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后，胡桃和小神官一起来了除灵社，古手川把要接受新闻部采访的事告诉了两个人，胡桃想了想，说什么时候都行。
小神官没什么可说的，他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
三日月那边，因为要去咖啡店打工的关系，就想着要是可以的话，把时间换到哪一天的中午。
古手川神见给高山穗发一封邮件，把时间约到了明天中午。
过了半小时，几人锁了活动室的门，一起离校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古手川旁敲侧击向胡桃打听天度寺的事。
胡桃对这个知道的其实也不多，她也是听家里的老爹说的，不过确实有一些那时候的记录，只是不知道放在哪，要好好找找才行。
古手川拜托她帮着找找，胡桃斜他一眼，问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其实也不用多解释，看她这反应，也猜到了一些东西。
古手川只是道有一些事总不是用嘴说说就能成的。
胡桃相当无语。
小鸟游和听着俩人像猜谜语一般的谈话，不禁眼露疑惑，她扭头看向白川望，问他天度寺是什么地方。
小神官略作回想，不太确定的说：“天度寺不是什么地方，是只大妖怪，传说藏着和成神有关的秘密。”
小鸟游：“……”
四人在商业街口分开，小鸟游左右看看，确认街上没什么可疑的人，就喊了声古手川，一起进了家里。
她跟做贼似的，将防盗门和室内门统统锁好，才放松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等进屋子后，小鸟游花舞将书包在墙上挂好，坐在凳子上，盯着他看了很久，才奇怪的问：“你……在找那只大妖怪？”
“赏金猎人干的就是这活儿，斩妖诛邪……”古手川神见随口说着。
小鸟游花舞毫不客气拆穿他：“切！你就是想多娶几个老婆！”
“都有，都不耽误。”
小鸟游极度无语，她拉开窗帘，把两个懒人沙发并在一起，拍了拍道：“先坐会儿吧，我去趟厕所。”
她出门下了楼。
古手川神见放下书包躺了上去，枕着双手，眯眼看窗外瓦蓝的天空。
这种沙发躺着真舒服，他认识的几个人里，家里至少都备着一个。
过了会儿，小鸟游回来了，她到**拿了个薄毯子，躺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盖在身上，檀口轻启，发出了满足的呼气声。
窗外的阳光很暖，还有点热，虽然还是梅雨季，但再怎么说也都七月份了。
也就是房子的隔热层做的不错，再加上小鸟游一直拉着厚窗帘，才显得屋子里挺凉快，和室外的阳光相得益彰。
被这么和煦的阳光照着，即便是古手川也有一点犯困。
“叫我来就是要一起晒太阳？”
“不然呢？”小鸟游喃喃着：“这多舒服呀！”
“嗯，那我睡会儿，半小时后叫我起来。”
“那你也盖着点儿。”
小鸟游把她身上盖着的薄毯子分给了古手川一部分，她往这边挤了挤，倒也更暖和了。
古手川神见嗅着身边香香的她，感受着肩膀手臂传来的温软触感，倒忽然有点睡不着了。
“你不是要睡会儿吗？又不困了？”
“我酝酿一下。”
“嗯，那要牵个手吗？”
“这事儿、这事儿吧……晚安。”
他从兜里摸出了眼罩，戴在脸上，努力让呼吸悠长。
小鸟游花舞嗯了声，也戴上眼罩，靠着他肩膀，闭上眼睛，呢喃着：“等到深秋，等到冬天，这样子睡觉，也一定特别舒服吧？”
……
等古手川睡醒过来，取下眼罩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一片橘红，屋子里黑暗一片，小鸟游花舞睡的依旧香甜。
他看了眼时间，晃了晃身边的小鸟游。
小鸟游翻了个身，蜷着腿，喃喃着：“再睡五分钟……”
古手川无语，晃醒她：“别睡了！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小鸟游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她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然后头一歪，靠着他，喃喃道：“从前每次醒过来，看着窗户外面，总感觉与世隔离了一样，总有种空****的不舒服……但今天没有这种感觉，好奇怪呢！”
“大概就像是去钓鱼，两个人怎么都比一个人有趣……”古手川神见用他为数不多的娱乐经历努力组织着语言。
“……”
小鸟游花舞看着他，眸光灿若繁星：“以后每天这个时候，都来一起午睡，可以吗？”
古手川神见想了想道：“每天不现实，每周一次好了。”
“嘛，也确实不是天天都有这么好的天气，也不是每天都会有睡午觉的心情。”
古手川神见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揉揉脸，拿起书包道：“行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两人离开屋子，下了楼。
一楼客厅的灯正亮着，千子老师腰里系着围裙，好像正在厨房里炸肉饼，香味很诱人。
古手川打了声招呼。
千子老师看着他，眼神有一瞬间的意味深长，她掩嘴笑着说：“欢迎，我刚炸了肉饼，去洗洗手，马上就好。”
古手川神见挺想吃，但看着锅里的五个肉饼，犹豫着道：“谢谢您的好意，还是不了，我得赶紧回家收被子去。”
“阿拉！那要赶紧回去，晚上可能要下雨。”
古手川神见点点头，说了声再见，在玄关处换好鞋，等小鸟游把院子大门锁好后，挥挥手，带着包回家了。
小鸟游回到了屋子，锁好防盗门和玄关门，一转身，冷不丁发现老妈就站在身后。
她吓了一跳，没好气道：“妈！您干嘛呢！”
“我干嘛？你干嘛呢！”千子老师敲了她一下脑袋，带着关切，问着：“你和古手川在一起了？”
小鸟游花舞正在揉脑门，听到这话，脸上一红，用力摇摇头。
“什么？没有？”千子老师声音微微抬高：“那你们就睡一块儿了？”
“您在说什么呀！”小鸟游花舞赶紧道：“就是睡了个下午觉！什么叫睡一块儿了？这么难听！”
“这有差别吗？”千子老师苦口婆心道：“花舞呀，再没有交往之前，千万不可以让人轻易占到便宜！”
“您就放心吧！”小鸟游花舞叹口气：“他不是那种有便宜就占的人。”
