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朋友

初登英伦赛场，白烨的心情有些复杂，混杂黯然失落和雄心壮志的矛盾情绪，但不管怎样，他都要去面对。

8月5日，圣安德鲁斯球场，座无虚席。

新赛季的首场比赛即将打响，24支英冠球队同时开赛，揭开了06/07赛季英格兰冠军联赛的帷幕。

白烨坐在替补席上，穿着替补球员的衬衫静默地坐着，不苟言笑，队友也懒得理他，或许在外人看来这位中国人不善交际，又或是冷傲孤僻。

科尔切斯特算不上强队，徘徊在英冠和英甲之间，所以对于首场比赛，伯明翰能够取得开门红，球迷十分乐观。

可惜，新赛季的伯明翰经历了大清洗换血，如今在场上的年轻球员缺乏默契，前锋也鲜有破门良机，直到下半场，比赛还是保持着僵局。

本特纳下半场第六十分钟被换上场，白烨依旧坐在替补席上冷眼旁观。

布鲁斯教练在场边沉着脸摆手势，提醒场上球员们要集中注意力，三万多球迷一直沉默着，由期待到失望，或许连加油鼓劲的力气都懒得消耗。

第七十分钟，布鲁斯教练让白烨去热身，白烨动作迅速地起身，在场边慢跑，五分钟之后，布鲁斯教练把他叫到身边，面授机宜。

白烨脱掉外套的衬衫，一边点头一边将球衣塞进短裤内，绑好裤带，等布鲁斯教练说完，拍了拍他的后背。

趁着死球的时候，白烨上场，与替换的队友简单打过招呼，白烨望了望四周的看台，球迷对这个陌生的中国人并不感冒，可以说，或许除了米德尔斯堡的球迷对白烨记忆深刻外，或许连阿森纳的球迷都对白烨没什么印象。

白烨对于英格兰足坛而言，只不过是第二个董方卓罢了，暗藏中国市场的一名商业球员。

征服，也是从一点一滴开始的。

上场后的白烨还是打自己已经习惯的前腰位置，因为他的体力和速度的缘故，他在前场的跑动范围极大，曾经范加尔就对媒体戏言：“442？不，其实我们一直打的都是433。”话中隐含的意思就是白烨虽然看起来是中场球员，但他在比赛中的活动范围已经包含了前锋区域。

英伦讲究的就是快和效率，这对白烨来说，更是得心应手，拿到球后的白烨开始了表演，眼花缭乱的过人和鬼魅的跑位，他忽然成为了伯明翰阵中最抢眼的一员，只是两脚远射差之毫厘，或许是状态还没调整到最佳的原因，即使如此，看台上的球迷也奉送了掌声，也开始议论这个长着东方面孔而又帅气的小伙子究竟是谁。

当比赛进行到88分钟时，白烨又一次在前场拿到球，转身加速过掉一人后一路过关斩将，杀到禁区前沿时，对方两名后卫上来逼抢，或许他们认定白烨只会过人。

这个时候，白烨做了一个佯射的摆腿动作，科尔切斯特的两名后卫立即逼上来用身体阻挡他射门的角度。

而白烨的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了右前方的本特纳摊手示意要球，本特纳已经无人防守。

白烨没有选择射门，而是用外脚背将球垫高传给了本特纳。

对方后卫全部扭头望去，想去追已然来不及了。

足球的落点对于本特纳来说十分舒服，左腿支撑身体，右脚凌空抽射！

足球犹如炮弹飞向球门，对方门将原地扑救只是徒劳，挡不住这丹麦小子全力一击。

“Goooooooal!本特纳！本特纳！这个夏天以租借身份加盟的本特纳进球了，这是绝杀，他为伯明翰带来了胜利，还有他的阿森纳队友，中国小伙子白烨，他在上场后短暂的时间里已经表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能力，这一脚助攻非常精彩，两名租借球员的配合，布鲁斯在场边狠狠挥了挥拳头，看来伯明翰并没有因为降级而沉沦，他们誓要明年重回英超！”

全场观众沸腾了，欢呼，掌声，甚至是宣泄的咆哮都充斥在耳边，白烨却充耳不闻，他在见到球进的时候就转身朝后场走去，他或许心里还有芥蒂，总是无法释然，只要一想到本来今年应该去参加欧冠，而如今却在打英冠，他就开心不起来。

身后有纷乱的脚步声，白烨还未回身去看，就感觉有人跳到自己的背上，他反射性地背起那人，再一看，原来是本特纳。

进球后的本特纳第一时间跑向白烨，从他身上跳下来后指着他的鼻子说：“我真小看你了！看来教授没看错人，助攻真漂亮。我叫尼克拉斯－本特纳，你叫白烨对吧，有机会带我去中国转转。”

