他,她闭着眼,想从自己仅有的一点记忆中,找出一点关于眼前这个男人的细枝末节,可惜什么都没有,而且,不管怎么努力,也完全想不去过去的任何,除了那一段她跳楼的画面之外,她什么也想不出来。
这种感觉是痛苦的,她双手不自觉的掐住了大腿,整个人都绷着。
傅延川瞧出了她的异常,他身子前倾,用尽了全力,双手依然纹丝不动的垂在身侧,他没办法!什么办法都没有,他只能大喊,“林宛白!”
她似乎听不见,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抽不出来。
“你别想了!没人逼你!”
他真怕她伤到自己,真的怕。
那一瞬,他什么都忘了,只想让她抬头看他一眼,而后,他费劲所有力气,从轮椅上摔了下去,撞到林宛白的腿上,使得她迅速的回过神来,睁眼就看到他摔在自己的面前。
两人视线相对,迎上的是他满眼的担忧,转而成了滔天的怒火。
他冲着她吼:“我叫你,你没听到么?!”
林宛白被他吼的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神色不变,只是抿着唇,上前将他从地上扛了起来,咬着牙一声不吭,就这么被他抱了起来,尝试了两回,弄不到轮椅上,她就改了方向,把人弄到床上,可前两次已经浪费了太多的体力,把人拉到床边,她抱着他,却再抱不起来,自后脱力,整个人摔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身体仍然柔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一瞬,傅延川将什么都忘了,只希望时间可以定格在这一刻。
此时此刻,他们的动作,就好像林宛白主动抱着他一样,如果真的是这样,该多好呢?
可是为什么,她就不能喜欢自己?为什么呢?
林宛白只停顿了片刻,又尝试了一次,还是失败。最后,她从他身上下来,坐在了旁边,微微喘着气,说:“我不行了,我没有力气了,我去叫人。”
“先不用,你坐过来一点。”
林宛白正要起身,当即停住动作,侧头看他,对视数秒后,她慢慢的坐下来,按照他的要求,坐过去一点。
“再过来点。”
她挪了挪,一直挪到与他紧靠,他歪过头,整个人靠在了她的身上,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
他有点沉,林宛白撑着,稍稍挺了下背,想着他能更舒服一些。
她余光瞥了他垂在两侧无力的双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你,你知道我多少事情?”
她原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换了个话题。
傅延川笑了笑,说:“知道很多,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交情,我比你大好几岁,你小时候顽劣,总是我照顾你多一些,还替你收拾烂摊子。”
“是么?”
“是。”
他微微张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林宛白等了好半天,她以为她会听到很多关于她过去的事儿,可傅延川却没有再说,她转头,便瞧见他闭了眼,似乎是在休息。
她想问你,傅延川像是料到,在她出口之前打断,说:“别说话。”
她适时闭嘴。
其实傅延川想把一切都跟她说,告诉她,她曾经的决定有多错,就因为她,她的家人,她身边的人,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
可话到嘴边,却终究是说不出口。
梁知夏告诉他,她当年跳楼自杀了,是因为承受不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一直以来,林宛白都很勇敢,她勇于承担任何因为自己决定而导致的后果,她会积极面对,并用最好的方式解决自己犯下的错误。
她要自杀,那得到了多么绝望的地步?
再让她想起那些,她会有多痛苦?
