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非晚的生子过程正式开始。
她躺过许多次手术台,以前做腰椎手术都是趴着从未这样直视过头顶的无影灯,是那样璀璨明亮,炙如阳光。
“晚晚,没事的,你跟宝宝都会平安。”
许非晚愣怔一瞬,“闻斐,如果有意外你能保……”
“保你。”闻斐笑说,“傻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多年轻,二爷也年轻,再说不会有这个意外。”
“你要相信我,嗯?”
“谢谢。”
一开始手术室很沉默,可十分钟后,就是许非晚一人的高音独奏,到后来疼的麻木了,心烦了开始骂起季靖枝来。
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骂法。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东西,凭什么生孩子是女人,疼的是女人……”
手术室外的一群男人……
“季靖枝,我怀胎十月疼的要死要活,等我生了孩子,你给我滚去书房单身一年!”
季靖枝……
“妈妈呀,疼死我了……我现在选剖腹产可以吗,剖腹产无痛分娩,救救我吧!”
“姓季的,我给你生个儿子,你,你,你要,要给我买个海岛才算数!不不不,这么疼,买航空母舰才行!”
就,挺搞笑的。
大家在外面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安慰即将‘单身’一年的季二爷还是替里面鬼哭狼嚎生孩子的许非晚担心。
当时,季靖枝默默在想,只要晚晚平安无事单身一年也无妨,反正这么多月的素觉也过来了……
然,忽然有护士推门出来。
季靖枝吓得呼吸一滞,脱口而出,“保大人,我只要我太太平安无事。”
护士愣了愣,笑笑走了。
第二次,又有护士出来,季靖枝上前还是那句话,“保我太太。”
护士小姐笑了笑,“季先生别担心,我只是出来告诉您,因为孩子比较大,季太太身形纤瘦,如果迟迟不能顺产我们会选择剖腹产。”
季靖枝轻叹声,背后一片发凉。
两次插曲后,就听缓了一阵的许非晚的又继续鬼哭狼嚎,然后在那凄厉的叫声中听得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一听孩子哭声,外面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孩子生了,孩子生了!”
“靖枝,恭喜你,做爸爸了。”洛从文感触良多的拍拍他的肩,此时季靖枝的感受他深有体会。
季靖枝勉强的笑了笑,紧绷的神经依旧没有放松。
不到一会儿,护士就抱着孩子出来,“季先生恭喜,是个儿子,7斤6两很健康。”
孩子都递到眼前了,季靖枝无动于衷,紧盯着手术室,“我太太怎么样。”
“很好,正在缝合,稍后就能出来。”
“我来。”还是姥姥心疼外孙,标准的抱孩子姿势,“多漂亮的孩子呀,白白嫩嫩的。”
大家都围过来,恭喜季靖枝,恭喜云简,恭喜白姥爷。
生完孩子的许非晚虚脱极了,泄了气的皮球躺在手术台上,闻斐拉着她全是汗的手,“看到孩子了,眉眼像你。”
“儿子像妈妈有福气。”许非晚打趣句,太疲倦不堪,“闻斐,我好累,想睡……”
“先别乱动,等缝合好要去做个ct,检查一下腰椎的钢板是不是……”闻斐还在讲,许非晚就累得闭上眼,忽然旁边的检测器上的数值开始下降。
“怎,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黄主任才松了一口气,马上神经紧绷起来,“紫绀!!!是羊水栓塞,羊水栓塞,快抢救抢救!”
“黄主任,产,产妇大出血!”
生产后还要经历一次鬼门关,而生产引发的羊水栓塞伴着大出血,极有可能在几分钟内要了产妇性命!
“腺上素,凝血剂!!!快,快,血包,送血包!”
一时间产房里乱了套。
孩子被白姥爷跟云简都抱过了,轮番夸了遍,“靖枝,看看孩子。”
季靖枝的目光刚从手术室的大门挪开的一瞬,就有护士跑出来,“产妇情况不好,羊水栓塞伴大出血!”
“医生正在抢救,但季先生您需要签一份文件。”
专业性的用词季靖枝是听不懂的,但大出血三个字却是三把利刃插进他心脏!
病危通知,来了!
产房外前一刻还高兴着,下一秒。
“晚晚!”云简大喊一声,抱着孩子的她险些没站住。
“妈!”洛从文跟许桑榆左右架着云简,孩子由许怀柔抱着,一时之间谁都不敢说一句话。
送血的护士着急忙慌的跑来,下病危的护士战战兢兢。
“季,季先生。”
他是丈夫,不管里面的医生做什么决定都是丈夫排在第一位。
“产妇出现室颤,除颤除颤!”
“腺上素再来一针!”
“输血调到最大,快!”
“晚晚,晚晚,坚持住,为了二爷坚持住!”闻斐慌了神,站在旁边一声声的喊她。
而此时的许非晚全然没半点反应,只是迷迷糊糊间又看到长了耳朵和尾巴的季靖枝在追逐那只金灿灿的鸟。
她想让季靖枝停下,可说不出来,迈不动步子,像个雕塑被定在原地。
季靖枝追的并不欢快反而非常残暴执着,一直尝试跳起来咬下那只鸟,爪子也不停的在空中挥舞。
靖枝——
她只能在心里喊,想让季靖枝在回头看看她,她好累好疲倦好想睡觉。
靖枝,你看看我——
嘴巴像是被粘住了说不出话,脚也被定住挪不动一点。
滴——
奇怪的声音传来,冰冷直接没有感情。
许非晚的视野渐渐暗下去,她看到季靖枝追着那只鸟越跑越远,而她在心里最后喊了声。
靖枝,你快看看我——
“脉搏没了,脉搏没了!”
手术外。
一前一后的,白姥爷跟云简都眼前一黑,世界崩塌。
“爸,爸,”“爷爷。”
“妈,妈……”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