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_128 快别说了,你还不是古人(1 / 1)

清晨的时候,似乎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茹央和阿九都起来之后进画楼的屋内去,她还在沉睡当中。

两人对视了一眼走了出来,茹央说道:“还没醒呢,等她吧。”

“嗯。”两人说着就走了出来。

而睡着的画楼,却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其实不是梦,只是往事浮上心头,它就在她的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荡。

画楼最开始是跟随在太皇太后的身边的,当时的陈太后也就是东华的奶奶,画楼忽然做梦了,就梦见了那个时候陈太后去五行山祈福,吃斋,念佛,抄写心惊,她学会写字,其实是奶娘教的,但是后来她会写一手好字,是因为太后亲手教她抄写字画。

后来她去了那儿之后她便跟着太后抄写经书,也翻看了不少藏书阁里面的书籍,她印象最深刻的,讲禅的那个住持,他头发胡子都是花白,他讲述着如何拿起放下,如何放弃执念,但是滑了却想起了她看过的慈受怀深禅师广录。

她依稀记得里面的飞扬文采令人拍案叫绝,那位手持禅杖的高僧,撑木直上兰州,只为抵达菩提道场,枕石眠云,木食草衣,如此一路的风尘仆仆,难道不是一种执着?

都说万事无如退步休,世间得失随缘,但是人皆是凡人。

人世多迷幻,有些时候明知是罪过,却还是要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欲望之尘,纷落在人间,让每一个人都不可避免的承受生命之重,想要回头,却发现一家走远,回头已经是不可能,所以便就没有了止步一说。

画楼那个时候就明白这些道理,可是看着陈太后坐在那儿,静静的看着,仿佛她是真的什么都看得开。

那个时候远远的看着她,却被她发觉了,朝她招了招手说道:“丫头,你过来。”

画楼便缓缓的朝她走去,她问画楼可懂,其实画楼依稀是想说懂得,但是做不到。

当时她只是摇了摇头,陈太后拉着她的手说道:“明窗高挂菩提月,净莲深栽浊世中。”

后来她又说道:“所谓的烦恼即是菩提,既然避不了烈焰的焚烧,不如身赴火海化作灰烬,也算是和生命同归于尽。”听着陈太后的话,她懵懵懂懂,但是她似乎从这句置之死地而后生中听出了几分禅意,

陈太后老了,所以理解什么东西都会是看开的,她看开了这一切,而画楼却是不一样,她虽然还不恨,但是心中难免有怨气,沈栋是她的父亲,但是对她做的,让她太寒心。

她怎么不会心怀怨气,特别奶娘已死,若不是眼前的这个老人收留,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会被沦落何方,成为何人?

但是这一路走来,她还是隐忍,望着那老人眼中的期待,听着她说:“孩子,心中无怨无恨,你会过得舒心很多,不信你试试?”

梦中的情景依旧,云雾环山,群山环绕,那寺庙在那群山中显得格外的渺小,可是那个白胡子的住持的眼神,他的眼神中带着慈悲。

可是梦着梦着,就换到了皇宫之中,长长的回廊一望无际,两边都漂浮着白布,画楼的心中微微一滞,快步的朝前走去,刚到回廊处,便看到了背对着她的东华。

画楼问他:“宫里怎么了?”

“皇奶奶死了。”他转身望着她说道。

画楼猛然的一个后退,刚才都还在说话呢,怎么就死了。

接着就听到东华说道:“你也就无依无靠了。”

不知道为何,画楼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眼泪就顺着缓缓的流淌着下来了,她就无依无靠了吗?

丢下东华,她快速的去找陈太后,可是除了那永无止境的回廊,还是那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尽头的路,画楼在那一条路上跑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人,回望四周,只剩下她一个人,就连原来站在拐角处的东华也就不见了。

她猛然的惊醒,阳光已经从窗柩的缝隙中照到了屋内的床榻上来了,望着外面的阳光正好,应该早已经是午后了,躺在**久久都没有回过神儿来,陈太后在她的生命中来的时间很短,可是回忆却是无线的绵长,会记得她说的话,她教她写的字,还有她最疼的皇孙——东华。

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不知道是阳光太刺眼还是心中的悲伤太浓,眼睛一酸,泪水就顺着眼角就滚落了下去,消失在了那青丝之中。

梦见了陈太后,也梦见了东华,她的心中就像是被什么堵着一样。

若是陈太后知道她曾经那么对东华,会不会很失望?