“诶？”千子老师一愣，追着道：“什么意思？他还看不上你？倒是也不奇怪，你要不是长相还随妈，那不管从哪边看，都跟个男孩子似的。”
小鸟游花舞默默无言，拿起肉饼狠狠咬了口。
这妈怎么这么喜欢戳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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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街头游**的巨鬼（一）（3500）
晚上，厨房里，古手川神见切了两斤肉，装到盘子里，洒上料酒，又拍了几瓣儿蒜，装成小碟子，留待备用。
他们家晚上吃饭比较晚，但从来不凑合。
这也是有佳喜欢待在这儿的原因，不像她家里，有时随便吃点儿和菓子，将就着就过去了。
屋子内就这里亮着灯。
有佳坐在不远的餐桌前面，一边恰着小零食，一边刷手机上的新闻，家里三个人，她是唯一一个被禁止进入厨房的那个。
“特别科下午发布了一条预警，今天凌晨一点左右，全国各地均出现了不明来历的幽灵在街头游**，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混乱……”
有佳嚼着薯片，目带诧异：“已经开始闹幽灵了？这离盂兰盆还远吧？”
往年只有盂兰盆节前后，才会出现这种新闻。
正在看包子笼的三日月晴空轻轻点头：“确实好奇怪。”
她看一眼挂在墙壁上的诛魔箭和辟邪符，对古手川说：“等有时间了，咱们去白川神社里重新求一张辟邪符，有胡桃在，应该能求到神主亲自绘制的符。”
古手川摇头：“不用，有我在，什么妖怪都不敢来！”
“那你不在的时候呢？要是真有妖怪闯进来了，给它看你的照片管用不？”另一边的有佳拆了他的台。
古手川洗了洗手，回卧室取了一把剑，他将剑摆在三个人卧室门口的剑架上，说：“我用它砍过不少妖怪，上面沾染着气味，这可比辟邪符有用多了，我不在的时候，它会保护家里。”
有佳吮了下手指，起身走了过来，伸手想摸剑，古手川一把按住她脑袋：“洗手去！”
“噢！”她跑去卫生间，没多久就屁颠颠跑了回来，一只手去拿剑……结果没拿动。
她愣了愣，双手握住，使劲儿用力，才算是拿了起来，一把搂在怀里，瞪大眼睛：“为什么这么重？”
“不重一点儿，哪有威力？”古手川神见怕她闪了腰，随手拿过，放回架子上，叮嘱说：“这可不是玩具，平常别乱碰，万一伤到可就不好玩儿了。”
有佳甩着手腕，嘀咕道：“就拿这么一会儿我的手臂就痛了，有毛病的人才拿它玩儿。”
这话在古手川耳朵里自动过滤，他又去洗洗手，进了厨房，继续帮三日月打下手。
灶火上的笼屉上冒出了水蒸气，包子的香味飘散在空气里，勾人口水。
古手川神见和有佳搓着手，都伸长脖子等着。
三日月洗洗手，等秒表上的倒计时归零后，关掉火，对起身的两个人说：“还要等五分钟。”
古手川和有佳都挤进了厨房，一个端醋，一个拿碟。
等五分钟好不容易要挨过去时，古手川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正等着吃包子的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是石川康弘打来的，他放下醋，朝着客厅走去。
三日月和有佳看了一眼，端着笼屉去了餐桌。
古手川神见接通了电话，开口道：“晚上好啊，石川桑。”
“晚上好，古手川……”电话那头，石川康弘的声音透着一股凝重：“有一件很紧急的事可能要拜托你帮忙。”
“你说，我先听听。”
“今天凌晨一点十分，特别科总部一共收到了四千多例街头闹幽灵的事件报告。”
古手川神见一愣，坐直了身子，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多？”
“各地的防护结界并没有损坏，但为什么没有发出预警的原因还没查清楚。”石川康弘的声音更加凝重了，他压低声音：“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我们怀疑是不是幽灵有了规避结界的方法……如果真是这样，全国各地的超自然事件将会大规模爆发。”
古手川神见神情也凝重了不少。
要真是这样，可大为不妙啊！
东京这边先不说，老家那里健二叔、秋叶阿姨，还有小千早一家的安全也都成了问题，尤其那里还是山边，真要出什么事，更是首当其冲……
他沉吟着问了句：“东京这边也有这种情况吗？”
“大田、练马、江东、江户川、足立这些区都有相关的事件报告。”石川康弘叹一口气：“这件事儿现在成了最紧要的工作，其他事都要暂时放一边。”
“连东京都出现了这么多……”古手川神见心情一沉：“伤亡呢？”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古怪的地方了……”石川康弘道：“并没有幽灵造成的直接死伤，有几例伤患，也是因为发生了骚乱，被人误伤到的。”
古手川听的也是一愣，眉头皱起。
四千多幽灵在街头游**的报告，却一例伤人的事件也没有？还真有够奇怪……
“不过就算这样，也终究是个大隐患……”石川康弘显得忧心忡忡：“一旦它们失控，伤亡人数，也许直接就往一万走了……那可不亚于一场大灾难。”
古手川神见思忖着问：“你想我怎么帮忙？”
“这个……”石川康弘斟酌着道：“总之先和你打声招呼，要是后面没有这类的事件发生，特别科就先慢慢调查，不然的话，只能用点特别的手段了……”
古手川有些疑惑：“什么是特别的手段？”
石川康弘沉声道：“电话里不好说，我正往你家赶，方便的话，出来聊。”
“……行吧，我正好趁这会儿给老家打一个电话。”
“好，十分钟后见！”
通话结束后，古手川神见直接给健二叔拨去电话。
电话很快打通了。
健二叔平缓的声音传了过来：“小见？”
“叔，我看新闻上说全国各地都闹幽灵了，咱们那儿没事吧？”
“哦，幽灵啊！”健二叔略作沉思：“话说回来，小见呀，有一只很大很大个儿的乌龟，说是你的朋友？”
“乌龟？啊！是啊！黄金周的时候，在山里面遇到的！”古手川神见心脏扑通扑通跳着：“我和它一见如故，一拍即合，最后打成一片，成了朋友……”
健二叔缓缓道：“它确实有说你揍过它。”