终究,他还是不忍心,不舍得让她活在煎熬里。
两人就这么静坐了很久,一直到袁钰君回来,看到傅延川坐在地上,再看到林宛白那一张脸,心里登时有一股压不住的火气窜上来。
她让房叔把傅延川扶起来,重新安置回轮椅上,“房叔,你先带着少爷回房休息去。”
“不用。”傅延川瞥了房叔一眼,眼里透着警告的意味。
袁钰君皱了眉,十分不快,她收到消息,知道他出手把这人弄回来,心里就不舒服了。
傅延川看向袁钰君说:“妈,你带我去书房,我们单独说。”
袁钰君看了林宛白一眼,想了想,没有当着她的面与傅延川争执,应了一声后,便推着他出了房门。
行至门口,傅延川回头叫停,对林宛白说:“你放心,在这里很安全,你可以安心休息。稍后,我会告诉你,你接下去该做什么。”
林宛白立在那里,轻轻点了点头。
袁钰君余光一瞥,轻哼一声,便推着人走了。
房叔对着她淡淡一笑,“林小姐,有事儿请吩咐。”
“好。”
房叔退了出去,房门轻轻关上。
林宛白下意识的松口气,可神经却一刻也不能松,她站了好一会,才扶着椅子缓缓坐下来,心神不定。
袁钰君推着傅延川进了书房,门关上之后,她便忍不住道:“原来,你一直背着我在找她的下落。我还以为你已经放下了,这个女人就是个祸害,你要是弄回来,是为了出气的,没问题,可你要是有其他多余的想法,我真的劝你,别想了,别给自己惹是非。等你玩够了,把她丢给黎汀,要不然丢给天河会也行。天河会跟黎汀成了死对头,还不都因为这女人?”
“当然,我知道你能干,你聪明。咱们母子三个能够有今天,也亏得你早就看透,并提前做了准备,才把那吃里扒外,想要鸠占鹊巢的东西给弄出去。可是延川……”
“好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林宛白你别碰。顺便你最好提醒一下傅渺,我不再是曾经的傅延川,会容忍她胡作非为,她要是敢弄得我不高兴,我照样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傅延川适时的打断了袁钰君的话,眉头微皱,目光望了过去,“现在我才是袁家的一家之主,我的一举一动不希望有人过多的掺和。我不是小孩,我不需要妈妈来管,希望您能明白。”
袁钰君愣了愣,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我知道。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我知道你长大了,你早就长大了,我也老了,你要我不管,我如何做得到?延川,我现在就希望你能好好的,然后找一个能心疼你的女人,能够全心全意的照顾你,陪着你一起到老。”
“我总有死的一天,我就是想在我闭眼的时候,能够是安安心心的走。”
傅延川只淡淡的说:“不必担心我。”
袁钰君没再说话,只眼里含着泪,别开头,慢慢的走到了落地窗前,无声的抹泪。
林宛白一直待在房里,直到房叔上来叫她吃晚餐,她才跟着下楼。
屋里灯光大亮,暖色调,看起来很温馨。
袁钰君亲自下厨,今个吃饭就他们三个,四菜一汤,有荤有素搭配得当。
袁钰君看她一眼,“洗手吃饭。”
林宛白跟着她进厨房,搭了把手,十分钟后,三个人坐在餐桌前,准备吃饭。
袁钰君说:“你过来喂延川吃饭。”
傅延川没有拒绝,林宛白乖觉的过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坐到傅延川的身边,心想着这些菜应当都是他爱吃的,便从左到右,一次给他夹。
袁钰君坐在他们对面,时不时的看一眼他们,看到林宛白那张脸,心里的那股子怨恨,始终没有办法咽下去。
可她到底还是心疼儿子,他现在都这样了,只要他能高兴,怎样都行。
袁钰君说:“从今天开始,我儿子的起居饮食,全部由你来伺候。你来当他的双手,他的双脚。有意见么?”
她的语气冷硬,发布命令一样。
林宛白看了傅延川一眼,他垂着眼,并没有说话的打算。他不是聋子,他听得到袁钰君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既然不出声,就代表了他认为这个没有问题。
林宛白将一勺汤喂到他嘴里,说:“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当保姆,是么?”
袁钰君听不得她这种话,“怎么?你还不满意了?延川愿意让你当他的保姆,那是你的福气,你应该感恩戴德!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千金大小姐?你……”
“你不愿意么?”傅延川打断了袁钰君将要说下去的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宛白,淡淡的问道。
“倒不是不愿意,反正我是个没有记忆的人,不管你们说什么,我也只能听着。到了这里,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有说话的权利和资格。我说什么,你们根本不必放在心上,难道我说我不做,你们就真的不让我做了?”