缓缓的侧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东赫,他穿着一身褐色的锦衣,稍微羸弱的面容在阳光下变得有些伤感,画楼望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睡醒了。”他缓缓的走了过来,说是问,其实也是陈述她睡醒的事实。

画楼缓缓的起身说道:“做了一个梦。”

东赫其实在那儿站了很久了,看着她猛然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睛,也看着她的眼泪缓缓的流淌入发丝,看着她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安静而又悲伤的千姬,在他的印象中并不多见。

“既是一个梦,到底是有多悲伤,你才会醒来了都还想着,还会哭?”东赫淡淡的说道。

画楼缓缓的敛了神色,眼中是一片清洌,望着东赫说道:“虽然是梦,只不过不是虚幻的梦,是往事入梦。”

一直以来,东赫都不曾听到千姬说过家里的事情,也不曾听她说过过去,倒是她提起沈画楼的几率占去了一大半。

“过去了的,就都忘了吧,记着也不过是徒增伤感。”东赫说完,画楼也缓缓的起身坐直了起来,她望着东赫淡淡的问道:“皇上可有特别想要忘记的事情?”

东赫没有看她,缓缓的起身走到了窗柩旁,背对着她看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才缓缓的说道:“茹央她们说你昨夜睡得晚,所以就没有喊你起来用早膳,快洗漱出来用膳。”

他说着缓缓的转身走了出去,就那么的就避过了画楼问出来的话语。

画楼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抹的苦笑,东赫,你的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黑的还是红的?你又在想什么?可有悔恨?

见到东赫出来,茹央才缓缓的走了进去,伺候画楼梳洗完走了出来。

吃过午膳之后,就已经是午后了,比平日里还晚了一个多时辰,画楼让人把殿内的俩软榻都抬出来放在了回廊里,阳光正好,画楼躺在上面闭目养息,因为那个梦,她的心情一直都有些难以恢复,还有就是她要好好补觉,晚上还得去给东华取东西,做了一个那样的梦,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梦见东华,梦见白绫。

终究是让她的心情有些烦闷。

东赫也不忙,随着画楼就那么坐在那儿,静静的晒太阳,因为是快到过年了,所以都忙着剪窗花,画楼很会剪窗花,而且很好看,只不过是因为曾经的太子府缺银子,画楼便还没有等到过年就带着府中的婢子开始剪窗花。

东赫还在,她不想动,可是剪出来的却是很老又没有新意的,她躺了一会儿睁开眼睛说道:“我来剪一个。”

说着就爬起来走到了茹央的身边,接过茹央手中的工具,迅速而又熟练的就剪了一个出来,身边的宫婢都聚精会神的看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片刻之后,画楼拉开了,花样很好看,而且方法还便捷。

茹央看着她问道:“娘娘,你还会剪窗花?”

似乎是这样的事情,她不应该会一样,画楼看着她笑道:“我会的多着了,我先教你们。”

东赫远远的看着蹲在中间的画楼,隐隐的看到她剪窗花的模样,仿佛和脑海中的某个画面重叠,便再也移不开眼。

许久之后画楼才感觉到东赫那炙热的目光,猛然的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的恐慌,不知道那是她忘记了,还是应该怎么说,而那一丝的恐慌也瞬间就被压了下去,面色平常的走到了软榻上躺下。

只听东赫说道:“你也会做这些?”

“会,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很多都会。”画楼说得坦然,她本应该像沈涟漪她们一样的活着,但是她没有那样的命。

东赫看着她的侧脸,似乎是一模一样,画楼回眸看着他问道:“皇上为什么会这样看着我?”

“以后这些不用做了,会有奴才做。”

东赫说得平静,可是画楼却是淡淡的一笑,说道:“有些过往不能忘,而且要时刻的记着,所以,每一年做熟悉的事情是最好的提醒。”

“在那些记忆中开心吗?”