“哪里！就是闹着玩儿……”古手川打了个哈哈：“您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今天在田里干活的时候，河里面跳出来了只水鬼，不过还没上岸几步，就给你的朋友吃了。”健二叔回忆着说：“它说它在村子附近的河里逛了快两个月了，总算是有了点儿事情做。”
“是吗？”古手川下意识说了句。
上次揍过那只大乌龟后，作为放过它的条件，让它保护村子。
不过河里怎么会有水鬼……古手川拧着眉毛。这种事他在老家时，从来都没遇到过。
电话那头，健二叔接着说：“新闻上闹幽灵那事儿我也看了，不过家里没有出现，你的朋友是户隐山上的神龟，它最近还住在这里，不用多担心。”
“等暑假回去，我得好好谢谢它。”
“这个嘛……”健二叔略有停顿：“这话我也说过，只是它说最好的谢礼就是别再去见它。”
“……”古手川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阿姨没有在家吗？”
“下午家里下大雨，石川先生和太太在市里回不来，她去接千夏和千早过来家里住，就剩两个孩子在家，也放心不下。另外，我和你秋叶阿姨说好了，再过两个星期，就一起去趟东京，见见老朋友，顺便再看看你那边的生活……”
古手川静静听着，靠在沙发上，脸上带着笑：“到时候，我也给你们一个大惊喜。”
“惊喜？你小子，别给我们惊吓就够了！我可不想这么年轻就当了爷爷……”健二叔压低声音：“和小晴空的感情还不错吧？男生要多大方一点儿，既然选择了你，就不要让她受委屈。”
“您放心，我都有数。”
“先就这样吧，我出门去看看。”
“好，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行了行了，操心好你那里的事……”
健二叔那边挂断了电话，古手川神见收回兜里，站起身，迈步回了餐厅。
有佳正在蘸醋吃包子，吃的满嘴流油。
三日月在盛粥，她身前的碗筷还没动。
“去了这么久，出什么事了吗？”她轻声问道。
古手川神见看了看她身前的碗，伸手和刚盛出来的粥换了换，然后拿筷子搅着最上面那层“皮子”，开口道：“嗯，可能有点赏金方面的事要做，一会儿得出去一趟。”
三日月一愣，默默点头。
旁边的有佳嘴唇油油的，她一手拿着包子，睁大眼睛问道：“你做一单多少钱？”
“不知道，还不确定工作是什么。”古手川神见翻个白眼，也拿了个包子塞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道：“打听这种事很不礼貌哦，有佳！”
“我这不是比较担心你能不能好好照顾晴空嘛！”她眼睛又睁大了些：“说嘛说嘛！听过拉倒，绝不外传！”
旁边的三日月敲了敲她的脑壳，带着无语：“包子都堵不住你的嘴？”
“被揍了吧？”古手川神见一脸的幸灾乐祸，他几口咽下了包子，伸手去拿第二个。
小笼包，只有婴儿拳头那么大，两口一个刚好。
这个时候，门外面传来了车喇叭的声音。
古手川神见看一眼，摇摇头，端起碗呼呼几口喝了个干净。
三日月也往玄关的方向看了眼，起身到厨房取了一个大盒子，往里面装了五屉包子，盖好盖子，对他道：“记得趁热吃。”
他伸手接过，笑呵呵道：“不用等我，把门窗都锁好，也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三日月轻轻点头。
古手川到卧室里换了身衣服，背上剑袋，带着盒子出了门。
他直接锁上了屋门和防盗门，还有院子的大门，仰头打量了一眼家里，绕到车子另一旁，开门坐到了副驾驶上。
眼袋很重的石川康弘看了眼他手里的盒子，发动汽车，载着他驶向了暗沉的夜色里。
屋子里，三日月晴空透过猫眼，目送车子离开。
有佳站在她身后，靠着墙问道：“很担心？”
“有点吧……”三日月有点出神的道：“但是男人要赚钱养家，担心也没办法……”
“哦呦呦？怎么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有佳拿手指戳了戳她脸颊：“明明才十六，说话就这么老气横秋的，以后又该怎么办？”
三日月白她一眼，往二楼上走去：“先去检查窗户，锁好以后再接着吃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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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街头游**的巨鬼（二）
足立区北千住站附近的一条无人街道上，一辆汽车借着夜色的掩映，停在一棵枝条茂盛的垂柳树下。
车里面，坐着正吃包子的两个人。
总共三十五个包子，还没十分钟，就给消灭了个干净。
古手川双手捧着空盒子来回抖了几抖，也没多抖出来一个。
旁边的石川康弘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打了个饱嗝，一脸的满足舒泰：“果然刚出锅的包子最香了。”
古手川喝了口水，看着一旁马路上时不时开过的特别科车辆，随口道：“今晚特别科的专员都出来了？”
“不光专员，阴阳师，神官，还有将近一大半在官方注册的赏金猎人……”石川康弘细数着说：“总之最近一周的晚上各地都将全部戒严，在彻底查清楚之前，没谁能睡个好觉。”
古手川看着他这几乎快比熊猫都要重的黑眼圈，想了想说：“带着疲劳工作，效率要比正常作息的低太多了，别本末倒置……你在电话里说的‘爆裂’手段，是什么意思？”
石川康弘表情凝重道：“要是几个小时后又出现了大规模的幽灵街头游**事件，特别科就会动手，全部降除掉——”
“这不是正常的应对方法吗？”
石川康弘声音顿了顿，脸色沉重了不少：“如果真变成了这样，也许就代表着咱们先打破了平衡，很可能会惹来报复，让事态朝着一个不可控的局面发展。”
“既然选择动手了，还害怕报复？”古手川神见不解：“接着降除不就完了？你们有武器，也有高层次的力量。”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石川康弘指了指头顶：“你要知道，我们受到神明大人庇护，多少年来，可从未发生过这种大规模的幽灵街头游**事件。”
“具体是什么意思？”
石川康弘忽然犹豫了起来，他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今天伊势神宫的神主向天照大神祈祷，但没有得到回应。”
