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拒之门外

2003年夏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

阿姆斯特丹是个奇妙的地方，时而妩媚妖娆，性都之名远播全球，时而古韵庄严，历史遗迹名胜在外，时而包罗万象，各色人种集汇于此，时而秀丽文雅，鲜花水道令人流连忘返。

旭日冉冉升起的时候，这里早已人声鼎沸，游客或本地人，商贾或乞丐，混杂在一起便组成了熙熙攘攘的街头，市井气息浓郁不息，在这喧嚣的城市中，一个身穿简洁运动装的少年轻快地朝着城市的郊区跑去，他的脚下盘带着一个足球，仿佛与他浑然一体，带球穿梭在城市中的少年游刃有余，丝毫不受市井混杂的影响，偶尔路边的店里突然走出一人，他也会在瞬间停滞片刻，随后灵活地一个马赛回旋饶过路人继续前行。

少年拥有一副东方面孔，斯文清秀，碎发稍稍有些凌乱，身材算不上魁梧，但匀称健壮，他一路穿街过桥带着足球跑到了市郊，当他路过宏伟的阿雷纳球场时，他停下脚步，站在街的另一边遥望了几眼，那雄伟高大的体育场是他向往的地方，阿贾克斯俱乐部的主场！

仅仅多看了几眼后，少年收回了目光，碰了碰脚下的足球，继续朝目的地跑去。

距离阿贾克斯的主场大约一公里的郊外，坐落着阿贾克斯俱乐部闻名全球的青训基地：托科姆斯特。意思很简单，未来！

这里的青训系统威名远播，就在02－03赛季，阿贾克斯就是依靠一群青年近卫军将欧洲足坛搅得翻天覆地，这是荷兰足球的骄傲，同时也归功于阿贾克斯震惊世界的青训系统，仅荷兰顶级联赛，便有超过120名球员出身阿贾克斯青训营，这还不算在乙级联赛或海外效力的球员，曾有人说过，若没有博斯曼法则，阿贾克斯将称霸欧洲足坛。

托科姆斯特青训基地是所有希望成为职业球员的孩子的梦想，是他们心中的圣地，能够进入这里是一种荣耀，但是想进入这里的条件十分苛刻，TIPS四重考验十分原始但也直观，技术，智慧，个性，速度。能够在四项达标的人才有资格进入这里训练，每年都会有上千孩童来参加选秀，可惜大多数孩子都是痛哭流涕地离开他们心中的圣地。

这个时候正是职业联赛休假的时候，但青训基地却依旧忙碌，对于连份职业合同都没有获得的青年球员来说，他们可没有什么假期，训练基地外聚集了不少前来参观的游客或带着孩子来膜拜圣地的父母，当然其中也不乏来自欧洲各地的球探。

那盘球慢跑来到托科姆斯特训练基地外的少年站在一处空地，隔着护栏望向训练基地里的情景，规划整齐的八块训练场地上四处都是18岁以下的青年球员，更有12岁以下，10岁以下，甚至8岁以下的小球员在接受训练教导，阿贾克斯可是有着12支梯队的俱乐部，年龄段甚至划分到了6岁以下，足球从娃娃抓起简直被他们诠释到了极至。

“你叫什么名字？”

正望着训练基地发呆的少年忽然被旁边一位中年男人拍了拍肩膀，他回过头，看见一位穿着休闲的中年男人，体型很健美，长相也很随和，不凶不恶透着和善，他把目光聚焦在了少年脚下的足球上，又多问了一句话。

“球踢的怎么样？”

少年沉默了片刻，随后对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叫白烨，中国人。”说完，白烨足尖一挑，脚下的足球轻盈地飞向身边的中年男人，稳稳地落在中年男人的手中。

中年男人眼前一亮，轻轻抛了抛足球，然后加了几分力扔回给了白烨，白烨看准足球轨迹，脚背灵巧地卸力停球，足球安稳地落在了他的脚下。

“我叫佛兰茨，你真是中国人？球感不错，踢球几年了？”佛兰茨颇加赞赏地看着白烨，却没想到白烨此刻却显得有些落寞地把目光又投向了托科姆斯特训练基地里面。

几年了？

从小就喜欢足球的他几乎从能走路的时候就开始接触足球，虽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但他却一丝不苟地要求自己把所有关于足球的一切做到最好，无论是身体锻炼还是技巧练习，多少年了？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可他知道，真正抛下一切来到荷兰，已经整整两年，他已经十六岁了。

“我从小就喜欢足球。没有接受过正规教导。”白烨说出这些话显得底气不足，他不是自卑，而是已经麻木，因为托科姆斯特训练基地的教练都在听到这个答案后对他另眼相看，随后便是**裸地拒绝，甚至连一次机会都没有给他。

初来荷兰的两年，他一直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学习这里的语言，而现在，他希望迈出梦想的第一步，可这一步却始终落不到实处。

