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二十六年临洮(甘肃岷县)发现十二个穿外国衣服的大人(据说身长五丈,足长六尺)。三十三年,禁“不得祠”。“不得”大概是浮屠的译音。也许始皇时印度佛教徒已到中国西部传教。
汉武帝通西域,佛教可能流传过来。东汉初,楚王刘英祭祀黄老、浮屠。明帝永平八年赐楚王诏书,有“伊蒲塞”、“桑门”等译名。朝廷不以祭浮屠为疑怪,而且称它为仁祠,可见当时早有传教的胡僧,为统治阶级所默认。
相传汉明帝梦见丈六金人,头上发光,飞行殿廷,醒后派人去印度求经,中国开始有佛教。又传西汉刘向作《列仙传》,称佛为黄面夫子,神仙一百四十六人,其中七十四人见于佛书。这都是僧徒伪造证据,抬高自己的地位,不可信。
西晋以前,传教全是胡僧,中国人很少出家做僧尼。胡僧言语隔阂,译出经典,文义僻涩,不为士大夫所尊信。清谈家讲论名理,不出老、庄的范围,文学家著作,也从不着佛学的形迹。东晋清谈家大抵兼通佛经,文学家喜用佛经语,中国名僧如支遁、释道安、释慧远等人,阐扬教义,声望很高。鸠摩罗什精通汉文,翻译经典,一变以前体制,佛经才广泛流传。佛教到东晋开始发展,梁武帝时代,发展达最高点。南北朝三百年,佛教在精神界占了统治的地位。
一个外来宗教,何故这样繁荣呢?
西晋统治阶级生活极端腐化,表面清谈放旷,不屑尘俗,实际穷奢极欲,怠惰贪鄙,无恶不作。终于五胡侵入,政权崩溃,一部分逃窜南方,回想昔日洛下(西晋都洛阳)盛况,感受深刻的痛苦,需要更有效的麻醉剂来解脱烦恼,佛法谈无常、苦、空、无我四大原则,无疑地应该是当选了。侵入中原的五胡,本是野蛮被压迫民族,文化方面,一无所有,又是佛教乘虚而入的好机会。北朝两次灭佛兴道,南朝始终尊信佛教,说明在失败柔弱的社会里,佛教应该有更巩固的基础。
佛教讲不杀、不盗、不**、不欺骗、不饮酒,称为五戒。又不犯杀、盗、**、妒忌、忿恨、愚痴、谎话、巧辩、挑拨、恶骂,称为十善。违犯或奉行五戒十善,依轻重受天堂、人类、畜生、饿鬼、地狱五种报应。心中起一恶念,就得恶报,所以必须慎独防微,不让恶念发生。菩萨的本领,忍辱最是伟大,学做菩萨,对任何辱骂、毒打、虐待,不该计较。人生富贵贫贱,都是宿缘运命,好比春夏秋冬,不能拒它不来,也不能留它不去,所以应该一心听命。人的精神永久存在,肉体暂生就坏,精神偶寓在躯壳里,好比人住客店,只要修炼精神,死后自有更好的住处。一般人民受尽现实的痛苦,容易接受来生享福的幻想,因此佛教在下层社会也广泛流传起来。这一套骗人到死的理论,统治阶级哪得不大欢喜?提倡佛教,比设立无数监狱、豢养无数暗探,更有效果,怪不得梁武帝说孔子、老子是佛的学生。
佛教极重布施,说有无限福德,至少死后免做饿鬼。这样,寺院获得很大布施,僧徒可以饮美酒,吃肥肉,养妻子,做卖买(见牟融《理惑论》、梁武帝《请诸律师断酒肉》)文,过快乐生活。僧徒有钱建筑大厦,雕刻佛像,一部分财物间接周转到穷苦工人,大寺院还养活着若干穷读书人,教他们写文章赞扬佛法,无意中替统治者减弱革命的发动。
佛教不仅在思想上发生极大影响,文学方面传来调平仄的方法,经过六朝文人的研究、运用,骈文转成四六,古赋转成律赋,古诗转成律诗,再转为宋词、元曲,如果没有平厌,就不会有唐以后的文学。其他如理学、音韵学、印刷术,以及雕刻、建筑、音乐等类,都与佛教有密切关系。佛教是中国文化重要的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