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风雪,一直如画楼她们所言,延续到了五六天之后都不曾停下来,整个帝都都是一片冰封。
容娸那日的话语还飘荡在耳边,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对两个人讨厌,容娸能够看出来,也有可能其他的人也看到的出来。
画楼还在庭院的屋内坐着休息,而苏元来说周妃娘娘的病已经好了,请她过去一趟。
她走出来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月婵,画楼望着她轻轻一笑,月婵也朝她微微颔首,一切都似乎是淡淡的模样,不远不近。
如今这样的相处也不过是那天画楼和容娸说了一些话,以至于容娸开始有了生还的迹象,月婵她也就给千姬一些好脸色。
两人都没说话,但是画楼看得她手中拿着的点心,嘴唇微微勾起,但凡是想要活下去,其实都是好的。
路上的冰有些滑,在那长长的巷子中两人都走得极慢,苏元望着画楼的背影,心中生出了不知名的感觉,很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奇怪,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差点被周嫤乱棍打死,但是却还是逃过一劫,后来又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也依旧是安然无恙,虽然是受了一场重创,可是看她如今的样子,似乎已经好得快差不多了。
到了钟粹宫的时候,周嫤坐在火炉边,火红的炭火把她的脸映得通红,苏元掀开了帘子,画楼缓缓的走了进去:“奴婢参见娘娘!”
周嫤一边用钳子勾着炭火,一边淡淡的说道:“起来做吧,不用多礼。”
画楼望着她此时的淡漠模样,一时间也看不出周嫤喊她过来是为何?她缓缓的坐了下去,就和周嫤面对面的坐着,许久之后周嫤缓缓的抬眸望向她,说道:“本宫记得你刚入宫的时候你告诉本宫你是为了复仇而来的,对吗?”
“是。”画楼回道,此时的周嫤眼神凌冽,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她依旧是那个手腕狠辣的周嫤。
“那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一丝一毫的胜算?”周嫤微微流动的眸光,画楼的心也随着晃动,她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画楼缓缓的对望上她,回问道:“娘娘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宫是觉得你躲过一次的明枪暗箭不算什么,这宫内有无数的明枪暗箭,你也看到了,昔日里风风光光的容妃娘娘,就在那么顷刻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以为她还会得陛下宠爱吗?”周嫤的话在画楼的耳边,嗡嗡的想着,她许久都不曾回答,周嫤继续说道:“你看如今,要不是接二连三的出了事情,估计这后宫之内有孩子的姐妹不止容妃妹妹了吧!”
就在此时,苏元端来了清茶,周嫤端着那青花瓷的茶盏轻轻的吹动着茶叶,画楼看着氤氲飘散开来,也淡淡的说道:“这皇宫之内新人换旧人是常有的事情,要不有权,要不有孩子,总要占一样先机才可以,不然的话怎么才能圣宠不衰?”
“你觉得,就这样?”周嫤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不屑。
画楼的心中微微凛冽,目光有些涣散,还没有开口说话,便听到周嫤的声音继续响起:“你告诉本宫,这皇宫之内谁的权利最大!”
这话问得有意思,这普天之下,权利最大的人是皇上,也不是皇上,但是要是说这皇宫之内的话,当然是皇上,没有任何的疑问的!
“娘娘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这皇宫之内,权利最大的当然是皇上莫属了!”画楼的话出来之后,周嫤的目光幽幽流动,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今日周嫤还没有说明今日喊她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但是周嫤此时的笑意,让画楼的心中难以平静了起来。
“在这皇宫之内,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千姬,本宫奉劝你一句,出宫去吧,本宫放你出去。”
画楼听着周嫤的话语,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攥住了衣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的回道:“奴婢从入宫的时候就知道这里面凶险了,不是如今才知道。”
“你也是个倔强的,本宫只是觉得你是她的人,所以想要保全你一命,你真的天真的以为,你一个人就能够复仇吗?杀了皇上和皇后?痴人说梦!”周嫤望着她,那目光总没有任何一点儿的温度。
画楼的心思缓缓的流动,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情,让她忽然间想要她出宫,难道是小皇子的事情有眉目了?亦或者周嫤查到了什么,但是那个人不能动?
想到此处,画楼缓缓的望向周嫤,今日的周嫤气色不错,她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片刻之后才缓和下来,红唇轻启:“娘娘常年行军在外,风沙雨雪经历过不好,没有想到这帝都这样一场小小的风雪,您都冻得生了病,得了风寒,实属不易!”
