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
为什么非要等到六月十八?
那天是孟慧茹的生辰,当然更是皇后的千秋。
这个日子到底有什么特别呢?
即便是多么的无奈和可疑,孟慧茹都没指望皇后能够给她一个解释。
皇后本来就不需要任何的谅解和解释,她今日能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是破例了。
孟慧茹从一开始就没想着真的能够得到皇后真心相待,然而却也没料到最终会沦为她手中的一件工具。
都说,真心要拿真心换。
她始终无法成为皇后真心相待的心腹,到底是因为皇后心如铁石,还是她压根就没有用过真心呢?
事已至此,孟慧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从一开始就对皇后存着戒心。虽然也是尽心尽力的给皇后办事,但是却没法像是对沈夫人或者韩夫人那般,从心底里为对方盘算,甚至愿意损害自己的利益去帮助她们。
到底为了什么?
或许就是因为皇后身上那种和她自己非常类似的暴戾之气和怨恨!
而且皇后的悲愤之情似乎要更胜于孟慧茹!
孟慧茹认识到了这个事实,心里竟然没有惺惺相惜之感,反而是愈发的想要快些离宫。
但是她心里又难免有些懊恼。
她并非是个圣人,在宫中这些日子,没法成为皇后的心腹,已经不失为一种损失,那也只有另辟蹊径,寻找另外一个靠山。
否则,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岂不是都变成了无用功?
她心里思忖,不住的回忆起前世曾经发生或者听闻的种种,期待能够在其中找到什么线索,以便让自己扭转这种被动的局面。
本以为这不过是聊胜于无的做法,没想到还真就然孟慧茹想起了一件事情。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就是发生在她十五周岁生日的那一天,也就是今年的六月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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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慧茹歇了几日,又喝了孙成宙送来的静心养神的汤药,便就已经基本复原了。
虽然有些不愿意去面对皇后,然而她到底并不是那任性的孩子,知道只要在皇宫里一日,就不得不应付皇后一日。
最起码,她现在还想要好好的活下去——那她就不能得罪了皇后。
做人就是这么的艰难,总难免要为了生存做一些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然而,她也是暗自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找机会给乌兰图雅那个女人一个教训——没法对皇后做什么,却也不代表她就会轻易放过那个曾经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女人!
翡翠见孟慧茹穿戴整齐走了出来,连忙迎了上去,说道:“你怎么就出来了?可是真的大好了吗?”
经过这一次,翡翠对孟慧茹却委实是亲密了很多,只是若是她知道整件事的始作俑者竟然是皇后,又会作何想法呢?
孟慧茹感念她这些天的悉心关照,笑容格外的温和:“姑姑,多亏了你了,要不只怕我就是没有被毒死,也要饿死了。”
“呸呸呸,不要胡说!年纪轻轻的,什么死啊活啊的!”翡翠过去摸了摸她的手,虽然觉得依旧有些发凉,但是好歹不似之前那种冷冰冰的带着透骨的寒意了。
“这次啊,你也应该多谢谢孙太医,若是没有他,只怕你也撑不住呢!”翡翠可不觉得是什么先皇后显灵,当然更加不可能和淑妃那个女人扯上什么关系。然而,孟慧茹的突然苏醒确实是匪夷所思,她也只能将之归结于孙成宙的功劳了。
孟慧茹点点头:“多谢姑姑提点,改日我一定找个机会好好谢谢孙太医!”
“嗯,去吧!皇后如今正闲着。你过去请安吧。这些天,皇后也操了不少心。”翡翠推了推孟慧茹。
孟慧茹心道,操心自然是操心,只不过操的却是如何能将先皇后这个难以磨灭的影子连根拔起!
孟慧茹明白这事情总之是躲不过去的,更何况皇后才是这凤栖宫的主人,要难堪也是她孟慧茹难堪,断然没有因此让皇后回避什么的道理。
她听了翡翠的话,就乖乖的走着去了皇后的额寝殿之中。
皇后此刻瞧着比前几天憔悴了不少,倒像是茶饭不思,不能安寝的模样。
孟慧茹有些奇怪。她谋划许久,心愿即将得成,怎么反而这副模样呢?
皇后瞥了孟慧茹一眼:“你是想通了吗?你我在一起的日子只怕也不多了。你不妨真心助本宫,本宫将来总不会亏待你的。”
孟慧茹如今哪里敢相信她的话?