画楼望着她,眼角微微的上扬:“那个时候是很开心的,再也没有比那么开心的时光了,只是那个时候越是开心,现在就越是悔恨。”

东赫的神情在画楼的话语中变了又变,他心想着,若是画楼还在的话,她应该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看着东赫沉思的样子,画楼的心在一点一点的下沉:“皇上可是也想起了什么往事?”

“她也会剪窗花。”东赫也没有逃避,淡淡的说着,似乎还在想着什么。

画楼练了敛眸,望着东赫说道:“其实皇上刚才说的那句话其实是想对她说的吧。”

“千姬,人死不能复生,在这个尘世间没有后悔药,也没有起死回生的药。”

阳光照射下来,冬日里的阳光有些烈,但是和夏日里的全然不同,夏日里的热是真的暖,而冬日里的则带着刺一样,也别是刺眼。

“若是有起死回生的药,皇上会想要她活着吗?”画楼没有看东赫,只是望着那四方天井上面的那一小片天空。

东赫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画楼有些寒心,说到底,在他的心里,沈画楼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待后来他开口说话,画楼心想自己会想错了吗?没有想到东赫淡淡说道:“不会。”

画楼缓缓的回眸望着东赫,嗓子中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直没有开口问为什么,东赫也过了很久之后才说道:“有人说,活着其实是偿债,也就是受苦受难,那么死了为何不是一种解脱?”

“她不是你,你怎么知道她就不想活着?”画楼的眼神冷冽,话语中也带着质问的意思,她的呼吸也不稳了起来。

东赫同样的望着画楼说道:“但是我敢确定,若是她还活着,一定是痛苦的。”

画楼听着这样的一句话,似乎整颗心一下子就被撕裂了一样,呼吸都是困难的,他说的没错,她还活着,但是她是痛苦的,是恨意泠然的,没有一刻是开心的。

他说的没错。

强忍了很久很久,画楼终于抬眸望着他说道:“若是陛下没有对不起她?她又怎么会痛苦?”

“可是有些事情,从最开始的时候就错了,千姬,有些时候人并不是不想回头,只是想到回头的时候,已经回不去了,所以也便止不住前去的脚步,前面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只能走,再也回不了头。”东赫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很平静,似乎就是在阐述一种已经确定的事实,而这样的事实,在东赫的话语中不曾带着一丝的悔恨和痛心。

“若是皇上有心,瞒着一辈子也是可以的。”画楼的话语淡淡的吐出来,东赫微微蹙眉说道:“一辈子是长是短,也只能如此,什么都结束了,或许也算是瞒了吧。”

东赫的这句话是多么的无情和冷淡,一辈子的长短由他决定吗?画楼的心中忽然就升起了无数的怒气。

“千姬,你不会懂。”东赫淡淡的说完,闭目养息。

画楼看着他的模样,嘴角泛着一丝苦涩的笑容:“那么,沈画楼懂吗?”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响起,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阿九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缓缓的移眸看着画楼,她的脸色都变了。

懂吗?沈画楼懂吗?不懂。

就这样安静的坐在那儿,一直坐到了夕阳西下,传了晚膳,东赫和画楼一起用了晚膳,天色还没有黑,画楼却看着他缓缓的说道:“今天感觉有些累了,我想先睡了,皇上也早些休息吧。”

画楼说着就快速的朝屋内走去,一晚上面对面的坐着,她的心情似乎都不太好,惺怏怏的样子,说是累了,或许也是真的累了。

东赫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苏元忽然来到了熏风殿把东赫请走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是东赫在周嫤的宫内,今天晚上就不用怎么担心了。

画楼睡了一会儿,其实也没有怎么睡着,休息了一会儿她就起来了,阿九和茹央都望着她说道:“娘娘,您怎么起来了?”

看着她们俩,画楼说道:“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帮我拿一下简便的衣裳。”

阿九站在一旁说道:“姐姐,要随你去吗?”

“不用了,你陪茹央在宫内,有特殊情况再去找我。”画楼说完,阿九也就知道要去哪儿找她了。

换了一身衣裳,画楼快速的从后面就出了熏风殿。

从皇宫出去到安王府,其实不算远,但是画楼走的小路,便绕远了一些,走在那树林里面,原本没有到深夜,可是却静谧得让人害怕,也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一点儿风都没有,一点儿声音也没有,画楼加快了脚步,今天也容不得出任何一点儿的意外。

其实画楼进进出出的从来没有想过会有意外,但是今天夜里,她的脑海中忽然就闪过了这样的一个词,有人要杀她。

她的速度有些快,月光从树叶中散散的透下来,浅浅的样子,可是仅仅是一会儿,忽然就连那浅浅的月光也都看不见了。

这半夜的就在这儿埋伏着,到底是对她的行踪有多了如指掌?