苏元立在周嫤的身后不远处,画楼端着茶盏,轻轻的揭开盖子,轻抿了一口,就在她的话语出来的那一瞬间,苏元的身子一颤,画楼看得清清楚楚,而周嫤听到了这样的话却不为所动。
“本宫是好些年没有这些小感冒了,人一闲下来,身体没有锻炼,也就渐渐的不好了。”周嫤慢条斯理的话语中并没有什么异样,似乎就是平常的话语。
而画楼微微皱眉浅笑:“奴婢只是觉得,娘娘的这场病真的就像是一场及时雨!”
话已经挑到了这个份上,画楼也不会遮遮掩掩的避讳什么东西,直接问道:“娘娘,前些日子奴婢给容妃娘娘医治的时候,她没有了活下去的想法,奴婢为了救她一命,答应了她一定会找到杀害小皇子的凶手,想来这些日子娘娘已经查到一些线索了吧?”
周嫤的目光在那一瞬间迸发出了光,有些凛冽,就像是瞬间就被画楼戳到了的样子,她直直的看向了画楼,说道:“本宫这一病,却让这件事情也搁浅了,原来容妃妹妹也不相信本宫会给她找到一个凶手!”
“其实容妃娘娘很相信周妃娘娘会给她一个凶手,而是不是真正的凶手,我们都心知肚明!”画楼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在这火红的炭火旁边,周嫤的画楼僵持不下,两人都这样互不相让的对峙着。
周嫤的心中咯噔咯噔的想着,面前这个女人她已经猜到了所有的缘由,就差猜到凶手了,若是这件事情交到她的手上,那她就是引火自焚!她死了,周嫤最多也就是惋惜,可是若是牵出有些事情来,这事儿可是无法收拾了!
“凶手当然是真的凶手,怎么能叫做本宫给她一个凶手,难不成本宫会随便找一个人就让人认罪?这是死罪,恐怕是没有人心甘情愿的认下吧!”
周嫤说着缓缓的起身,画楼望着这个昏暗的屋内,所有紧张的气息都在流动着,似乎瞬间就要一触即发。
“这天下事无奇不有,或许就有这样的人,就如林仝,心甘情愿的就这样被皇上斩首,其实他的罪就在于听了皇上的话而已,到最后却成为了一条罪状!难道不是吗?”画楼说完,周嫤静站在哪儿,一动不动的,整个人都散发着怒气,周嫤生气的样子,其实是有些恐怖的,就像是她的那把长剑,不嗜血绝不收回的样子。
“林仝的死因是因为谎报了军情,延误了安王爷的病情,怎么会是你所言之词?”
周嫤的话落,画楼咯咯的笑了起来,许久之后,她缓缓的转身望着画楼,话语阴狠的说道:“你笑什么?”
“周妃娘娘,皇上会因林仝谎报军情而杀了林仝?皇上巴不得安王爷死了,怎么会想要杀林仝呢?只不过是自己说出的话收不回来了而已,被安王爷逼得么有选择,他才走了这一步棋!”画楼话语一字一句的,说得都是点上,周嫤深深的觉得,这个女人放在身边是极度不安全的,一定不能让她留在宫内!
可正是此时,李钦出现在了钟粹宫的门口,慌慌张张的样子,进来之后看到了画楼也在这儿,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却还是面不改色的对着周嫤行礼说道:“奴才见过周妃娘娘!”
“李公公这么着急的赶来,可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情?”周嫤望着李钦的样子,沉声问道。
“娘娘,容妃娘娘去养心殿了,要皇上给小皇子报仇,正在闹得厉害,皇上说这件事情是您在查,还没有结果,可是容妃娘娘不相信,老奴只好来请娘娘过去一趟!”李钦说完,周嫤的目光凛冽的射向沈画楼。
画楼望着她,一动不动的就接下了那目光。
“好,李公公先行一步,本宫随后就到!”周嫤说完,李钦退了出去,而周嫤却是对着画楼冷声说道:“这就是你用的法子?”
“无论是什么样的办法,皇上既然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娘娘,自然是相信娘娘又本事找到这个凶手的,可是奴婢不明白的是,娘娘找到了凶手,为何要为她隐藏?”画楼也丝毫都不畏惧的望着周嫤说道。
周嫤沉沉的闭上了眼睛,长叹了一口气,拿起手中的剑,大步的迈了出去:“千姬,但愿这次你能够安然无恙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