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不在焉的婚礼
(?)整个都督府红妆点缀,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大都督在如此战事紧张之时,为何着急嫁女?百姓名不明所以,却是惯于跟风,生怕自己错过了些什么,或者懵懂间失去了什么。于是乎,幽州府竟然因此形成了一股嫁女风,没人知道缘由,却都在照做。
对于婚礼贾维一切从简,但不能减的却一样不少,甚至男方的彩礼,都是他暂时垫付的,这所有婚礼用度都好说,只要花钱都可以买来现成的,唯有一样难办,就是这婚嫁衣裳,实在是来不及订做。
但这仍然难不住他,他拿出了当年与自己原配婚嫁时的礼服,虽然这些都是旧物,却也因此具有了特别的意义存在,反而凸显出婚礼的庄重。
与阖府上下紧张忙碌相比,李承训看起来却显得轻松洒脱多了,一来婚事无需他亲力亲为,自有人去搭理;二来他有过婚娶经验,还是颇为隆重的皇家婚典,如今应付这民间婚庆,自是毫不费力。
短短一个上午,整个都督府便被铺排一新。路路红毯铺设的地面,处处火红的秋花相映,阵阵悦耳的竹炮噼啪作响,叮咚的钟鼓喜乐婉转悠扬,加之各色宾客往来如云,谈笑说闹之声此起彼伏,好一个盛大隆重的婚典现场!好一个门庭若市的喜庆之地。
终于到了婚典行礼的正午时刻,久立在喜堂中的李承训得见新娘子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地步入到喜气洋洋的婚殿之中。
他见贾墨衣身着广袖对襟翟衣,头戴珠凤冠,竟是未有披戴红盖头,也并不觉为奇。
红盖头最早出现在南北朝时的齐代,本为婚嫁时御寒之物,到唐朝初期,便演变成一种从头披到肩的帷帽,用以遮羞。
李承训知道这一来历,想其未披红盖头的缘由多半是此刻来不及制作崭新的帷帽,而且贾墨衣也算是江湖儿女,并不在乎于此抛头露面,况且此时天气也不冷,且在府内没有风沙,因此无须盖头。
见贾墨衣已步入喜堂,李承训忙上前牵住喜娘递过来的喜绳,这一眼看过去,又见其鼓眼、塌鼻、吊嘴的丑陋面容,心中不免突的一跳:太丑了!
两人相对站定,自有安排好得人在其上讲述一些喜堂上该讲的喜庆话儿,但李承训满心都是贾墨衣的丑陋面容,正自耐心排解自身的困惑,自是两耳不闻他音。
他木然而立,但底下的宾客却是阵阵恭贺,时时点评,当然都是些溢满之词。
贾维身为幽州府大都督,在自己军马天下的管辖范围内是颇具威严的,来庆贺的人自是多不胜数,从喜堂一直排到了大门外还有未进来的呢!众人都是喧喧嚷嚷,极力表现自己的存在,以图在大都督面前留个面向,哪里有人敢开新娘子长得过于丑陋的玩笑?
“嗡……嗡……”,李承训两耳之外,都是这种声音,直到耳畔响起一声尖锐,唱喏二人结拜的时候,他才猛然警醒,立即依言而行。
先拜天地,再拜父母,最后是夫妻交拜,直到行礼完毕,自始自终,他不都敢再观贾墨衣的面容。
相反,贾墨衣却落落大方,始终目光直视着李承训,眸中带着轻蔑,嘴角也是勾起一抹不屑。
在外人看来,贾墨衣好似那雄赳赳的新郎官,她把自己的虎目睁大,四处瞧看,而李承训则更像那大家闺秀般的小媳妇,目不斜视,身不妄动。
在喜娘的搀扶下,贾墨衣被引到了后堂卧室,而李承训则需留在厅中待客,依旧是顺从贾维的摆布,挨桌敬酒,但其面色并不喜庆,可以说与这里的热闹红火很不搭调。
其实他心中有说不出的烦闷,感觉自己好似在卖身求命?他心中苦闷,这酒便不想控制,总之是来着不惧,打算喝他个一醉方休解千愁,喝到后来,连贾维都出来劝止,可他真的醉了,哪管你是谁的老丈人?谁来他跟谁急,好在他在现代的时候就是文明人,不会骂人,可这酒是阻不住的。
那他到底喝成什么样子?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自然也不知道是怎么进的洞房,只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发觉正躺在冰凉的地面上,而外头已经日上三竿,而他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枯坐了一夜,如同雕塑一般的贾墨衣。
李承训的这段婚姻纯粹是以利益为纽带而发生的,他自然是觉得毫无趣味,加之对方还是个冷冰冰的丑女,使得他更加意兴阑珊,可既然与人家缔结了婚约,而且自己的性命解药还掌握在人家手里,他也是不敢得罪。
这就形成了他不想理会贾墨衣,却又不得不去应承的局面,他不是神,也不是可以随处滥情的人,而是一个有着细腻感情,并且有着责任心的人,所以他才会为此纠结,否则的话,完全可以设法利用完贾墨衣,再把她丢弃,又能怎样?