“孩子，你想进去和那些人一起训练吗？”佛兰茨似乎看出了白烨的心事，他懒散地靠在栏杆边上，眼神在白烨和托科姆斯特训练基地里的球员身上来回打转。

白烨默然地点点头，他很坦诚自己的心愿，只是脸上没有表情，脚下的球在左脚与右脚间来回滚动，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足球似乎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们不会要你的，对了，你应该没有荷兰国籍吧？”佛兰茨的表情很平淡，带着洞悉事故的老辣却又隐藏的很深。

白烨诚实点头，他说：“我已经在这里居住两年了，只要再过三年，我就有资格申请第二国籍。”这也是他当初选择来荷兰的目的之一，获得第二国籍为日后闯荡欧洲做打算，可他却有个前提，他必须成为职业球员，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佛兰茨惋惜地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指向托科姆斯特训练基地，说：“知道吗？托科姆斯特的成才率是95%，也就是说你如果进入到这里，未来将会有95%的机会获得一份职业合同，如果运气不好成为那5%，也不用担心，那样你就能成为这里的教练或其他岗位的工作人员，总之一句话就是，进入托科姆斯特之后，你不用为前途发愁，区别只在于你的未来成就高低罢了。不过孩子，你应该放弃进入这里的想法，因为那不切实际。”

“为什么？”白烨忽然转过头，虽然他已经有一百七十五公分，但还是矮了佛兰茨一些，所以白烨昂着脑袋，紧紧盯着佛兰茨，他想要知道答案。

佛兰茨安慰似地拍了拍白桦的肩膀，笑道：“首先，你是一个中国人，没有荷兰国籍。其次，还是因为你是一个中国人。”

低下头的白烨握紧了双拳，他摇着头喃喃道：“再过三年我就有第二国籍了，只要再过三年。”

“三年？孩子，没有人能保证未来三年会发生什么事，你不能，没有人能。”佛兰茨的话虽然轻，但却让白烨心里十分难受，他心里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难道再等三年再来？那时他已经十九岁，这里的青训基地早已不适合他了，可他还有什么办法呢？去费耶诺德或埃因霍温的青训基地？恐怕也会遭到他们的拒绝吧！

“17岁的天才门将莫斯桑德，盯人抢断犀利的边后卫提米萨拉，马杜罗，科泽尔，沙巴拉拉，迪比坎内，阿伯拉，贝克勒弗，巴贝尔……啧啧，阿贾克斯的未来，荷兰足球的未来，看看这些还不满18岁便吸引欧洲豪门眼球的球员吧，阿贾克斯真让人羡慕。”佛兰茨望着训练基地中几道吸引眼球的身影唏嘘感叹起来。

白烨同时也望向球场上挥洒汗水的青年球员，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和羡慕。

“大叔，你来这里是为什么呢？”没有让沮丧过多萦绕在心头，白烨好奇地看向旁边这位健谈的佛兰茨，能够在荷兰遇到一个陪他说了这么多话的人，不容易。

佛兰茨的嘴角轻轻勾勒出一个弧度，随意地说道：“我，是一名球探，来这里观察球员，看看能不能打包一些半成品。”

目瞪口呆的白烨半天没回过神，好半天他才结巴地问道：“大叔，你是哪家俱乐部的球探啊？”

“艾尔克马尔俱乐部。知名度虽然不高，但你住在荷兰两年，应该听过。”佛兰茨轻描淡写地说道。

白烨急忙点头应道：“听过听过，是艾尔克马尔市的球队。大叔，我，你。”

“怎么了？”佛兰茨神秘地笑了笑，他看着白烨略显扭捏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低着头两脚来回轻轻踢着足球的白烨犹豫了一阵，鼓起勇气抬起头望向佛兰茨问道：“大叔，你看我怎么样？签下我或许是个不错的决定。”

说完后，白烨一直观察着佛兰茨的表情，可惜佛兰茨虽然年纪不算大，三十五岁的人却老谋深算，故意踌躇半晌才勉为其难地摇头道：“这不行，我对你根本不了解。”

“你想怎么了解？踢球吗？带球，护球，传球，斩球还是射门？百米冲刺吗？你说怎么样，我都可以做给你看，这样你就了解了。”心里急不可奈的白烨似乎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他不想再耗下去了，他急切地想进入职业足球俱乐部接受训练，正式踏入职业足球领域。

轻轻咳嗽几声，佛兰茨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了白烨，说：“如果你真想成为职业球员的话，明天坐车来我们俱乐部吧，到时候联络我，我会来接你的，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国籍问题不会成为签约障碍，决定因素只在于你踢球的水平和身体状况，俱乐部教练同意签你才能签。”

白烨接过名片后小心地收在了口袋里，然后目送佛兰茨离开，却没有发现佛兰茨在转身刹那便已露出阴谋得逞似的浅笑，佛兰茨作为职业球探，眼光虽然算不上毒辣，但也颇有几分道行，他很期待白烨的试训，但他也不能肯定白烨实力究竟如何，潜力又如何，只能说，他或许发现了一颗闪耀的希望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