画楼的心中早已经是翻江倒海了,缓缓的顿住了脚步,清脆的声音在上空盘旋:“是哪位朋友?请出来相见。”

她的话语落下,随之而落的四个人,也就这样的落在了面前。

“姑娘真是好耳力!”为首的姑娘淡淡的说道。

画楼望着她,也淡淡的笑道:“再好的耳力也不是顺风耳,早知道你们在等我的话,我就不来了。”

她说完之后,那个姑娘的眉毛微微的挑了挑,似乎有些不悦。

“姑娘,今天晚上我似乎没有时间陪你们呢,有事请说。”画楼淡淡的说完,虽然说着,但是她的手中已经是蓄势待发。

“大姐,何必要和她废话,今日我就告诉你,我们是来取你命的!”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话落,一道锋利的光已经袭来,画楼单脚旋转之后手中的长鞭已经在手了,但是她觉得她应该准备一个软剑,这长鞭,似乎真的只适合玩耍呢。

“姑娘,深更半夜的火气不要这么大。”画楼说着就变迅速的接招。

四个人,对付她一个人,画楼开始是漫不经心的,一阵凉风吹过,吹来了一个香味,虽然不是很浓,但是她已经确认了,昨夜曾听着东华说来日方长,今夜别人就要取她的命了。

既然已经知道是谁,何必纠缠,画楼要退,可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姑娘实在是太过于凌冽,直直的招招都要画楼的命,画楼一个用尽,长鞭打掉了她手中的剑,她有些惊愕的看着画楼,画楼手中有药,但是为首的那个姑娘,那双眼睛,她似乎并不想自己死,画楼也不想她死。

“白芷!”画楼轻声喊道,结果其中的一个姑娘就一下子惊愕的看着画楼,就连为首的那个女孩都惊住了。

画楼手中的银针纷纷出去,落在了穴位之上,定住了穴位,画楼看着她们说道:“沉香,白芷,都是好名字,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不要把手伸得太长了,我似乎并未阻拦他的任何事情,当然,上一次刺伤了我,是个意外!”

她的话语落下去的时候,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随后都望着画楼,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但是画楼知道,她说出来的话语她们听得清清楚楚。

快速的离开,画楼心想,或许这只是一个插曲或者试探,要杀东赫的人,都有可能是她的朋友,她便绕了她们!

来到王府之后,东华还在等着她,刚刚进屋,东华蹙眉看着她。

望着东华的眼神,她也皱眉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做什么去了?”东华淡淡的问道。

画楼看着东华不解的说道:“王爷好眼力。”

“是谁?”东华问道。

画楼看着她,淡淡的说道:“王爷说的来日方长,差点咱们都要一起去了。”

东华看着她还有心思开玩笑,瞪了她一眼说道:“本王不陪你,你拖着皇宫里的那个一起去。”

“王爷好狠心,我明明是为了王爷来的,王爷却这样对我,好痛心!”她说着就做出了一副心痛的表情。

东华笑着问道:“你用晚膳了吗?”

“我都全部都弄好了,王爷你还没有吃吧。”画楼说着嘴角还含着笑,是那种淡淡的笑意,但是听着她的语气,就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画楼交代了的,东赫除了吃早膳,不允许吃其他的东西,所以这一整天,东华都没有吃任何东西,这到了深更半夜,已经饿得不行了。

东华看着她那狐狸一样的笑容,也生不起气来,淡淡的说道:“小人得志。”

“我是女人。”画楼一本正经的说道。

“古人说得好,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东华说完,画楼接着说道:“快别说了,你还不是古人,要是我一会儿手滑了,说不定你真的就成为古人了。”

贺州从外面进来,听见这俩主子的对话,缓缓的笑了起来,特别是千姬说的这话,格外的让人想笑。

“你可千万别手抖就好了。”东华也看着她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