李承训轻叹一声,便从地上爬起来,见对方对自己视而不见,不禁心中感叹:看来对方对自己也是没甚好感,否则也不会让他在地上躺了一夜,这会儿还真的觉得腰酸背痛起来。
“昨日不知怎地,醉成这副摸样,让小姐笑话了!”他干笑两声,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样也好,”贾墨衣把目光转到他的脸上,眸中两点寒星闪动,冷冷地道:“你我名为夫妻,实则陌路,其道理都是心知肚明,在我父亲身体康泰之前,我会尽量容忍你,希望你不要耍花样,否则的话,定然让你不得好死!”
李承训耸耸肩,对于这种威胁,他向来是不怕的,况且他也没打算耍什么花样,待医佛到来之后,苦求其帮助贾维便是。
“你放心,我言出必行。”说完,他神色突然郑重起来,颇为礼貌的道:“我向来无意冒犯姑娘,这以后如何相处,还请姑娘示下。”
贾墨衣表情漠然,“你是你,我是我,平时各行其事,晚间你睡地下。”
李承训闻言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所希冀的,但他还有一事担心,就是自己要回大青山,势必要带着这个移动解药,可这个女人神秘莫测,又是贾维的千金,到底该不该带她回去?
“爹爹已于昨日启程去解平洲之危,预计后日才能回返,临走前他特意叮嘱你帮助金甲守卫幽州城池。”贾墨衣语气冰冷,说完,她竟动身来到门边,双手打开房门,“你可以出去了!”
李承训知道这是对方不待见自己,在下逐客令,便悻悻地转身向门口走去,临行到桌边,见其上两盘糕点,便顺手牵羊的胡乱拿了两块,塞到嘴里。
他昨夜喝了太多了酒,不知道吐了多少回,腹内早就空空,饿得前胸贴到后背,出门之际,他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便道:“你昨日定未睡好,好好休息便是。”
贾墨衣无动于衷,及至房门幽然闭合之后,她轻叹一声,扑倒在床榻之上,两行清泪瞬间涌出。
有金甲守城,自与他没有关系,贾维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看得起他,让他帮忙而已,实则非是他主导,因此,他决定先去看看白将军和铁手鹰。
李承训到了二人的住处,见他们气色大好,正在一处闲聊,便也凑将过去,“嗯?鹰三姐怎么不在?”
“闻听突厥人围城,她一早便去打探了。”铁手鹰随口应道。
“呵呵呵!”白将军一旁傻笑,一个大男人竟然多少露出了些暧昧的神情。
“大哥,你笑什么?”李承训见之奇怪,却向来尊敬于他,也不敢妄言。
“你别听老白的!”铁手鹰突然插话,黝黑的脸色竟然腾起一层红霜。
“哈哈哈!”白将军久居草原,养成了豁达的性情,如何瞒得住自己想说之事,大大咧咧地道:“出塞鹰答应嫁给铁手鹰,打算退了突厥大军,便在幽州把事儿办了!”
“好啊!”李承训闻言一拍大腿,这可是天大的喜讯,“鹰二哥,你真行!”
铁手鹰为人实诚,嗡声道:“都是这个老白,胡闹!”
“我胡闹?”白将军立即脸色一沉,“你拍拍良心,我胡闹?”
看样子白将军罗成似有些着恼了,便说了那日他帮着铁手鹰向出塞鹰表白的整个过程,最后说道:“鹰二,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
铁手鹰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是其面皮薄,如今被白将军一挤兑还真是挂不住脸了,可实际上自己这事儿还真是人家给促成的,不然,凭他?
“行了,老白,我心里有!”铁手鹰终于拿出了男人的气势,直面白将军道。
“这才对吗!”白将军顿时喜上眉梢,他刚才也不过是故作生气的玩笑,这叱诧风云的塞外第一大侠,可不是胸襟狭隘之人。
谈完了铁手鹰与出塞鹰,三人自然又不可避免的说起了当下的形势,以及如何应对李承训的新娘子贾墨衣的事情上来。
“你们帮我谋划谋划,这贾墨衣可否带回大青山?李承训心里犯愁,毕竟他要离开,是一定要贾墨衣陪着去的,那是他的移动解药,但很明显,贾墨衣敌友不明,而且是敌的可能性很大,如何能引狼入室。
白将军和铁手鹰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二人一致认为将其带到豹子林暂住,这样李承训可以来往于大青山,而又不会养虎为患。
李承训想想也是,可就在这时,他好似听到外面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声响,有战马嘶鸣声,有兵士嚎叫声,也兵器相交声,还有滚石震动的声响。
“突厥人攻城了?”他不仅心中揣摩,按照突厥大军的行进速度推算,攻城只在朝夕间,此刻也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