天照大神，意思是【存在于天上，用光芒照亮大地每个角落，广大，充沛且有余的，不可思议的自然伟力】，是太阳的化身，也是这个国家神明序列里的最高神，放在佛教里，就是释迦牟尼那样的存在……听上去相当的玄乎。
这位天照大神流传着很多神话传说，比如祂的出身，是神话源头传说中父神的左眼所生，再比如有一次祂被弟弟激怒，直接躲了起来，导致天地都陷入黑暗，由此出现了鬼道——一切祸乱的源头。
这些神话古手川神见在很小的时候就听秋叶阿姨讲过……是当成睡前故事听的。
现在再由眼前这位特别科一课课长一脸认真说出来的时候，他心头莫名有一丝不真切的恍惚。
他下意识道：“也许祂觉得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又或者今天不在家？”
石川康弘无奈看着他：“神祇的威能哪是咱们能想象到的？但肯定不可能因为出个门就收不到讯息了。”
“那其他神明呢？大家一直号称八百万神明，多如繁星，总不可能一个肯回应的都没有吧？”
石川康弘犹豫着说：“神主的意思是在天照大神降下回应前，不要擅自做其他事……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古手川哦了一声，这是害怕去问别的神明会让天照大神丢了面子生气……如果祂真这么小心眼的话。
他想了会儿，看着他道：“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说起这个，石川康弘顿时来了精神：“是这么回事！如果事态真的变坏了话，那最晚后天，我们要去见一尊恶鬼大将，需要从它那儿调查……不用这么看我，名单里确实有我，所以到时候，我希望你能跟我一块儿去，以防对方不讲武德，撕票……”
“恶鬼大将？”古手川神见目光炯炯道：“什么实力？”
关于成神的事，他一直有两个思绪，一个是自身的修行，去斩杀实力更强的幽灵妖怪，另一个就是打天度寺的主意，当然最好的就是两边齐头并进。
特别科就是专门和幽灵妖怪打交道的部门，认识一两个恶鬼妖怪什么的，是很正常的事。
“恶鬼大将是仅次于恶鬼王的存在，相当于【灾祸】的那一层次，本身具备着无比可怕的天赋……”石川康弘解释：“但最麻烦的并不是它自身，而是身后的恶鬼王，想要灭杀一尊恶鬼王，至少需要八位最顶尖的大神社神主合力，那是神祇以下序列前三的可怕怪物，【灾祸】这种在恶鬼王的眼里，顶多就是一个用着顺手的小弟。”
“灾祸吗？”古手川神见沉思了起来，他现在的实力和刚对上灾祸的时候也算是有一个很大的提升了，一个月前他更是能以一敌二，连杀【巨僧】与【鬼姬】……但冷静下来想一想，那次的战斗很大程度上是借了【魇梦】与【四方无常】的力，如果真面对面提剑互砍的话，或许拼着重伤，他也能干掉那两个货。
但这只是一种只存在于理论中的设想。
人类的恢复能力和妖怪幽灵什么的可没法比，他一旦受伤，状态不复，最后的结果大概率是同归于尽……无论是【鬼姬】的分身和真身，还是【巨僧】那一身强横的蛮力，可都够他吃一壶的。
所以真拼硬实力，兴许他现在顶多就拼掉两到三个灾祸……
而天度寺的现身，又让他很清楚的知道，【四方无常】与【魇梦】这两个也不是没有限度的。
在它面前，两个天赋都派不上用场。
但幸好的是，天度寺似乎也拿他没有什么好办法。
巨僧都给他杀了，它养在寺里的那群和尚，也不敢随意放出来，甚至不敢让他进去。
要是换个其他单体实力很强的大妖怪，兴许就是一边倒的局面了……古手川是倒的那一个。
所以他和天度寺这一级别的其他大妖怪比起来，或许还存在着差距。
如果对上恶鬼王，很可能也会凶多吉少。
现在的他单靠自身硬实力，大概就相当两个半恶鬼大将。
要是动用【魇梦】与【无常】领域，兴许能跟恶鬼王掰掰手腕。
只是在弄清楚到底是因为天度寺太过庞大，才导致【魇梦】和【无常】失效的，还是因为硬实力和位格差距过大才导致失效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去惹恶鬼王。
当然，他还是挺想宰恶鬼王的，包括恶鬼大将……
宰了这些，他离成神的目标就更近了。
石川康弘见他一直不说话，紧张了些：“去吗？”
古手川回过神，面色肃然道：“到时候带一把好剑，再拿一套防护甲，这样到时候要是真撕破了脸，我也能护着你跑！另外，你最好给我一份恶鬼大将和恶鬼王的资料，我好提前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做更多的准备！”
石川康弘顿时大为感动的道：“放心！绝对都准备妥！”
古手川如此的仁义，让他也是热血上头，慷慨激昂。
明天就上总部去，一定偷……一定借到最好的装备！
生命无价，些许外物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
古手川神见眼眸中同样神光涌动，有特别科的资料，成神或许就真的不单单只是一个梦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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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章街头游**的巨鬼（三）
和石川康弘聊完了与恶鬼大将谈判的事后，古手川神见就回了家，今天晚上有特别科的专员在街上值班，用不着他做什么。
回到家时，时间刚好八点半。
有佳和三日月正关着灯，拉着窗帘，窝在沙发上看最新的一期《奇妙物语》。
这是连播了三十多年的恐怖片电视连续剧巨作，有涉及超自然系列的，也有是人类做的，总之很恐怖，但又很好看，让人害怕之余，又欲罢不能。
就好比现在，俩人明明吓得要死，但眼睛盯着电视连眨都不带眨的。
他站在旁边看了会儿，电视上正演着一对兄妹放学后在家的对话。
妹妹很害怕的躲着哥哥，目光一直往他身后看去，但又不敢看。
上高中的哥哥似乎很困，低着头，驼着背，一边揉眼一边往自己房间走去。
妹妹贴着墙边站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可怕。
这时候，镜头一转，对着哥哥的背影拍去，画面里陡然出现了一具泡的惨白肿胀的女尸。
