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赵蔷见莫恬回来，还是没能把丹珠的事情告诉他，芸香也没劝她说，她就更不愿意，也更不想说了。

两人已经和往常那般亲密，一切明明都和以前一模一样，赵蔷心里却愣是觉得不舒服，第一次对莫恬说了不。

莫恬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她不舒服，双手搂着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伺候莫恬穿衣用膳之后，莫恬见她眉头一直皱着，以为她在担心府里的事情，伸手搂住她的身子，说道：“你别太担心了，府里还有管家在呢！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去问罗妈妈，母亲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可以，院子里还有芸香几个丫鬟可以帮你呢！”亲了亲她的额头。

赵蔷微红着脸低下了头，声细若蚊地应了，催促着他快走。

莫恬满意地笑了一声，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才放下她，出门去了。

一早，吴妈妈就守在了门口，准备等着莫恬出去的时候拦住他，可不想守门的婆子就是不让她出去，她能说话，也解释不清，塞了银子，婆子也不肯放她出去，眼看着大少爷就快要离开府门了，吴妈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冲出去。

婆子见了，立马拦住，却挡不住她猛地使劲儿，一头被撞翻在地，看着她跑了出去。

“抓住她！”

没跑几步远，吴妈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厉喝声，吓得她脚下一顿，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被赶上来的两个婆子给揪住了胳膊，押回了院子里面。

“哼！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做这种事！”罗妈妈冷冷地扫了一眼不能说话的吴妈妈，转身往丹珠的屋子走去。

吴妈妈慌乱地挣扎了几下，却不动分毫，两个婆子可是一早被罗妈妈吩咐过的，怎么可能让她跑了？

罗妈妈啪地一声推开房门，冷冷地看向看过来的丹珠，抬脚走了进来，丹珠愣了愣，还没张嘴，看见吴妈妈登时闪过一丝慌乱，躺在**也没下来行礼，装糊涂的和罗妈妈打招呼。

“妈妈怎么来了？”说着看向后面，“我娘是犯了什么事？‘您’要把她抓起来？”那个您字可真是说的“客气”。

罗妈妈岂会听不出来她话里嘲讽之意，她冷笑一声，俯视着丹珠，颇有威严地道：“管好你这哑巴娘，不然下次就不是这么放过她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不明白，你应该能明白，不然……”危险的眸光轻轻扫了一眼主屋的方向，那里有丹珠昨天才产下的孩子。

丹珠愤怒地捏紧了拳头，咬着牙没敢反驳一句，心里却想着，你要是敢，大少爷绝不会饶过你，只是她娘被拘了起来，那她要怎么见到大少爷？

难道说她要一辈子待着这个破屋子里？孤独终老，连自己的孩子也见不少一面？

只要一想到自己满头白发，在这屋子里的模样，丹珠心里就猛地一缩，浓浓的不甘在心头蔓延。

罗妈妈瞅了丹珠几眼，没忽略她眼中的愤怒和不甘，在她眼皮子底下还想闹出什么来？吩咐了婆子把吴妈妈放了，带着人就离开了。

被丢在地上的吴妈妈抹了抹眼角，哽咽地看向丹珠，然后垂下了眸子，都是她没用啊！可这一切该怪谁？都是莫倾城那个丑女，把她和她的珠儿害到这个地步啊！

看看，她们现在还是人吗？

丹珠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愤怒，咬着牙道：“最近你就先别动了，我们等着！”最后一句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带着股冷硬。

这么长时间她都等了，还怕再等这几天吗？！

吴妈妈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丹珠，等什么？大少爷难道还记得她们吗？

丹珠缓缓地勾起嘴角，眼底逐渐凝起一抹深意，“你这几天就在院子里待着，那也别去，有什么消息你就回来告诉我。”

想不明白，吴妈妈只好点了点头，事实上她们在院子里也用不着干什么活，每天还有好吃好喝地伺候，比起在倾城院舒服多了，可丹珠没个名分，她就是不安心也不服气。

院子里和她说话的婆子不少，丫鬟们不敢接近她，婆子们看她不能说话，经常和她吐苦水，能得到不少消息。

倾城院。

小环正在伺候莫倾城用早膳，紫儿从外面走了进来，行了礼。

“小姐，都办好了，奴婢亲眼看着吴妈妈被抓进去才回来的。”紫儿话里难掩一抹兴奋地说道，总算是能报上次吴妈妈把她关起来的仇了。

小环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嗔了她一眼，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女人。