还回不了神的白烨有些木讷，好半天才挤出个温和的笑容，和本特纳拥抱过后也迎上了其他涌来的队友。

白烨心里舒了口气，好象那片阴霾也散去了不少，至少这个时候，不去想什么豪门，不去想什么最顶级的比赛，只要自己能够上场比赛，帮助球队赢得比赛，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科尔切斯特没有在最后时刻上演扳平比分的好戏，他们差一点儿就从圣安德鲁斯球场带走宝贵的一分，可惜，本特纳的进球让他们带着失利离开。

赛后布鲁斯教练接受采访时，表示了对两名从阿森纳租借来的球远的赞扬，被问及白烨和本特纳是否会在下一场比赛首发时，他隐晦地表示会逐步增加他们的上场时间，让他们在完全适应了比赛后会成为首发。

本特纳获得全场最佳，赛后更衣室内一片欢腾，那瓶香槟不知被谁打开喷的到处都是，倒是白烨一个人在淋浴，很久很久。

等队友散去，白烨腰裹着浴巾坐在更衣室内，一个人失神地望着自己的衣柜，不知在想什么。

“你比我想象中强壮很多。”

同样裹着一条浴巾的本特纳不知什么原因还没走，他坐到白烨身边，欣赏的目光扫过白烨线条清晰的上身肌肉，忍不住赞叹起来。

白烨转头看着本特纳，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会来伯明翰？”

本特纳拨了拨还湿淋淋的头发，说：“不来能怎样？我也想留在阿森纳，可球队阵容没有我的位置。”

“难道替补也打不上吗？”白烨纳闷，本特纳的身体整体匡架要比白烨壮大，加上他强健的肌肉，一米九三足以让他成为强壮的高中锋，而他的脚下技术在比赛中已经展现过了，白烨认为本特纳要比扬加还要强上一个档次，应该足够在阿森纳中打替补吧。

可本特纳却叹了口气，停下其他动作，说：“替补？替补一年下来能打几场？亨利，范佩西，永贝里，阿德巴约，我替补谁？就算是替补第一选择，但能出场的比赛少之又少，两年多了，我为阿森纳打的正式比赛，还不如去年我在预备队里打的26场联赛多，在预备队联赛里几乎场场有球进，可温格教练就是觉得我太年轻，还需要锻炼。而且，我不认为我注定是要当谁的替补。”

是啊，有谁愿意甘当某人的替补呢？

从本特纳口中，白烨对预备队有了个大致认识，就是一群失意的人和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年轻人组合在一起的队伍，被挤出主力阵容的人在预备队里保证状态，伤愈归队的人在预备队里找回状态，从青年队提拔上来想博取替补位置的年轻球员努力展现状态……

白烨怔怔出神，忽然想到阿森纳有超过六十个球员，但却只有11人上场比赛。

“嘿，你想什么呢？”本特纳见白烨又走神，于是忍不住问道。

白烨摇摇头苦笑道：“我在想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想不通？其实这是好事。你留在俱乐部的话，又上不了场，肯定去打预备队联赛，还不如在伯明翰，至少会是主力，没有意外打满整个赛季，我当初答应租借就是布鲁斯教练承诺了出场时间。”

“如果我不来阿森纳，下个月就打欧洲冠军联赛了，不用当替补，绝对主力。”白烨喃喃道。

接下来白烨把自己在从AZ转会到阿森纳的经过告诉了本特纳，这大个子还真是的好听众，默不作声，就听白烨讲。

等白烨说完后，本特纳才叹道：“你认为俱乐部花550万英镑买了你，却把你租借出来，很难接受？不然你觉得应该是怎样？其实吧，以前我连替补都打不上的时候就找温格教练谈话，他总说我年轻，缺乏经验，还需要提高，要耐心些。后来渐渐的，我就明白了，温格教练管理着那么多球员，他或许会看重某个球员，但不会把他当作唯一，更不会用英超联赛来作为培养某人的温床，我的职业生涯或许是15年，20年，但温格教练要的，只是我最辉煌的5年甚至3年，所以，在我的职业颠峰到来前，奢望主力前锋的位置，太不现实了。”

白烨听完，若有所思。

本特纳继续说道：“还有，550万英镑这个数字或许会让你觉得你应该是重要的一员，你要是认识沃尔科特，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半年多以前他才转会阿森纳，当时转会费是500万英镑，根据出场次数，转会费可以达到1200万英镑。可他现在呢？偶尔打打替补，在一些实力悬殊的比赛中上场。你要是觉得委屈，那他不就更委屈？可温格教练不这么想，沃尔科特才17岁，还有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1200万英镑买下他，可不是指望他一来就能帮助球队去争冠军，也许三年，也许五年，沃尔科特才会坐稳主力。所以，你别想太多了，留在阿森纳偶尔打几场比赛，倒不如租借出来有稳定的主力位置，这样至少不会因为没有比赛而让身体和状态倦怠。朋友，相信我，当替补的滋味绝对不好，因为你总会经历90分钟的期待然后失望着走出球场。”

呼出一口气，白烨展现一个微笑，伸出手到本特纳面前，本特纳一愣，随后和他握了握手。

白烨来到英伦后交到了第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