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莫柔又起了过去看的心思，脚下往前移了移，还没越过屏风，一个影子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吓了她一跳，差点把喜鹊给挤倒在地。

喜鹊脚下踉跄了一下，靠着柱子把莫柔扶稳，眼睛往屏风方向看去。

这不是上次霍家瘸腿的二少爷身边的小厮吗？他怎么在这里？

突地，莫柔的眼睛闪了一下，这么说来是霍珃这个瞎子在里面了？

她也听说过莫怀和霍家瞎子的关系不错，两人经常去对方府上做客，但没听说过他们来天香楼，还有他们两个见面，莫倾城为什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三个人是同病相怜，来互诉苦水的？

这么说来倒是可以解释莫倾城为什么能上这天香楼的三楼了。

霍家瞎子虽然没人喜欢，但是他的地位可是稳打稳扎的，英国公府的老夫人疼他疼的紧，见不得他受委屈，平常的金银物什样样不缺，这点倒是足够让一部分人忽略他瞎了的眼和瘸的腿。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个人居然给了莫倾城，不过话说话来，两人可真是天作之合！

不由自主地，莫柔就笑了起来。

屋里的人看着均是一阵不解，但是寒星可没心思理会她在笑什么，这个女人差点就打扰到他家少爷了，亏了上次少爷还救了她的性命。

想到莫柔的恩将仇报，寒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语气也不客气：“请你出去，不要打扰我家少爷休息！”

莫柔的笑容瞬间哽在了脸上，像是吃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一样难看，气的都喘了起来，瞪着寒星，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寒星像是没看见她的脸色，再次说道：“请你出去！”这次伸手指向了门口。

咽了口唾沫，莫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牙高傲地看了一眼寒星，伸手推开了喜鹊的搀扶，大跨步地往门口走去，经过莫倾城身边地鄙夷地瞥了她一眼，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怕自己嫁不出去，这么快就赶着巴着自荐枕席了！

汽冲冲地走到门口，一把推开门，莫柔一只脚跨了出去，正准备踏出第二只脚，视线看见走廊里的一片人，突然转过身来看着里面喊道：“二姐，我们回府去吧！别打扰了霍二少爷休息！”声音大的整条走廊都能听见，更不用说她还特意咬重了“霍二少爷”那几个字了。

顷刻间，整个走廊里面就和水开了一样，沸腾起来。

刚刚莫柔闹出来的动静，不少人都看见了，知道里面有人在，但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个女子，更重要的是还有个男子在里面。

京城里姓霍德能有几家？霍二少爷最能让人想到的是谁？

可不就是英国公府那个生下来就眼瞎腿残了的霍珃霍二少爷嘛！

知晓了一人的身份，这议论声就更加厉害了。

“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看上霍家的二少爷了？”一人嬉笑着说道。

“你没听刚刚这位小姐喊的吗？是她二姐呢！”

“那她是谁啊？”

“……”

一群人见莫柔遮了面纱，也看不出来是谁，就更加好奇了。

莫柔听着这声音，扭头间一不小心脸上的面纱就落了下来，周围人看了过来，立即有人认出了她。

“这不是宰相府的三小姐吗？”

沉默了一瞬，又有人道：“她二姐那不就是那个天下第一丑女莫倾城？”

“莫家有女名倾城，倾国倾城丑绝天下容颜！可真是莫要倾城了！”立即有人把街头巷尾，孩童都熟悉的戏言说了出来。

“瞎子瘸子配丑女？哈哈，可真是天作之合啊！”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嬉笑，但还知道顾忌身份，都是小心翼翼地掩饰着，眼睛不自觉地盯住了房门口，等着看看那个天下第一丑女——莫倾城！

莫柔见已经有人认出她来了，忙把面纱重新遮上，看着莫倾城满是歉意地说道：“二姐，对不起，我让他们认出来了。”眼底却难掩得意和欢笑之色。

莫倾城抬手避开莫柔挽过来的手臂，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故意的这么明显还需要装什么，真当她是傻子，什么都看不出来？

莫柔尴尬地收回手，被那一眼看的心虚不已，低下了头，莫名地感觉有些危险，再次抬头时，眼前已经没了莫倾城的身影，她瞪了瞪眼，追了上去，跟在后面，也没心思和莫倾城装。

周围的人看见莫倾城也戴了面纱在脸上，一阵失望，叹气声接连响起，有些人甚至想着要不要过去也来个什么意外，让她的面纱给掉下来。

手还没伸出去，一片冰凉便侵袭而来，整个人似是被冰雪包裹，僵在了那里，恍恍惚惚之间只记得一双幽冷的眸子在脑子里，想着就害怕。

房内，霍珃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时分，他晕倒的消息没有传回国公府，不然老夫人可得着急死。