莫倾城点了点头，对着一边的刘婆子吩咐让拿了十两银子赏给紫儿，紫儿立即道：“小姐，这都是奴婢该做的！”她怎么感觉她只不过是帮小姐做事的人，而不是她的丫鬟？

“这几天你也很辛苦，就拿去吧！”不忍拒绝地语气让紫儿没再开口，心里琢磨着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突然之间溜进了她心里，等她想要抓住的时候，又被莫倾城给收了回去，非常地不舒服。

不多时，丫鬟突然进来禀报说国公府来人请她过去，莫倾城喝下碗里最后一口粥，接过小环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这才起身去换衣服。

刚走出门，就见管家走进院子来来，行礼后说道：“老爷已经知道了，二小姐不用去禀告了！”

语气里凉凉的，丝丝寒意窜进人心里，刘婆子禁不住地抬头看他，这是怎么了？二小姐得罪他了？

“知道了！”莫倾城直直地看向管家的眼里，没对视多久，管家就垂下了头，送着她出了府。

出府之际，管家经过莫倾城身边之时，凉凉的嗓音如小蛇一般地钻进耳朵里，脚下一顿，来不及仔细看管家面上的表情，寒星从车上伸出个脑袋来催促道：“二小姐，你快点吧，奴才怕少爷他挺不住！”

莫倾城看了他一眼，面上的急切不似作假，将紫儿和刘婆子两人留了下来，使了个眼色，带着小环上了马车，登上马车之时，带着深意地又看了一眼紫儿。

上了马车，寒星一甩鞭子，马车飞快地跑了起来，差点把没做好的小环甩了出去，还好只是在壁上磕了一下，但也疼的叫了一声，掀开帘子，气冲冲地瞪了一眼寒星。

寒星着急带他们回府，没理会她的怒瞪，一心驾车。

说起来，这还是莫倾城第一次去国公府，每次都只是在门口打了个照面，就离开了。

小环也是好奇，歪着脑袋想着国公府里会是怎样的景色，一定比相府好看很多。

而莫倾城则是在琢磨管家说的那句话，“二小姐的胳膊很喜欢往外拐啊”，这话说的带了一丝嘲讽，像是在为谁打抱不平，可谁能值得他把抱不平呢？

她不由想起了上次陈阿娇旧病复发在府里传开，也是管家在背后弄的，目的显然是针对陈阿娇，她只不过是个替罪羊，说起来这一次两次的，似乎每个人都喜欢拿她当替罪羊，难道这也是遗传的？莲姨娘最后可都是成了一只死羊！

自然，她绝对不可能成为一只死羊，再说她也根本不是羊，如果要说，那她就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为了报仇她什么都肯做。

垂了垂眼，莫倾城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封荆兆林给她的信，如今荆兆林已经为正四品太常少卿，虽说主管的都是些祭祀礼仪之事，可他的顶头上司就是太尉并大将军的柳昦，手上握着紫麒国一半的兵力，至于另外一半……

“吁！”马车突然之间停了下来，帘子外面传来寒星急切的声音。

“请二小姐下车！”

小环愣了愣，怎么这么快？想着挑开了帘子，扶着莫倾城下了车。

寒星站在马车边，不停地抓脑袋，不好意思地看向莫倾城：“二小姐，小的还要去放马车，只能你自己进去了……”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垂越低。

“你……”小环怒瞪着他，张嘴就要骂，还想拉着莫倾城走，倒是忘了这不是在其他地方，而是国公府门口，直到耳边传来莫倾城的声音，才一下子回过神，看了一眼莫倾城，闭上了嘴巴，却依旧不忘瞪几眼寒星。

寒星摸着脑袋，看了她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你去吧！”莫倾城说了声，接着走了上去，一二三……一共六阶，相府是四阶，以前她走的都是九阶，愈发接近的时候，她脑子里的记忆便愈加清晰了。

九五至尊，九阶是为最尊贵，五阶为分界线，相府如今是如日中天，只是离这尊，还差了那么一步之遥。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上来，面前是一闪暗红色，每一扇门上一排有六个拳头大小的金铆钉，一共有十二排的大门，上面是一块金匾，写着“英国公府”四个鎏金大字，威严霸气。

小环愣了会儿神，才上前去敲响了大门。

狮头张开的嘴里挂着个铜环，一下一下地敲在大门上，暗红色的漆都陷了将近一节手指的小半截深进去，这门已经有些年代了。

吱呀一声巨响，大门缓缓被打开，小环的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摒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