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时间,卢梭走遍了都灵城里城外好玩的地方。他以一个乡村青年初到大城市的好奇心,尽情地观赏这里的一切景物。每天早晨,卢梭都会前往教堂与皇族们一起做祷告,他觉得能与皇族在同一个教堂里做祷告是件很光荣的事。这座教堂的皇家乐队很有名,除了做祷告,卢梭来这里的大部分时间就花在听音乐上。
卢梭口袋里的钱正在一法郎一法郎地减少,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找一份固定的工作,可是城里的商店大都不要学徒,卢梭只好挨家挨户地敲门,问他们是否需要在盘碟上刻画一些图案,他的生意很冷淡。
有一天早晨,卢梭在玻璃窗外看到一个女店主,那是一个风韵极为动人的女人。他鼓起勇气进入店中向她请求一份工作。她没有拒绝卢梭,询问了他的家境,并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还到厨房拿了午饭给他。这次幸运的机遇使卢梭深感荣幸,而老板娘充满善意和爱心的招待,以及温柔和善的态度,慢慢地抚平了卢梭心中的伤痕。
卢梭开始了他独立以来的第一份工作。他的女店主是巴西勒夫人,巴西勒先生似乎熟知自己太太的美貌,一直对她不是很放心,所以每次外出时,都派一位容貌丑陋的店员监视她,这位店员对卢梭的到来感到非常不悦。有一天,巴西勒夫人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卢梭也跟着她上楼,看到她美丽的姿态,卢梭情不自禁地倾吐着自己的仰慕之情。巴西勒夫人故作矜持,假装没有看到卢梭,一直注视着手中的一幅刺绣。卢梭轻移身子挨到她的膝旁,默默注视她,心中充满了兴奋、快乐、害羞、焦虑之情。这样僵持的场面持续了好一会儿,忽然隔壁的厨房门响了,巴西勒夫人惊慌地对卢梭说:“快走,那个店员来了。”卢梭赶紧下楼,匆忙离去。之后,巴西勒先生似乎对此事有所察觉,他派店员将卢梭斥责一顿,辞退了他,并且不准他再到店里来。
巴西勒夫人觉得卢梭失去工作这件事,她也有一点责任,而且她非常同情卢梭的遭遇,她为卢梭介绍了一份工作。这份工作的主要任务是抄录口述的信稿,卢梭的雇主是一位贵妇人,她的丈夫是一位公爵,叫做维尔塞里斯。维尔塞里斯夫人已近中年,膝下无子女,不久前丈夫也去世了,她气质高贵,思想颇为开通而且喜爱法国文学,她的书信措辞极为优美,可惜因为身患绝症,不能长时间执笔。
维尔塞里斯夫人对待卢梭的态度很冷淡,所以卢梭不得不很谨慎地应付她,也是因为她的态度,卢梭常常觉得不自在,好像自己做的工作是十分卑微的。维尔塞里斯夫人没有子女,所以她的侄子拉克对她极献殷勤,希望博得她的欢心以继承遗产。此外,她的管家仆人们见她时日无多也竞相争宠,想得到一点好处。她有一位女管家叫罗拉,她将自己的侄女介绍到维尔塞里斯夫人家来帮助整理一些事务。卢梭对他们也小心谨慎,唯命是从,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欢迎卢梭,他们可能觉得卢梭并不可靠,唯恐维尔塞里斯夫人给卢梭什么好处,从而破坏了他们的既得利益。管家、仆人以及维尔塞里斯夫人的亲戚合力排挤卢梭。
维尔塞里斯夫人喜欢以写信来排遣病中的寂寞,这样她就会长时间地与卢梭待在一起,拉克和罗拉担心这有损他们的利益,于是他们请了一位医生来劝阻维尔塞里斯夫人,说长时间的写信会影响她的健康。维尔塞里斯夫人写遗嘱时,他们也不准卢梭在场,不过卢梭虽然遭到他们的排挤,却仍然对维尔塞里斯夫人怀有敬意,他为维尔塞里斯夫人乐观坚强的品格所折服,也十分同情她,甚至还暗地里为她流过许多眼泪。
维尔塞里斯夫人去世了,卢梭亲眼看着她在最后一刻的挣扎和不舍,那一刻,他似乎对生命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在与维尔塞里斯夫人相处的这三个月中,卢梭了解了她的为人,她是个坚强勇敢的女人,在她身上,卢梭看到了天主教徒应有的精神:健康时要诚恳正直,罹患重病时仍然要保持愉快的心情。
按照维尔塞里斯夫人的遗嘱,每个仆人都可以得到一年的薪资。不过,卢梭并不算是她家中的正式成员,所以没有得到任何补偿。拉克给了卢梭30法郎和一套新衣服,并声称日后会替卢梭安排一个合适的工作。
这时候的卢梭正在逐渐成长起来,他的自尊心日益强烈,羞耻心也与日俱增,昔日许多杂念都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日渐消除。经过生活历练的卢梭似乎比同龄的孩子早熟一些,他已经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并确立自己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