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的血水将莫倾城的床铺染得鲜红,像刚从布料坊中的染缸提出来的一样,“湿漉漉”地还滴着“染料”落在地面上。
“姨娘?”秀桃低低地出声,颤抖地地唤着,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莫倾城眼眸一紧,三步做两步,俯跪在了床前,一手抓住秋姨娘的手腕,脉象一虚一实,虚的那条已经微弱地无法感觉,实的那条也处在极度的不稳定当中。
不一会儿,刘婆子把老爷和夫人请了过来,一同而来的还有莫桑,以及闻讯赶来的文姨娘和莫柔,这一下子算是府里的人基本都到齐了。
几人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儿,眉头都是一紧,莫忱兀自握紧了拳头,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快一步进了房间里面。
陈阿娇眸中飞快地一闪,眼角微微垂下,扫了一眼身边的罗妈妈,罗妈妈像是感应到了似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晦暗如夜,藏了汹涌的波涛。
里面莫倾城正在给孟秋做急救,虽然孩子是保不住了,她还是要尽力地把大人保住。
她就着屋里的东西简单地打通了秋姨娘身上的一些穴道,减缓她流血的速度,至于秋姨娘的下面的情况,不是她能处理的。
“快去找一个产婆过来!秋姨娘要小产了,如果不能尽快把孩子弄出来,秋姨娘也会有危险!”
莫忱走进来正好听见莫倾城冰冷地对着秀桃吩咐,他微颤的目光看向**的人,那一大片鲜红的颜色仿佛一瞬间让他老了不止十岁,步伐都变得艰难起来,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头,手臂因他过度的用力而颤抖着。
莫倾城刚要喊他,见他的目光异常,又闭了嘴,退至了一旁,眼中闪过一抹自责,垂下的手悄然地握紧。
一步一步地走到床边,莫忱一点儿也不顾忌秋姨娘身上的鲜血,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怕她一瞬间就消失了,眼中的爱恋不再做任何的掩饰,甚至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溺死在里面,但好像他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救她!”莫忱的声音冷的人心颤,目光刹那间变得冷不可言,比那十二月的天里刮得冷风还要寒上几倍,刺得人头皮发麻。
陈阿娇刚要跨进来的脚步一顿,脸色微变,走了进来,莫桑以及文姨娘和莫柔跟在其后,莫柔看着乖巧了许多,只一双眼睛四处打量,不曾开口说话。
进了房间里面,血腥味儿更浓,几人均是眉头一蹙,陈阿娇看了眼俯在床前的男人,眸中失落无比,紧了紧衣袖中的手,凌厉的目光看向莫倾城,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莫倾城转头看向陈阿娇,冰冷的眸光毫无遮拦地看进陈阿娇眼里,令她不由地生出一股寒意,脊背一凉,手上又紧了几分,眼底不安飞速闪过,拿出了主母的气势,威严地看着莫倾城。
莫倾城在她看过来的瞬间低下了头,没有做任何的解释,那边莫忱的声音再次传来:“大夫呢?”
“已经去请了!”
不一会儿,秀桃领着莫恬院子里的产婆过来了,这是能以最快速度请来的产婆了,是刚刚莫忱吩咐她过去的,莫倾城还开不了这个口。
产婆看见一床的血,吓了一跳,直到莫忱冷冽如霜的目光扫过来,她才立即上前,请了屋里的人离开,留了丫鬟照顾。
小环上前一步,搀扶住莫倾城,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秋姨娘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
待莫倾城换了衣服出来,偏厅里面,一屋子的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她身上,她缓步而行,对着莫忱和陈阿娇行了一礼,也不忘喊莫桑,文姨娘,莫柔,期间小环一直在她身侧扶着。
行完礼,屋内又陷入了安静当中,莫倾城转头对着小环吩咐:“去泡壶热茶来!”
小环抬头看了一眼莫倾城,眼底微微动了一下,点了点头,退了下去,先是进了内屋取了茶叶,才去隔间泡茶。
“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忱藏不住冰寒的声音袭向脊背挺直的莫倾城。
莫倾城的目光转移到桌子上的汤碗上面,将秋姨娘来之后,两人喝了补汤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这汤有问题?”陈阿娇明知故问地说道,面上似乎有些不大相信:“你也喝了补汤?”这是变相地在问她怎么没事!
莫忱睃了她一眼,看着莫倾城的目光愈加冰寒,双手成拳,就一直没松开过。
陈阿娇目光一缩,垂了垂眼,不敢再说话了,心里却兀地一紧,妒火中烧,她的孩子都没了,你还在惦记着她?当初怎么不见你对那个贱人也这样怜惜,不然她也不会死了吧?
安静的屋内,气氛冷肃地令秀桃心悸难安,此时见莫倾城被莫忱无声地质问,想到秋姨娘这段时间来对二小姐的关心,还有她刚刚对秋姨娘做得救治,她强忍下心里的不舒服开了口。
“二小姐刚刚也肚子痛,奴婢扶了她去恭房之后,才好了些……”说完立马就低下了头,老爷的目光太吓人了,他一定会帮秋姨娘讨回公道的吧?
事实上,这次莫忱是真的怒了,比起上一次更加的愤怒,这样的事情已经上演过一次了,为什么还要再重新上演一次,他莫忱到底哪里得罪老天了?如果可以,他真想站到他面前好好问问清楚!
“等大夫来吧!”冷冽的声音如在屋子里刮起一阵寒风,六月的天里屋里几人均是一颤,忍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刻钟左右后,紫儿把大夫请了回来,来不及喘口气,又被推去了里屋救治秋姨娘,跟着一起进去的还有莫忱。
两人进去不久,产婆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出来了,身后的秀桃捧了一个满是血水的脸盆,里面隐隐可见一大块肉状的东西,蜷缩在一起,形成一个*,足足有一只猫那般大小,体形五官模糊可辩。
莫桑蹙起了眉头,撇开了脸。莫柔和文姨娘瞅了一眼,立即移开目光,用帕子捂住了嘴,两人干呕了一声,动作不差分毫,不愧是是母女!
莫怀呢?秋姨娘出事,莫怀都没动静?莫倾城疑惑地看了一眼刘婆子,刘婆子目光闪了闪,看了眼屋里,指的是莫忱。
莫忱不让莫怀过来的?莫倾城的眉头动了动,不动声色地将疑色掩下,倏地又看向端坐在主位上的陈阿娇,她到是安静,上次在娇容院还能看见她和秋姨娘“挤眉弄眼”。此时,见到秋姨娘遭受这些,她居然没有一丝窃喜?文姨娘呢?
她端坐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面上却装出几分哀怜,正在喝茶。
吃了几次亏,文姨娘和莫柔的性子倒是收敛了不少,但看他们的目光,终究是个不安分的,那这次的事情到底是谁下的手?莫倾城陷入了沉思当中,幽冷的眸光看向了桌子上的汤碗。
陈阿娇感受到莫倾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抬头时又不见,见她看向别处,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桌子上的汤碗,眼底自信一闪而逝,睨了一眼侯在身侧的罗妈妈,眼角似有笑意如花绽放,快的没人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