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还是离他越来越远,这种去追赶他脚步的感觉很累,她咬着一口碎牙,停下了脚步,连手指尖都冻得发紫了。
她一停脚步,那人也停了脚步,没有回头,好似在等她。
她咬了咬牙,走了几步跟上,他还是没动,她立在他身后一步之遥,不愿意再靠近,那人回了头,清淡的脸没有表情,只朝她伸了手。
温热的大掌,跟想象中一样干燥舒服,她却没有伸手过去,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乖巧地站在他身边。
他不悦,霸道地伸进她的袖子里,拽住她的手,冰凉如雪,他沉声训道:“还跟朕逞强?”
“皇上,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不必这样!”她抽回手,态度坚决。
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又何必这样呢?他不累,她累!
皇帝沉了眼眸,“你刚才说什么?”
那话像是真在问她说什么,她再傻也不会认为这样精明的男人,没听清她的话,她咬了咬嘴唇,“你说过,讨厌我的虚情假意,我也一样!”
将手笼入袖里,她迈开步子,倔强地在雪里前行,留给他的是一个娇小的背影,那细弱的肩上扛起了风雨。
有趣!
皇帝跟上,走在她的身后,天之骄子走在一个女人的背后。
连仇予都有些冷汗冒出,这若被朝臣看见,这英明神武傲然卓拔的皇帝呀!
像是知道他们要来。
太后穿一身暗红色的锦服抱着暖炉在与人下棋。
下棋之人,是一名男子,从云苏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猜测是个青年。
她在门口停住,等着皇帝先入殿中,皇帝却偏偏牵了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扫了他的面子,谁让她遇上个九五之尊!
“母后好兴致!”他爽朗一笑。
她却只能俯首行礼,“臣妾云苏,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快来给母后瞧瞧,这棋怕是要输了!”太后兴致很高,朝皇帝招了招手,一门心思又扑在了棋盘上。
皇帝松开了她,走至案几边,坐在太后对面的男子连忙起身,“臣弟给皇兄请安!”
“在母后这,兄弟之间便不必多礼了!”皇帝随和一笑,仔细看起了棋盘,那模样认真,到更衬得他丰神俊朗。
太后宫里的宫女,都纷纷偷眼去瞧,个个的脸蛋微红心神荡漾着。
云苏百无聊赖的坐在了椅子上,接了莲蓉递过来的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总能感觉一束目光,肆无忌惮地盯着她。
她顺着那目光狠狠划过去,燕翎骅这变态!
“皇上果然厉害,这哀家的困境被你一招就给解了,好好好!”太后很是欢喜,朝燕翎骅说,“你可得多向你五哥学学!”
燕翎骅大笑,“五哥睿智聪慧,自小就是兄弟之中拔尖的,臣弟哪敢跟皇上相提并论?”
虚情假意!云苏冷嗤。
燕翎骅朝她看了一眼,“五哥也别光顾着帮着母后打败我,小心冷落了苏嫔娘娘!”
“六弟无须挂念,她最会自娱自乐。”皇帝轻笑,那语气像是极懂她的,亲厚无间得有些撩人。
燕翎骅怪异一笑,又朝她瞧了瞧。
云苏恨不能回瞪回去,在暗暗磨牙。
“皇上专程过来,是为了微服私访北郡之事吧?”太后命人将棋盘收了,专心与皇帝说起正事。
皇帝颔首,“朕选了几个随行之人,想让母后帮忙瞧瞧,是否妥当!”
仇予闻言,将一张写着名单的纸递给了太后,太后随意扫了几眼,笑道:“皇帝选的人,自是妥当的!”
“朕想着年关将近,早去早回!”都说皇帝孝顺谦和,果然不假,见他与太后说话,都是和颜悦色,一丝皇帝架子也没显弄。
“皇兄打算何时动身?”燕翎骅关切相询。
“朕打算明日动身,朝中之事已经交由两位丞相处理,后宫中还请母后打点!”皇帝刻意朝他一笑。
燕翎骅心一动,克制不住地朝云苏深深看了一眼,皇帝明日动身,那她还能往哪里逃?顿时心痒难耐,他灌下口热茶才勉强压了那燥热。
皇帝似笑非笑,朝云苏道:“你不是有事求母后吗?”
他的名单里,没有她?云苏咬了咬唇,起身朝太后俯身行礼,“臣妾有一事,想求太后恩准!”
“哦?”太后挑眉,“说来哀家听听。”
“臣妾每日挂念北郡百姓,想着他们冰天雪地的挨饿受冻,臣妾夜夜难眠,臣妾盼着能去北郡瞧瞧,虽不能尽绵薄之力,但也能略表心意。皇上微服出巡,臣妾也想在身边时时伺候着,求太后娘娘成全!”