“那你就不要说话!”袁钰君忍不住,“我告诉你林宛白,你来照顾延川,那是你该做的事儿,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才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终是忍不住说出口,啪的一声,狠狠将筷子拍在桌子上。
傅延川眼风扫过来,她咬了牙,“我吃不下了,我还有个约会,先走了。”
她说着,擦了下眼睛,便起身走了。
走的很快,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当场要把人给撕了。
太令人生气了,一个失忆,就能把以前的事儿都一笔勾销么?
她是失忆了,可他们都没有失忆!那一桩桩一件件的破事儿,全部牢记于心。
嘭的一声,大门被甩上。
林宛白下意识的闭了闭眼,她吞了口口水,捏着碗的手紧了紧,平复好心情后,慢慢睁开眼,看向傅延川,好一会之后,才磕磕巴巴的问:“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傅延川没告诉她,“我要吃饭。”
林宛白没动,“真的是因为我?是我把你弄成这样的?”
“我要吃饭。”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要吃饭。”
林宛白抿了唇,与他对视半晌,他若是不肯说,她怎么都问不出来,他若是想说,就不会等到现在,一早就和盘托出了。
她换了筷子,夹了菜,用勺子和着饭喂到他嘴里。
饭后,有按摩师上门来给傅延川按摩,傅延川说:“苏师傅,她以后就是你的徒弟了,全套按摩手法交给她,等她学会了,你就不必来了。”
他一进来,就注意到林宛白了,样貌出众,之前从未见过。不,见过一回,在傅延川的相册里。
苏师傅笑眯眯的,一边帮他按捏,一边说:“是不是有喜酒可以喝了?”
傅延川躺着,视线落在林宛白的身上,“哪有这好事儿,这世间有谁会愿意嫁给我,干那事儿还得自己动。”
这车开的,让林宛白措手不及。
“这个你只管放心,你这方面能耐着呢,而且现在的小姑娘动手能力强得很。到时候只会叫你有苦说不出,想拒绝都没办法。”
林宛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苏师傅瞥她一眼,嘎嘎大笑,“哎呦,你瞧我,都忘了身边就站着个小姑娘呢。看看,把人脸都说红了。”
傅延川笑了笑,没有多言。
全身按摩两个小时,苏师傅按照傅延川的吩咐,还真是把自己的绝活一一交给了林宛白,还找了个女佣人上来,让她先上手看看。
结束后,苏师傅说:“林小姐还是很聪明的,才第一回就像模像样了,再过几日就能亲自给傅先生按了。”
林宛白:“谢谢夸奖。”
苏师傅喝了杯茶后,房叔就亲自送他回去。
走之前,房叔吩咐伺候少爷洗脚睡觉。
这话独独是跟她说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她就要伺候傅延川了。
林宛白没有多话,按照房叔的吩咐,到了时间,去书房把傅延川带回房间,给她准备好洗脚水,让他泡脚。
泡脚二十分钟。
她就坐在他跟前的小椅子上,眼睛盯着泡脚桶,一句话也不说。
傅延川看着她的后脑勺,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这代表着他在使力,他很想很想伸手去摸她的头。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他也无法做到。
以前能做的时候不敢做,如今想做却又做不到。
这老天爷真的是太喜欢开玩笑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回苦力活,胸口微微起伏,喘气有些厉害。
林宛白察觉到异样,抬头看过去,看到他闭眼仰头,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他闻言,一下屏住了呼吸,立刻睁眼,看了过去,“没有。”
“那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呼吸困难。”
“没。”
“你有事要跟我说,我对你一无所知,不像其他人跟你相处久了,知道你的心思。你要是故意瞒着,我是看不出来的。”
他随意的应了一声,“放心,不会瞒着。”
林宛白点点头,抬手拨了一下鬓边的细发,没再说话。
她时不时的看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间,二十分钟一到,她就扛起他的脚,给他简单冲洗后擦干净,套上拖鞋,然后把他晾在一旁,去把洗脚桶处理干净,再回来给他弄了毛巾擦脸,擦手。
再然后要把他弄上床,换衣服,这就有些吃力。
她把他弄到床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问:“房叔什么时候回来?”