夕阳的斜晖从窗户里照进来，洒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如玉的脸颊更显晶莹剔透的质感，一双眼睛更是如黑濯石般深邃深沉，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他的睫毛比女子的还长，像是两把小蒲扇一样地拍了拍，一阵恍惚过后才忆起这是哪里，耳边随之传来熟悉的声音，担忧之意尽显在外。

“怀兄！”

“你总算是醒了！”莫怀见他开口，才算是松了口气，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感觉风有些大，走过去把窗户关小了些。

霍珃释然地笑了笑，浅淡的笑容如昙花一现，立刻就消失不见，但是那抹无法描绘的神采却深深地印在了莫怀脑海里，看的他呆了好一会儿。

“你那个妹妹来过？”他的记忆里好像听到过她的声音。

莫怀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你说的是谁？”他三个妹妹可是来了两个。

霍珃没回答，但是心里已经有了数，灰蒙蒙的眸子闪了一下，又凝聚出一抹疑惑之色：“是她救了我？”那个时候，大夫还没来吧！

那种冰寒的感觉折磨了他十几年，却从未像今天这样让他感到过冷，但是后来一股莫名的暖流从外面流了进来，将这股寒冷逐渐地驱散了下去，似是他一直处在冬日冰天雪地里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阳光照射进来。

莫怀没出声，而是皱起了眉头，此时他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像是注入了什么东西，看起来还是那么瘦削，但却让人觉得即使是再大的风也不可能把他刮倒，握紧的手掌里好似也蕴含了无尽的力量，令人畏惧。

“她以前从没学过医术！”

霍珃眨了眨眼，知道莫怀话里的意思，但他就是不想去深究，只想相信她。

瞥见他脸上的神色，莫怀眼底闪过一抹深意，没再说什么，叮嘱他好好休息。

另一边，莫倾城和莫柔回了府，天香楼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陈阿娇耳朵里，两人被叫了过去，屋内莫桑也在。

看见莫桑，莫柔羞赧地撇开了头，轻声地唤道：“母亲！”委屈地看了一眼，便垂下了头，眼里已经蓄积了不少泪花，只要陈阿娇一出声，立马就能落下来。

陈阿娇见她这副模样，也没心思多问她什么，严肃冷厉的目光看向身形挺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错误的莫倾城：“哼！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呵呵，莫柔幸灾乐祸地瞥了眼身边的莫倾城，待会儿看你要怎么解释！

显然地，这件事情不论怎么解释都会给莫倾城留下不好，因为她私自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待在同一间房间里面，已经落了实口。而且整个天香楼的人都知道了，既然都传到了陈阿娇这里，那么整个京城也该差不多了。

事实上，莫倾城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外面怎么传，反正原本她的名声也就不怎么好，这种舆论只要过段时间有新料出来，自然就会淡下去，她在意的是眼下陈阿娇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弄不好会有碍的她的复仇大计。

莫倾城微微一眨眼，垂下了头：“母亲，倾城知错。”

“母亲……”莫柔伸手扶了扶脑袋，一副柔弱的模样，像是马上就要倒下。

陈阿娇不满地挑了挑眉，但是也不好明面上戳破她，闷声道：“坐吧！”真是不省心的，净做些闹心的事情！真以为那些事情能瞒住她？

莫柔得意地看了看莫倾城，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由喜鹊搀着，在莫桑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莫桑，她还是上午的那副打扮，她的眼睛一瞪，咬了咬牙，握紧了椅子的扶手。

陈阿娇说完，又看向了莫倾城，见她认错，声音反而多了一丝讥讽：“知道错哪儿了吗？知道错了，为什么还要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手上的帕子被她愤怒地甩了出来，掀起一阵清冽的声响，转而飘落在地上，屋内顿时安静下来。罗妈妈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喘一下，更不知道要不要去把那帕子捡起来。

莫桑抬起头看着低着头，认错态度极好的莫倾城，眼底倏地闪过一抹光亮，像是带着希望和引导的阳光透过浓密的乌云照了进来，一下子将她沉重的心变得舒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