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东京都最大的红浪漫区域街上,两个背着旅行袋、头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巾、只露眼睛在外面的男人,站在街头,有些鬼鬼祟祟往四周望着。
个子高的男子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观光,大大亮亮的眼睛有些不知道该先往哪个地方看才好。
倒是旁边站着的中年男人,举止透着稳重和淡定,一边熟练摆手,远远拦下几个想要过来搭讪的女人,一边伸手拉了一把同伴的衣襟,往红浪漫区域更里面的小巷子走去。
小巷子很狭窄,两旁是亮着灯光的楼屋,里面隐隐传出来寻欢作乐的靡靡叫音。
大个子男生的听觉很好,就这么走了一会儿,就必须在心里默诵清静经了。
想他从小到大,哪经历过这种场面?
何况他现在才十六啊!正是气血方刚、茁壮挺拔的年纪。
偏偏还要承受这个年龄所不应该承受的……**。
他伸手拉了拉走在前面带路的石川康弘,压低声音:“不是说去调查案子吗?跑这种地方干嘛?难道真是要那什么……先接风洗尘?”
“那种事还是等到你二十岁以后,正式踏上大人的阶梯时再说……”前面的人咳嗽着道:“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呢,咱们先等新宿这边的调查结果,随便随便碰碰运气好了。”
大个子男生默默无言,想扭头走,自己去找人,而且走之前还想往前面一脚。
果然,什么接风洗尘,什么策马奔腾,统统都是在骗他!
前面的人浑然不觉危险,扛着旅行袋在巷子里七拐八拐,最后不知怎么的,拐到了一间很有古味,还点着红灯笼的门店前。
大个子男生仰头打量了眼,接着就听见身边的人低声道:“这个地方我年轻时候偶尔会来几次,这里的【番头】在地下世界是个很有分量的大人物,咱们先来这里看看好了。”
说着话,他迈步往里面走去。
大个子男生跟在后面,小声嘀咕:“【番头】是什么?”
“哦,就好比是一家店的店长。”
“……老鸨啊!”
“咦?古手川懂行?”
“不,姑且我虽然没吃过猪肉,可也总见过猪跑的。”
石川康弘忽然不吭声了,因为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出门迎了过来,他低声道:“这是遣手婆,是、是喝茶前谈价钱的。”
古手川神见没吱声,看了眼就低下了头。
世事洞明皆学问,学到老,活到老。
走过来的遣手婆是个年龄将近六十岁的女子,穿着一身艳俗轻佻的和服,脸上涂着厚厚的粉脂,头发也盘成了古时候的那种圆盘子发型。
她迈着小碎步,一路走到他们两人跟前,垂手躬身,用一种细长微微上扬的音调唱道:“欢迎光临!”
[大爷,来玩儿啦!]这是古手川神见所理解的意思。
年轻时经常来这里打听情报的石川康弘重重嗯了声,挺着胸背着手,迈步走着。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萌新一声不吭跟在后面,没有多看,也没有乱闻,只是听着前面石川康弘说着他听不太懂的“行话”,看他掏出好大一叠钞票……很快啊,他就跟着上了楼,走进一间两侧摆着屏风,中间横着一条条案的房间。
房间很干净,温暖如春。
桌子上摆着刚端上来的小菜、水果还有茶水。
古手川神见往墙壁和屏风上面的绘画上扫了几眼。
都只是一些普通的山水仕女画。
旁边的石川康弘拿掉了裹在脸上的布巾,接着轻吐一口气,把桌子上摆的水果往古手川神见身边推了推。
古手川神见想了想,也拿掉了布巾,换成了墨镜和鸭舌帽。
主要是他的面容太年轻了,要是让人家看出来他才十六,说不定会被撵出去。
虽然老话说的好,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被人赶出去什么的,总归是不好看。
这时候,门外的走廊上响起了一声声清脆的铃铛音。
是那种系在脚踝上的小铃铛,清脆悦耳,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回**在心田上,仿佛有一种奇特的魅力。
石川康弘眼中露出了痴迷的神色。
古手川神见心神同样**漾的厉害,天赋【魇梦】似乎受到了刺激,竟是主动散开,他整个人顿时犹如被冷水浇头,清醒了过来。
他愣了愣,眉毛瞬间压低,一只手拉开了旅行袋,紧守心神。
刚才的感觉,很不对劲儿。
柔和的敲门声响起,接着,一身偏橘红的花纹舞女服出现在了他的眼眸内。
这衣服是真的好看,人也真的好看,露在空气外的皮肤白皙细嫩,身前之物浑圆饱满,偏偏脸颊小小,鼻梁高挺,弯如柳叶的眉毛,大大的眼睛,似不施粉黛,看着像是只有双十不到的年龄。
“还真好看……”古手川神见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握着剑柄的手丝毫未松开。
有过和【魇女】交手经验的他,遇到这种古里古怪的情况,都会下意识去多想一层——对方会不会是比魇女还厉害的大妖怪?拥有他看不透的幻术能力,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跪坐在门前的女子直起了腰身,低头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刚才在门外见过的遣手婆轻轻关上了门。
古手川神见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进门的女子身上。
后者一句话不说,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他们,她微微欠了下身,从旁边拿起三味弦,拨动了起来。
嗯,意外的很好听。
旁边像是还“沉醉”在铃铛声音中的石川康弘也找回了神儿,他喝口茶,目光里带着赞叹、又有点遗憾的看着弹三味弦的女子,压低声音道:“她是店里弹三味弦弹最好、也是长相最好看的艺伎,就是可惜不能说话,是个哑女;咱们先听一曲,这一曲结束后,老板就该过来了。”
古手川神见愣了愣,默默点头。
艺伎好像不卖身,只作艺。
只是这么好看的女子竟然是个哑女,难怪一句话也不说。
不过有刚才的遭遇,他已经不觉得这个艺伎是一个普通人了。
他这么想着,先松开了剑柄,去拿桌子上的水果吃。
看美女归看美女,听音乐归听音乐,吃归吃,不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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