“你让我靠着床背坐着就行,其他不用管。”
“可是房叔让我伺候你睡觉。”
“没事,这里我说了算。你很累了,回去休息吧。”
“确定么?”
他点头。
林宛白突然觉得,其实他可能不像他表面的那么冷沉,他的心肠还是有些好的。
“那我去休息了。”
她对着他笑了一下,走到通向她房间的那道暗门,倏地像是想到来什么,又退了回来,坐在他的身边,问:“你会告诉我我的过去么?”
他扭过头,对上她干净澄澈的双眼,“会的。”
“你变成这样,真的是因为我么?”
“这件事,我说了你也不会百分百相信,等你自己想起来,你就明白了。”
她叹口气,说:“自己想起来?何年何月的事儿。”
“去休息吧,一路舟车劳顿,你应该很累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么?
林宛白点头,没再多言,回房后,她不放心还是同守在外面的佣人知会了一声。
……
傅踽行出了和平村,离开那天,邵贤亲自送他到山脚,毕竟相聚一场,不知不觉,他们相处也有大半年了,这段日子还是挺开心的。
邵贤说:“出去以后改改自己的毛病,女人是用来宠的,再爱也别玩囚禁那一套。没有用,知道么?”
傅踽行默了会,一直没出声,直到要走,他才嗯了一声。
因为他腿脚不便,一行人在山里耽搁了三天才走出去。
他需要手机,村长闻言,将自己的老年机拿了出来,递给他说:“你看这个行不?”
“可以打电话就行。”
“可以打。”村长点点头,他出来补给物资,都会给接头人打个电话,村里没有信号,一出山就有了。
傅踽行拨了个号码。
响了两声,那头便很快接了起来。
“是行哥么?”
柯念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和激动,压着嗓子问。
“是我。定位这部手机,马上派人过来接我。”
“是!”柯念挂了电话,高兴的不行,“我就知道行哥不会就这样死了!”
他将这件事告诉了十二,并用电脑定位了手机。正好,3队的人就在当地,立刻就派车过去。
两个小时候,三亮黑色的大奔停在路边,背后跟着一辆保姆车。
村长他们见到这架势,纷纷后退了几步。
3队队长看到傅踽行的模样,微微一惊,目光看向站在后侧的村长几人,眼神凌厉,像是要吃人似得。
村长是个纯良之人,胆子很小,他下意识的往后躲。
傅踽行说:“他们是救我的人。”
危机立刻接触。
村长松口气,看向傅踽行,磕磕巴巴的说:“那,那我们先走了。你,你一路平安,我们有缘再见了。”
“稍等。”
他眼神示意,3队队长召集了人,拿了所有人的现金,厚厚一叠,递给了村长。
傅踽行说:“钱不多,当做是个心意。邵叔年纪大了,还望你们多照顾些。我们有缘再见。”
“你,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早日跟小白姑娘团聚,希望你们白头偕老。”
“多谢。”
“不客气不客气。”
“走吧。”
“嗯。”村长拿了钱,立刻转身,同其他几个人一块进了山里。
随后,傅踽行被抬上了车,进了当地医院。
第二天,十二先过来。
看到他安然无恙,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立刻给余之做了汇报。
十二用了视讯电话,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小桌板上,对准了傅踽行。
很快电脑上跳出了画面,余之和柯念正好在一块。
柯念:“行哥,总算是见到你了,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我真是担心死你了!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都不用活了。”
所幸十二提前汇报过,他们只找到了傅踽行,林宛白与他不在一块。要不然,这会就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傅踽行喝了口水,说:“北城现在什么情况。”
“确实如你所料,黎汀与梁溪联手,想要里应外合吞了朝盛。她还在梁先生的牛奶里下了慢性毒药,两月之前,梁先生倒下,她企图趁机上位。行哥,你太厉害了!要不是这一招炸死,估摸着还炸不出她来。”
傅踽行显然并不担心这些,归根结底,梁溪还是太蠢了点,心思藏得不够深,做事也不够隐秘,应该说,她太小瞧了他,又太看得起自己的本事。
“行哥你放心,梁先生没事儿,就是有些伤心,还有点妇人之仁,没有把梁溪送进牢房。还有,最近黎汀跟天河会的左昱山对上了,两人打的不可开交,黎汀也就没什么心思落在朝盛这里了。”
傅踽行:“林氏呢?”