女尸牢牢挂在哥哥的背上，然后脑袋一点点扭到了背后，那张肿胀的已经变形了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渗人的笑容。
一声刺耳的尖叫响起，画面陡然一黑。
这下子，沙发上的两个女生也跟着发出了尖叫，刺得耳膜疼。
古手川神见倒是看的津津有味，抱着手臂说：“这女尸的妆不够好啊，我以前碰见过一只——”
“好了，我们不太想知道！”有佳抓狂：“已经够恐怖了！你要是再描述描述真实的，今晚睡不着了你负责啊！”
古手川不说了，端着笼屉和还没凉的爆炒肉片，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看电视上正演的第二个故事。
先前带走的包子还分出去了一半，现在这会儿，就跟没东西差不多。
缩在沙发上，都快抱在了一起的有佳和三日月看着他，一下子就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奇妙物语》结束后，有佳看着去开冰箱门的古手川，对三日月道：“看来家里面有个男生在，还真蛮重要的。”
三日月想了想：“可我记得你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说男生半点用没有……”
“哦，那时候是和空太一起看的，他给吓哭了。”
“……”
古手川拿了三罐凉茶，分给了她们，对有佳说：“眼镜君的优点不在这一块，要比起经营店铺，我可不如他。”
有佳上下打量着他，摇头道：“不，就算是经营店铺，他也比不了你……他又没你好看，也没你的粉丝多。”
古手川神见想了想说：“我比较特殊，和我较劲对眼镜君不公平，你放眼整个东京看，同龄人里，我觉得眼镜君都是排的上号的。”
“是吗？”有佳发出了一句很不确定的疑问。
古手川喝了口茶，大概这就是亲姐姐？总觉得自家弟弟一无是处……
他起身去浴室里洗澡洗漱，等擦干净身子，穿着睡衣出来时，两个女生也准备休息了。
“古手川，我和晴空商量了一下……今晚咱们合宿吧？”有佳举手提议。
古手川没意见，指了指楼上：“睡静室吧，我今晚静坐。”
“没问题！”有佳兴冲冲回房间里抱被子去了。
三日月晴空看着她的背影，轻声道：“今天晚上的车似乎挺多的。”
“是特别科的巡逻车辆，今晚他们通宵执勤。”
“为了街头闹幽灵的事？”
“是啊，这事儿还挺严重的……”古手川也轻声说着。
“那个人找你，也是因为这个？”
他摇摇头：“有些关系，不过没事，问题不大……”
这时候，有佳忽然出了卧室，带着一脸的余惊：“古手川，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窗户外面站着。”
古手川一怔，起身道：“别怕，你在这儿待着，我换个衣服。”
他大步回了卧室，换上刚才穿的风衣，带着剑，迈步往玄关门外走去。
但刚要开门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外面街上噼啪乱响的枪声。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九点半，还没到深夜。
三日月小跑过来，紧张兮兮的道：“别出去！”
“我就在门口看看情况。”
他开门走了出去，顺上把门又带上，走到大街上，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右侧百米外，毫无阻碍的视觉下，他看到了数个三米高的黑影正四散着从枪口冒出的火光处逃开。
“真的又开始闹幽灵了？这回还这么早……”他收回视线，迈步回去，巡视院子，院子里有一点别样的气味，但并不浓烈，也没有吃过人的恶臭味。
他动了动鼻子，心头也越发疑惑。
还真的没有害过人……那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幽灵？
可以无视防护结界，悄然出现在城市的街头，这真的是幽灵能做到的？还是真像石川说的那样，它们有了通过结界的方法或者是能力？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很可笑的念头：总不会是类似传送类的能力吧？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幽灵传送到全国各地？那太夸张了……而且现在街头出现的只是单纯的幽灵，并没有妖怪，或者是怨灵这些攻击性强的东西。
远处枪声又起，一阵接着一阵，就像过年时候放鞭炮一样热闹。
古手川神见也不急着回屋子，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一边守着家里，一边回着小鸟游和胡桃的邮件，顺便刷新闻，等着石川康弘的消息。
没多久，石川康弘打来了电话。
他接通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刚收到命令，明天早上八点就出发……今晚务必好好休息，我现在在去总部的路上……”
挂断电话后，他起身拍了拍屁股，回了屋子里。
明天先不说，至少今天晚上的问题不大。
有佳和三日月躲在客厅的沙发上，见他回来后，都松了口气。
“没事，特别科的人都在街上呢，今晚安心睡觉。”他安慰了一句，有佳迟疑着回了屋子接着收拾被褥，三日月也回屋了，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拉上厚厚的窗帘。
古手川神见等她俩抱着被子上去后，直接关了客厅的灯，背着手走上去。
今晚打坐，好好养精蓄锐。
明天，说不得就有一场硬架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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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霜鬼（一）
翌日清晨，古手川神见在院子里打着太极拳，调整好身心意。
一辆黑色越野车一个急刹，停在了他家门口，戴着墨镜的石川康弘从驾驶位走下来，他左右看看，冲古手川一招手，开了车子后备箱。