她言辞恳切,说到最后那几句,肉麻违心得让她阵阵发抖。
“这事,你得求你的皇上!”太后一笑,不置可否。
云苏眨了眨眼睛,朝皇帝哀求道:“皇上,就让臣妾跟在皇上身边伺候吧!”那模样,很像撒娇的嫔妃,在求着恩宠。
皇帝一笑,“这后宫嫔妃出宫并非小事,朕应了你,也得求得母后同意!”他看向太后,又将决定权抛出。
她于北郡有功,上次捐赠一事,北郡传来消息,效果非常好,百姓对皇家感恩戴德,比拿了赈灾银两还胜。
这样的要求不好让人拒绝,皇帝瞧了云苏,她的办法都不如她人一般——笨拙!
太后微一沉吟,“皇上都已经恩准,哀家也不好太过阻扰,只是……”
“母后不必担忧,朕会打点妥当!”皇帝一笑,接了话茬,也堵了太后的拒绝。
太后只能做个顺水人情,“如此便好!出门在外,皇上一切小心,苏嫔一路好好伺候皇上,若有功劳哀家必定有赏!”
“谢太后娘娘,臣妾谨记太后教诲!”云苏欢喜,行礼变得干脆利落。
皇帝说还有事情要交代,便带着云苏离开,转身离去时,那道灼目的光又烧在背上,让她火气四起。
待人走后,燕翎骅咬牙道:“母后!”语气有抱怨之意。
太后冷冷看了他一眼,“太放肆了!”他那眼神,她都瞧得分明,皇帝能不知?但又怜惜他,叹道:“你若沉得住气,她迟早也是你的!”
燕翎骅大喜,“儿先谢母后成全了!”他跪了地。
太后将他扶起,“也不知那女人有什么好,将你们个个迷得七荤八素的,你是我亲妹妹的儿子,从小又寄养在我脚下,我自是当你如亲儿的!”
“儿也当母后是亲娘!”燕翎骅是太后的妹妹与皇帝之子,无奈其母妃命薄,生下他就香消玉殒了,从小寄养在太后脚下抚养,她也待他极好。
“儿若能如愿以偿,必定加倍孝敬母后!”燕翎骅阴狠的眼,闪过势在必得的得意,等几日也无妨!
匆匆出了宫,一路骏马疾驰,闯入他在皇城的别院,急切地冲入了庭院,园中妻妾们正在玩笑闲谈,见了他都纷纷起身,“王爷吉祥!”
他阴冷的眼在园中一扫,直接盯上了一面容姣好的女子,那模样有一两分像云苏,他走了过去扣住她的手腕,“跟本王过来!”
云瑶愣了愣,其他妻妾也都瞧着王爷。
王爷近来得了几个新宠,这入王府都快一年的云家庶女云瑶,早就被他抛诸脑后,怎么今日这么急切找她?
见云瑶还愣在那,燕翎骅只觉得有一把火在心中烧着,他弯腰一把将她扛在肩上,直冲向卧房。
云瑶又喜又惊,王爷冷落她快有半年了,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被他压下时娇弱的唤了一句,“爷……”
好不容易,才又得了宠爱,只是不知他这样急切的欲望,从何而来?
她睁开眼睛,窃窃地看了他一眼,那眼波含情脉脉,勾人心魄,燕翎骅却忽然不喜,一手遮住她的眼,“闭上!”
她只能闭上,窃以为这是他新出的花样,心里还暗暗自喜。
他忽然起身离去,“改日,再来!”
云瑶呆了。
可悲!
她认命地起来,收拾好自己。
昨晚见了母亲,一直听她抱怨着,爹因为云苏在宫中受宠,夜夜宿在大夫人房里,母亲说她不争气,她若能第一个怀了王爷的孩子,身价也该涨一涨了!
虽然,不如那女人!
静坤宫外。
雍宁宫与凰腾宫,是同一方向。
云苏咬了咬牙,朝皇帝一福,“臣妾告退!”转身,往他相悖的方向而去。
手,被抓住,她硬生生被拉了回去,皇帝瞧着她,“去哪?”
她垂着眸,“臣妾去看看华妃!”记得,花澡宫是往这边。
“朕怎么没有听说过你与华妃还有交情?”皇帝仍旧盯着她。
她想了又想,咬唇道:“臣妾纵横捭阖!”
“哦?”皇帝扬了扬眉,勾出几分兴趣来,“什么时候,你也与这宫里的女人一样了?”
云苏愣了,猛然抬首,“皇上觉得我与他们不一样吗?”
“你既然想与朕一起出宫,就不能这般态度!要知道,朕可以决定你的去留!哪怕,已经出宫,朕还是能将你送回宫,信吗?”皇帝居高往下俯视着她,眼角都是主宰生死的傲气。
云苏咬牙切齿,他又在威胁她了!上次,被他这样一威胁,她很没出息地吻了他。这一次,休想她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