柯念微微一顿,侧头看了余之一眼,笑容变得有点僵,咳了一声,说:“林氏……”
傅踽行抬了眼帘,“说。”
“林氏被林舟野抢去了。”柯念的声音骤然变小,微微垂着头,完全不敢看他,是他们一时疏忽了,心想着这人才刚做完牢,要什么没什么,总归是作不出什么花头。
而且,他一直待在祥生府内,几乎不出来,他们也找不到机会抓人。
时间一久,也就放松了警惕。
其实期间,林舟野出来过好几回,而守在附近的人,一次都没有发现。
就这样,突然有一天,他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林氏,衣着整齐,身后跟了几个保镖和助手,风风光光回到了林氏大楼。
并且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通知了各股东,召开了股东大会。
他手上有老爷子的遗嘱,还有林宛白的口头承诺,因为当时傅踽行下落不明,公司也需要领头人。
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林婧语醒了。
奇迹一样。
林舟野还亲自在会议上与林婧语通了视讯电话。
没有人比林婧语更有话语权,最后股东一致通过,林舟野重回了林氏董事长的位置。
余之将整个过程简单叙述了一遍,等他说完,柯念才小声道;“行哥,对不起,这次是我疏忽了。”
傅踽行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柯念心跳的飞快,说:“行哥,我会补救的,你放心,不管他身边跟多少保镖,我一定有办法把他抓到。实在不行,我就让他见阎王去。”
他仍不说话。
柯念也不敢再多说。
一时间,周围安静的落针可闻,十二站在旁边,能清晰感觉到傅踽行此时散出来的戾气,他用力的吞了口口水,一动不敢动,只怕成为炮灰。
不知过了多久,在柯念以为视频可能卡住的时候,傅踽行动了一下,并开口道:“把林宛白找出来。”
紧跟着,他又补充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柯念和余之齐齐的说了声是,其中还有站在旁边的十二。
“还有林氏,我们的人清干净了?”
“没有。”
“那就好,仔细调差林舟野,查查他背后是否有什么人,看紧了。林婧语那边也一样。”
“是。”
趁着还未挂断之前,柯念问:“行哥,那你呢?你回北城么?”
“暂不,你们把傅林笙给我送过来。”
“是。”
……
北城。
林舟野按时下班,去医院的路上买了四季御房的粥和点心。
林婧语沉睡的时间太长,一时半会还恢复不过来,要慢慢的一点点的补,还要配合着做各种各样的检查。
她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拿筷子吃饭了,身体机能在一点一点的恢复。
他到的时候,林婧语正在发脾气,她醒来以后,各种不适,脾气时不时要发一次。今个是不愿意吃医院的营养餐,再加上到现在还没有林宛白的消息,说话又不如以前那么利索,恢复的又慢,她肯定暴躁。
“姐。”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推门进去,脸上挂着笑,“怎么了?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今天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林婧语叫着他,立刻笑了起来,冲着他伸出手,等他走近,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找到小白了么?有小白的消息了么?你好几天没来看我了。”
“别着急啊,我们先吃饭,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坐下来,先给林婧语看了看,然后将袋子递给了安叔。
安叔接过,将小桌板上的营养餐换掉,摆上了林舟野买回来的。
林婧语闻着香味,食欲一下就来了,可她心里还是挂着林宛白,拿了筷子,又立刻沉了下去,转头看向林舟野,说:“小白是不是死了?”