古手川神见收起拳势，快步走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后车空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银白色箱子。
石川康弘指着介绍：“防护甲，剑匣，冬装作战服……一会儿下冰窟，记得戴夜视护目镜……需要枪吗？”
“除非能拉开距离，不然还是尝试着多依靠这个吧。”古手川拍了拍剑匣。
这柄剑，加上他的“天下”，刚好够用。
“这倒也是……”石川康弘微叹口气，神情莫名的道：“到现在为止，伊势神宫仍没有动静。”
“看来神明大人是真的出门了……”古手川提起箱子。
石川康弘跟着他进了房间。
有佳和三日月还在二楼静室睡觉，他直接在客厅开了箱子，将防护甲穿戴完整，又收好面甲，将风衣罩在了最外面。
接着，他打开剑匣，将剑握在手里，感受着剑鞘中长剑散发出的寒意，微微点头：“稍等一会儿。”
石川康弘摆摆手。
他迈步上了二楼。
静室里，三日月刚刚醒过来，见他这身打扮上来，下意识又揉了揉眼睛。
古手川看了眼睡相四仰八叉的有佳，伸手拉起她，搂在怀中，低声道：“有一个委托，要马上去完成，到了学校后，帮我写张请假条给藤原老师，胡桃会过来，要是今晚我回不来，她会住下，记得听她的话，如果她说需要回神社住，直接跟着去。”
三日月紧紧抱住他。
“放心吧，委托挺简单的，只是地方有点儿远。”古手川神见拍了拍她脑袋：“等我锁门离开后再下去。”
“嗯。”
他抱了抱她，转身下楼，和楼下的石川康弘离开了。
等上车以后，石川康弘指着后面的箱子说：“这里面不光有冬服，还有肾上腺素，抗生素，解毒药，绷带……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不能不备着。”
“嗯，挺好的。”古手川嗯了声，问道：“资料呢？”
“抱歉，那些是绝密档案，带不出来，我只能口述……”石川康弘发动了车子，缓缓道：“先从要见的恶鬼大将说起。”
“那是只活了差不多七百年的霜鬼，已经具备了一半实体，它很强，擅长寒气攻击，在几百年前也曾作过一阵子恶，后来被神主们围猎，紧要关头引来了它背后的恶鬼王，那时候阴气丸已经问世了，双方都不想再把脑子打出来，于是作为它活命的交换，就被囚禁在了北海道某处的地下冰窟里，现在算是负责与人类交易阴气丸的幽灵之一。”
古手川神见不住点头。
当幽灵的实力强到了一定程度后，会再次拥有实体，所拥有的实力也会翻倍的增长。
他心头火热，活了七百年的大幽灵……要是干掉它，能有多少经验？
“……这只霜鬼很难缠，但还远远算不上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它背后的恶鬼王，它的实力，近乎邪神。”石川康弘沉声说着：“它存在的岁月几乎和历史等同，曾是鬼道女王的亲卫之一，不仅自身可怕，背后还站着敢跟天照大神叫板的大邪神头头……”
古手川神见听得若有所思。
石川桑的意思是这只霜鬼背景惊人，到时候要是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
他没说话。
车子很快开到了附近的车站。
他扣上了面甲，和石川康弘一起下车。
现在正是高中生和上班族通勤的时间，车站处人来人往的，相当繁忙。
十个小队的特别科专员站成了三排，正神色肃穆等着石川康弘过来。
“课长！”
他们异口同声喊道。
石川康弘摆了摆手，看了眼默默跟在身后的古手川神见，脸色严肃道：“出发！”
“是！”
在不少人惊异的视线下，特别科的专员进入了专设的车厢内。
石川康弘和古手川神见走在最后。
周围围观的人群里，穿着鹿野私立中学校服的高山穗一脸惊异地打量着石川身边的古手川神见。
尽管古手川戴着面甲，但他的身高，发型，还有手中提着的长剑……
在两人经过身边的时候，她下意识道：“古手川？是古手川吗？”
古手川神见没有反应。
但石川康弘侧了下头，眼神惊诧。
他们迈步进了特别科的专设车厢里。
高山穗看着正合上的车门，心中一阵阵战栗激动。
她急忙摸出相机，想把这看到的一幕拍下来，但可惜已经晚了。
“那一定是除灵社的古手川！他为什么会和特别科的人在一起？难道他在校外还有别的身份？就像是特别科里的神秘专员？这是动漫里才有的剧情啊！”高山穗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激动难耐，甚至恨不得直接冲开人群，也跟着上车，去看看他到底是要去干什么。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真让她跟上去，还不敢嘞。
列车开动，朝着北方开去。
车上，乘务员开始派送早餐。
刚出锅的小笼包，蒸虾，烤鱼，酱肘子，麻婆豆腐，龙虾卷……相当丰盛。
石川康弘和古手川神见单独坐一桌。
古手川背对着其他特别科小队的人，取下面甲，埋头大吃。
石川康弘诧异地问：“刚才是熟人吗？”
“不算，一个学校里的，见过两次。”古手川神见嘴里地含糊说着。
“需要警告一下吗？让她不要乱说话。”
“没必要，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边聊边吃，引得坐在稍远位置的十队特别科专员时不时侧头看这边一眼。
所有人都在疑惑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这样子和自家的课长坐在一起吃早餐？
“等吃过早餐后，找个沙发躺着好好的休息。”石川康弘往自己这一群手下看了眼，轻声道：“如果真出什么意外的话，我的这群下属，也要拜托你帮忙照顾一二了。”
“我尽力吧。”古手川神见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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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霜鬼（二）
中午，除灵社的活动室里，高山穗坐在椅子上，挺直着腰板，眼睛尽可能在脑袋不动的情况下，朝周围打量。
小神官递给她一杯水。
坐在她对面的胡桃客气的说：“请尽管参观吧，这里其实除了地方大点儿，和其他的社团活动室没什么两样。”
高山穗捧着热水，瞄了一眼天花板，下意识说：“普通的社团里好像没有、嗯……魔法阵？”