然而也不免因此心动不已,她试探着说道:“娘娘的话……臣女倒是有些惶恐了。臣女本就是为了救表姐才答应入宫侍奉您的。现如今,一年未到,哪里敢提什么要求呢?”
“你也不必和本宫说这些客套话了。你若是真的有要求,不如就提出来。本宫自然是答应你的。然而,本宫也希望你在宫里这剩下的不到二十天的时间,能够全心全意帮着本宫完成最大的心愿。”
这个心愿是什么,不言而喻。
宫里这些妃嫔都不过是肘腋之患,倒是那个死了的先皇后司徒氏才是皇后的心腹大患!
现如今,若是真的能够让皇帝对先皇后心存芥蒂,那么后宫的这些女人也就不足为患了——连正主都没法让文景帝姑息了,那么这些傀儡般的替代品就更加没有任何的威胁了!
孟慧茹觉得皇后真是个胆大心细又有手段的女人,这样的办法也能让她想出来,可是说是刁钻至极了!
她的心安定下来,也就无所顾忌了,便直截了当的说道:“娘娘,臣女也就不说废话了。臣女至今唯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自己的婚事能够自己做主,而不受家人的随意安排!”
“好!”皇后眼眸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抹激赏,“本宫答应你!只要本宫在宫中安然一日,便没有一个人可以控制安排你的婚事!”
孟慧茹虽然知道这话也是要打折扣的,然而既然皇后答应了,断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她心思大定,头脑也清明了起来。
“娘娘,既然您如今身体不适,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让皇上过来看一看?”
皇后忍不住暗自赞了一声聪明。
“皇上今天中午就要过来吃午饭的。难道你忘了,今日是六月初一!”
孟慧茹躺了这么多天,还真的就忘了今日是何日了!
等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文景帝果然过来了。
看来虽则是宫中流言纷纷,但是皇上还是肯给皇后这个体面的。
然而,令他吃惊的是,皇后居然到现在还没有起身!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皇后有什么不适?”文景帝瞧见守着门口的孟慧茹,细细看了看,“就是你前阵子突然昏迷了?现在是大好了吗?”
“多谢皇上关心。臣女如今已经无恙了。多亏了……”孟慧茹突然住了口,强笑道:“皇上,可用臣女去叫醒娘娘吗?”
她一脸的为难,让文景帝想要忽视都不能。
文景帝略微想了想,便摇了摇头,自己轻手轻脚的推了门,进了寝殿。
皇后躺在**睡觉的时候,竟然都是皱着眉头的,而且似乎是极为不舒服的模样,那双手也是紧紧的揪着锦被,身体也微微颤抖,好像睡得并不安稳。
文景帝已经许久没有和皇后同房,自然有些忘了皇后的睡相如何。然而,他还是可以断定,皇后从前并不是这样的惊恐不安的!
他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
“皇后为什么突然这么憔悴?”文景帝板着脸孔问孟慧茹。
孟慧茹不悲不喜的回答:“回皇上,太医来看过,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病症。只说是郁结于心,需要慢慢调节。”
“郁结于心?”文景帝口中念着这四个字,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看了身边站着的万宝一眼。
万宝一惊,并不敢在这个时候插话,生怕惹怒了皇上。
“什么事情,能让皇后无端端的郁结于心?”文景帝盯着孟慧茹质问。
孟慧茹依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臣女不敢妄自揣测。”
“放肆!”文景帝气不打一处来,一声暴喝,顿时惊得凤栖宫里的大小宫女们都直接跪倒在地。
“你们是贴身伺候皇后的,居然连她为什么病倒都不知道?要你们何用?”文景帝似乎一下子就火冒三丈,“万宝!将这些没用的东西都扔到暴室里去受刑!”
万宝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劝说:“皇上息怒。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只怕皇后倒是没有人伺候了!”
文景帝听了这话,再看看地上跪着的几个,似乎都是惯常在皇后身边的,应该也是细心周到的人儿。
“罢了,既然如此,就等着皇后痊愈之后,再行惩罚吧!”文景帝一甩袖子 ,又道,“你们若是再敢怠慢皇后,就直接杖毙!”
凤栖宫的宫人们都是不停磕头,也不知道是讨饶还是谢恩了。
文景帝阴着脸走出了凤栖宫,行了几步,就问万宝:“你说,皇后是不是因为这几天的无稽之谈,所以才郁结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