“胡说!谁跟你说的?”
“没人跟我说,我自己……猜的。你什么都瞒着我,我问你小白的消息,你一直不说,我就猜是不是她根本就已经死了,你在骗我。”
“没有,你别胡思乱想。我暂时还没有她的消息,一旦有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修养,要完全听医生的话,在小白回来之前,恢复的跟以前一样好,到时候小白一定会很开心。”
林婧语静静望着他,好一会之后,才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姐,我怎么会骗你?我不会骗你的。”
林婧语闭眼,一滴泪从眼角落下,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吸了吸鼻子,说:“好,好,我会听医生的话,好好休养,尽快康复,等着小白回来。”
“这才乖嘛。那现在可以吃饭了?”
她点点头。
随后,林舟野坐在床边,亲自照顾林婧语吃饭。
她昏睡的时间太久,初初醒来的时候,手脚都动不来,连说话都费劲。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才稍稍好一点。
林舟野隔几天过来看她一次,林氏现在并不太平,傅踽行的人肯定还有不少,他上台以后,给他使绊子,惹麻烦的,自是不在少数。
他每天都很忙,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原本想要每天抽出一点时间过来看看她,却是怎么都抽不出来,有时候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自他上位之后,就一直连轴转,几乎没停过。
当然,他也不能停下来,他必须要在傅踽行出现之前,尽快撑起自己的势力,增强实力才行。
他在医院里陪着林婧语一直到她睡下,才准备回家,安叔把他送到门口。
“有什么事儿立刻给我打电话。”林舟野咳了一声,吩咐道。
“少爷,你吃饭没有?”
他一顿,不由自嘲的笑了一下,竟然忘了。
“少爷,我瞧你脸色不是太好,工作的时候别忘了照顾自己身子。”
“知道了,我回去就弄吃的。”
安叔暗自叹口气,没再多言,只是嘱咐他千万不要忘记。
林舟野坐在车上,给韩忱打了个电话,他从祥生府搬出来之后,两人就好一段时间没联系,天河会近期不太平,与港城的黎汀交恶,两头谁也不让。
一些私帮生意连番受挫,搞得内部也不太平,韩忱只用了一小部分的人力去找林宛白的下落,眼下也是没心力来管。
林舟野也没完全指着他,找了其他人帮忙搜寻。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接起来,韩忱的声音有点疲,“喂。”
“我是林舟野。”
“嗯。”他稍稍打起了点精神,说:“还是没有小白的消息。”
“小白的事儿,你就不必费心了,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放心,我会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
话音落下,两人便各自挂了电话。
林舟野看了一遍手机上的信息后,将手机搁在旁边,启动车子,出了医院。
他现在住在公司附近的单身公寓。
路上,他随便找了个地方解决晚餐,车子入了地下车库,在指定的车位上停下来。
他并没有立刻下车,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了一会,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敲击车窗的声音,似幻似真,他抬起头,循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又戴着口罩的女人站在副驾驶门口,急切的敲着车窗。
他皱了皱眉。
那女人又敲了两遍,然后拉了拉车门,见他还没开中控,不免皱眉,敲窗户的力气重了一点。
林舟野仔细看了一会,将车窗降下四分之一,说:“你谁啊?”