胡桃仰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花板上画着些意义不明的几何图形。
她摇摇头：“不，这不是魔法阵，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大概是哪位前辈留下的涂鸦。”
“是涂鸦吗？原来如此……”高山穗点了点头。
一分钟后，小鸟游花舞和三日月出现在了门口，她们走进来，后面还跟着有佳。
小鸟游略带歉意：“抱歉，来晚了。”
“不，请不用在意。”高山穗丝毫没前辈的架子，目光谨慎又好奇地看着小鸟游。
这就是传说中的千吾殿下……
要是能让她做个专访……
她在心里盘算了起来。
“高山前辈，古手川同学因为有急事没来学校，如果你有想问他的问题，我们会帮你转述，你看，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
下午，北海道东部，十多辆越野车排成了一字长蛇，正朝着荒无人烟的山野进发。
北海道没有梅雨季，但天气也说不上特别热，对于南方来说，现在这里兴许就是秋天。
领头的车子上，副驾驶上的石川康弘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地图，指着前面，对开车的古手川神见道：“再走半小时，咱们就需要步行了。”
古手川应了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邪灵会的老窝是不是也在这里？”
说起这个“老朋友”，石川康弘关了手机屏幕，眯着眼说：“它们在北边儿……自从灾祸鬼姬那批干部死了以后，其他地区的邪灵会很快就沉寂了下去，也不知道是真的害怕了，还是在谋划什么。”
“邪灵会里还有厉害的大妖怪吗？”
石川康弘指了指头顶，带着无奈与无力：“就像夜晚，可能消失一阵子，但永远不会消失……即便是所信仰的邪神陨落。”
古手川神见默默无言。
石川康弘仰靠着座椅，喃喃道：“自从当了课长，每天都是处理不完的妖怪与幽灵事件……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没有妖怪的世界，一定特别美好吧？”
古手川想了想道：“也不见得就会好多少，有个灯塔国，还有个小日、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小日国……”
石川康弘不由愣了愣。
这时候，车上的对讲机里响了：“课长，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它们的地盘了！”
石川康弘拿起凑到嘴边道：“等停车后，留下三队人负责接应，其他人换上装备。”
古手川看他一眼，开口说：“之前就想问，派人过来与恶鬼大将交涉这种事，就只派你和你的属下？”
石川康弘吐口气，眼神复杂：“上头认为我亲自出马已经算很给对方面子了。”
“呃……”
十几分钟后，车队在一处山边密林前停下。
所有人下车换上了冬装。
石川康弘戴好护目镜，举起手，比了个手势，看了看古手川，转身进了密林。
古手川跟在一侧。
当踏进密林的第一步，他就感受到了一缕极淡的寒气。
身后有人打了个哆嗦，赶紧拉紧拉链。
古手川神见朝四处打量，头顶的树木叫不上来名字，但树冠很大，上面还缠绕着树藤，几乎快要将天空遮严实，四周杂草丛生，透着一股死寂。
他有些想象不出来，霜鬼住在这样的地方，又是怎么样和特别科交易的。
这事儿石川康弘也言语不详，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不能透露。
脚下的地势越走越高，越走越陡峭，空气里的寒意也越来越重，一路上，只有脚踩落叶发出的咔嚓声。
等又走了半个小时后，石川康弘指着山脚下一处巨大的山洞，吐着气道：“那儿就是冰窟的入口了。”
古手川神见眯着眼打量，山洞外有雕刻的痕迹，远远看上去，像只满口獠牙的狰狞恶鬼正张着血盆大口，在等猎物送上门。
“别看咱这一路走的很安全，等到了晚上，这里比新宿的红浪漫都还要热闹。”石川康弘接着说：“所以，咱们得在太阳落山之前，至少要赶到附近的都市。”
古手川嗯了声。
一群人在原地休息了十分钟，继续赶路，一口气走到了冰窟前。
石川康弘望着黑黝黝看不见底的山洞，忍住心慌，第一个迈步往前。
古手川神见用很微弱的声音对别在衣领上的耳麦道：“前面三米左右的大石头后，躲着只幽灵。”
石川康弘顿时瞪大眼睛往那边看去，虽然什么也没看见，但也没怀疑，直接一抬手，放慢步子，从背后取下大太刀，一点点接近。
古手川神见离他远了点儿。
山洞这种狭小的空间里，还想挥舞这么长的武器，简直是脑子瓦特了。
石川康弘表面上稳如老狗，因为古手川就在身后，别说前面只是一只幽灵，就算是霜鬼躲在后面，也不带怕的。
他看着古手川说的大石头，沉声喝道：“出来！”
石头后面飘出来一大团黑雾。
一只将近三米高、脑袋几乎要顶到山洞石壁的巨鬼出现在了他面前，模糊不清的面孔上，只有两只旋涡式的猩红眼睛。
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石川康弘丝毫不慌：“我是特别科一课的石川康弘，和霜鬼阁下有约。”
漆黑的巨鬼默默无声，转身往山洞深处走去。
石川康弘微微放松，扭头去看古手川神见，但一眼没看到人，他心里顿时就慌了，一个大侧身，才发现古手川和手下都站在他身后两米开外。
“站那么远干嘛？你过来呀？”
古手川看着他手里的大太刀，开口道：“我怕离的太近你不好施展拳脚。”
“施展什么拳脚……咱们这回算是客人！”他咳嗽一声，把大太刀重新背好，然后认真的考虑起换兵器的事。
古手川走到他跟前，透过无线耳麦，问他：“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大太刀当武器？”
石川康弘也压低声音：“当初就是看它足够长，真遇上妖怪的话，兴许比短兵器的安全系数高一点，结果后来才发现，在不会用的人手里，长短什么的，根本没差。”
古手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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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章霜鬼（三）
二十多个人跟着一只幽灵，在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缓步走着。
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灯光照着前面，一片白芒。
“感觉像走在冰柜里。”古手川神见小声嘀咕一句。
“应该快到了吧？”高度警惕地石川康弘不确定说了句，这种地方，万一坍塌了，那所有人就得交代在这儿。
他也没想到，霜鬼在的冰窟竟然藏在这么深的地下。
古手川微微点头。
在前面带路的巨鬼身子忽然虚幻了起来，紧接着消失不见。
石川康弘一愣，更加警惕了，一抬手，所有人全部警戒。
古手川神见的声音从无线耳麦传入他耳朵：“已经到了。”
“诶？”他顿时惊愕，赶紧开足了手电，向前看去，这时，前方白茫茫的寒气里，忽然迎面扑来一阵霜风，厚重低沉的声音在风霜之后，回音嗡嗡，震得人耳朵疼：“进来！”
这话语里带着一种俯视的威严，山洞顶上凝结的冰晶碎屑飒飒落下。
石川康弘心头一紧，自己即将要面对一只活了七百多年的怪物，而这还是他人生里头一回干这种事……他下意识看了眼古手川。
古手川轻轻点头。
幽灵而已，不用怕。
他心头顿安，深吸一口气，步伐谨慎，带着人继续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前方的视线豁然开朗。
白茫茫的寒气忽然一空，四周的洞上，不知是什么东西在散发着光芒，将冰窟照亮，一根又一根的冰蓝石柱直垂地面，一下子，他们仿佛是来到了一片冰蓝的世界里。
白茫茫的寒气如同一个又一个旋涡，无意识在冰窟内游**。
在光芒昏暗的冰窟深处，无数道刺痛皮肤的目光正盯着他们，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贪婪。
几百年前，人类确实是被幽灵和妖怪当成食材对待的。
“M的，这真的是进鬼窝里了！”石川康弘被这目光看的头皮炸裂，心头不爽，但在别人家门口，怎么都得客气一点。
他朝着鬼影重重的冰窟最深处看去。
有一尊体型近乎五米多高的庞大身躯，正坐在拔地数米的寒冰高台之上，它微阖双目，一手撑着脑袋，散发着让人喘不过气的无形压力。
石川康弘遥望着它，却有一种仿佛发自骨子里的颤栗感就像电流一样，正袭遍他全身。
他张大嘴，嗓子眼仿佛被堵住了一般，怎么都发不出声。
他身后的属下陡然见到这般庞大的幽灵，也是一个个眼中露出了惊惧来。
古手川神见侧头看着他，轻吐一口气，磅礴真气一点点提升，气机遥遥锁定住霜鬼，凌厉的剑势直冲而起。
满冰窟的霜雪都仿佛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众多不怀好意的窥探视线一瞬间如遇到了天敌，发出低吼，以掩盖惊惧。
高台上那尊庞大的身躯动了动，眼皮一点点掀开，露出了一双猩红眼眸，将淡漠的视线投了过来。
古手川神见的身形仿佛拔高了一些，迈步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迈过去。
石川康弘面临的压力陡然间消失不见，仿佛霎时间就云消雨霁。
他看着古手川背影，忍着心中激动，琢磨着这次回去后是说什么都要从总部里搞到一柄好剑不可！
混蛋啊，这明显就是送命的活儿！稍微搞柄剑什么的，一点都不过分吧？
古手川神见打量着远处高台上的霜鬼，这鬼身上覆盖着一层冰蓝色的藤甲，有点像历史课本里面的战国大名，手腕处长着倒刺一般的刀刃，双手手指锋利修长，双腿还有些虚幻，但上半身看来已经是有了实体，肌肉高高鼓胀，看来大概很擅长贴身肉搏。
他想宰了它。
不止是因为它身上一直散发着的恶意，还有它脚下胡乱堆着的骨骼骷髅。
上面明显残留着血渍，甚至骷髅四周，还散落着一片又一片破碎的棉布长裙。
这只幽灵还在吃人。
高台上的霜鬼似感受到了危险，不由坐直身子，直直与古手川对视着，冰窟里的寒意越来越重。
石川康弘察觉到了古手川的不对劲，不由拉了拉他，对着藏起来的无线耳麦道：“别冲动。”
古手川神见沉吟一下，扭头道：“要不我先废掉它，有什么问题也更容易问。”
“不，还没到那一步……”石川康弘抽着嘴角说。
好像在砍妖怪这种事上，古手川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那只都要几乎被砍成了肉泥的五目鼠人……
高台上的霜鬼身子前倾，盯着他们，发出沉闷的低喝：“人类！说出你的来意！”
它感受到了威胁，不复刚才的从容。
石川康弘见它这么直接，也不犹豫，一招手，三队人走上前来，取下背着的三个半人高的登山包，从里面拿出了三个银白色箱子。
他亲自一个个打开，整整齐齐摆在身前。
古手川低头看了眼，里面全是一小罐一小罐的菱形玻璃瓶子，瓶子中装着的全是阴气丸。
这么三大箱子，起码有上千粒了。
“财大气粗啊！”古手川神见心中感叹一声。
高台上的霜鬼也安静了一会儿，接着语气略有缓和道：“你想交换什么？黄金？还是什么？”
“买一个消息！”石川康弘沉声道：“这两天，有大规模的幽灵在冲撞结界！我想知道原因！难道是想挑起新的大战吗？”
他撒了个慌，将幽灵出现在人类街头的事换成了冲撞结界，不过大概意义上也没差。
“大规模的幽灵冲撞人类的结界？”霜鬼明显一怔，抬起手招来一只幽灵，低声说了句话，幽灵身形很快消失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那只幽灵才重新出现，在它耳边说了好多话。
古手川神见运足听力，只可惜说话声被冰窟内的风霜声掩盖住了，根本听不清楚。
高台上的霜鬼沉默许久，才低声道：“人类，你是在耍吾等吗？”
它声音中带着一股怒气，仿佛是被耍了一般。
石川康弘听着这个回答顿感愕然，大声道：“阁下的意思是，我们千里迢迢地带着诚意赶过来，冒着生命危险，就是为了来耍阁下吗？”
霜鬼盯着他看了许久，又看了眼古手川神见，沉默下来，抬手招来不知多少幽灵，接着，无数幽灵的身影消失不见，似乎都外出打听消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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