“林舅舅,你开门先啊。”
声音有点耳熟,但他仍没有想起来。
对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拉下了口罩,“是我啦,梁知夏。”
林舟野解了锁,梁知夏立刻拉开门迅速上车,并把车窗关上。
林舟野上下打量,许久没见这人,倒是变了不少,“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当然是防傅踽行的人啊,你不知道么?你这周围可是有不少傅踽行的人守着呢。”
林舟野轻哼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自然有我知道的方式,你不要管。”
他也没想管,挑了挑眉,“什么事?”
“我一直一直在找小白的下落,半年前在澳城抢人事件里面我也在,最后小白下落不明,不知道落在谁手里,我翻遍了整个澳城都没有找到人,同时傅踽行被传葬身大海。当时的混战一共是三方人,一方是港城的黎汀,一方是天河会,还有一方就是隆宁的人。
这半年里,这三方我都做了详细的调查,均没有小白的下落。那就说明,当时还有第四方。现在天河会跟黎汀交恶,两方明里暗里斗的厉害,就因为当时天河会搅黄了黎汀的好事儿。现在隆宁暗地里通气了黎汀,准备合伙弄了天河会。”
林舟野挑眉,“所以呢?这跟小白有什么关系,你想说什么?”
梁知夏说:“我想说,这里头傅踽行一定做了什么,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但他的势力没倒,还在做事。这说明,这根本就是一个局,他企图用这一招来打击黎汀和天河会。他一直都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小白,他那么在乎小白,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人把她劫走?唯一一个可能就是他是故意的,为的就是黎汀和天河会互相打架。他不是用惯了这一招么?”
林宛白消失以后,她梁知夏什么都没做,只做一件事,就是各方面调查林宛白的下落,调查半年前澳城的混战。
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现在隆宁专注于弄天河会,陆澎压根就没空听她说这些,也没空再管林宛白的死活。
“前两天,我的线人给了我这个信息。”她说着,拿出手机,将一张截图给他看。
是一则从某地警方给出的寻亲启事,上面的人就是林宛白,很清晰。
他顿时眸色一亮,伸手,却是扑了个空。
梁知夏说:“不用看了,我的线人去查过了,警方那边否认了,表示他看错了,并且推给系统说是BUG。”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已经把小白带走,并且隐藏了信息。”
“傅踽行?”
“我认为不是。”梁知夏语气颇为肯定,“我认为,小白是从傅踽行手里逃出来了,但她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就算跑出来也没有方向。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儿,她被迫去了巡捕局,一问三不知,就有了这样的寻亲启事。”
林舟野看她的眼神略微变了变,也才三年而已,这梁知夏的变化未免有些大。
“不用对我刮目相看,要是你只专注于这一件事,你应该已经找到小白了。你们都太忙了,要顾的事儿太多,不像我,只做这一件事,用所有的时间去做这件事,所以我能发现你们发现不了的。舅舅,你要小心一些,我怕傅踽行会对你出手,他是个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一起把小白救出来,然后把傅踽行送进监狱!”
梁知夏目光坚定,神色特别认真,像是要上战场打仗一样。
也对,这就是一场硬仗。
……
梁知夏回到家里,一开灯,便瞧见客厅里坐个人,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陆澎看到她惊恐的样子,嗤笑,“什么时候变那么胆小?”
“我胆子一直很小,好不好?!你来也不跟我说一声,还有干嘛不开灯,电费又不贵,还在乎这点啊。”
她换了鞋子,脱下帽子丢在一旁,扫了眼茶几,就去厨房给他到了杯水。
“做什么去了?”他问。
“找了一下林舟野,说点事儿。”
“我看你订了机票,要去澳城?”
梁知夏坐下来,“嗯,怎么了?”
陆澎喝了口水,懒懒的说:“你最近给我安分点,要出什么事儿,我可不管你。”
梁知夏停了下,“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别去澳城,哪里都别去。”
“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你要去我不拦着你,但是你要是被人抓了,我不会去救你,听明白了么?”
“发生什么事儿了?”她正色道。
此时,她才发觉他有些不对劲,袖口处甚至还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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