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反复(1 / 1)

闺门 loeva 1964 字 7天前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反复

汪潼生的话传开后,有人向汪太太确认。早憋了一肚子气的汪太太终于忍不住了,向交情比较好的几位太太吐了苦水,还不忘点明,这是因为她丈夫太过厚道了,不想让牛氏与赵湘名誉受损,才默默承受了外界的非议。可她实在受不了那对祖孙的算计,一想到她们差点就毁了她的亲生儿子,她就觉得背后发凉。最后,她还嘱咐这几位好友千万别跟外头的人说,于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其实汪东升对妻儿的做法是有些怨言的,但汪太太难得地发了飙,他就怂了。反正他对牛氏祖孙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建南侯府那边最近在京城很红,许多人都在议论他们家的事。赵焯夫妻之死是在十年前,离现在并不算久远,虽然京中做官的人已经换了不少,但还有很多在京做了十年以上官员的,或是世居京城的高门大户,当日也曾听过些风声。往日张氏一系与外界来往不多,又很快就离开了京城,没能维持住过往的交情,大家对她一家所受的委屈就算心存同情,也不会随便在外头议论,大部分人都是冷眼旁观而已。但如今赵家又再次成为热议中心,知情人自然就会多说一些,还会到处宣扬,好显示自己的消息灵通。越来越多的小道就这样传播出来了。虽然其中有真有假,但汪东升听得多了,再跟张氏祖孙的说法一对比,就知道他们并没有说谎。以他们的立场,对牛氏与赵湘袖手旁观实在是再合情合理不过了,更何况人家如今还接济了这对祖孙?他还有什么资格说人家冷酷无情呢?

相比之下,汪东升反而认识到了自己的鲁莽。赵炯一系先杀赵焯夫妻与仆人。再丢爵位,然后又公然投靠颖王,反对建南郡公所支持的先帝,简直就是不忠不孝。始终忠于先帝与今上一系的张氏祖孙,才是秉承建南郡公遗志的人。他汪东升枉称受了郡公爷的恩典。却疏远了郡公爷真正的嫡系后人,反而支持他的不肖子孙,若郡公爷还在世上,又会如何看待他?如今汪东升连赵玦都埋怨上了,若当日不是赵玦在给他的书信上说谎误导了他,他又怎会在张氏祖孙面前说出失礼的话?如今他想要上门赔罪。还要看人家心情如何。

汪东升悔之已晚,只能让两个儿子在外头交际时,若偶然遇上赵玮,千万要礼敬几分,要是能搭上话就再好不过了。无论如何也要向他表示汪家人的亲近之心才是。而再有人来向他们确认牛氏与赵湘的所为时,汪东升也不再禁止妻儿向外说出真相,只是他本人不愿意直接将自己做错的事说出口罢了。

汪家的名声稍微挽回了一点,但也就是一点而已。如今公众的舆论改了方向,不再说汪家如何忘恩负义,如何说一套做一套了,而是变成有心沽名钓誉却低估了牛氏祖孙,结果被反算计了一把。赔了夫人又折兵,实在是自作自受。

这样的结果,汪家当然是不能满意的。但这总比先前全家人的品行遭到质疑要强得多。如今公众对他家虽然还是嘲讽的多,但也有不少人是持同情态度的。本来是好心要帮人,结果却帮出一只白眼狼来,这种苦痛的教训也算是令人印象深刻了。

而令汪家人最高兴的是,汪东升一直迟迟未决的新官职、新任命,终于下来了。兵部令他前往顺义驻军练兵。官职跟他在西北时持平,同样是从三品。没升也没降。虽然听起来不是很好,但顺义在京郊。驻军武将算是京官了。同级别的官员,京官地位比地方上的官职要高。能维持住从三品的品阶,已经算是变相升了他的官。可惜的是这个新职位是副职,权利不大。但顶头上司是位勋贵出身的武将,人家有背景有资历有军功,处处比汪东升强,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匆匆收拾了些行李,便急急带着亲兵上任去了。汪太太趁机紧闭门户,带着两个儿子在家中安闲度日,只偶尔出门见见朋友。汪家长子汪渭生的禁卫任命没几日也下来了,汪家人更加安心。

看来上面对汪家的考察已经过去了,没有了牛氏祖孙在,汪家的霉运就中止了,果然早就该将她们赶出门去的!

汪太太欣喜之余,也这么愤愤不平地想着。

而此时的赵湘也同样在愤愤不平。她祖孙二人的名声虽然早就败坏,但因为当日乌婆子在门口大声叫骂,骂的是牛氏从前的丑事,倒没有怎么说她赵湘的不是——她毕竟是老郡公血缘上的曾孙女,所以外人顶多就是说她一句家教不好。此外,便是那次见过霍家母子后,绵花胡同一带开始有人传她小小年纪就不要脸,见人家少年清俊就使心机勾搭,但都是流言罢了,算不得什么。只要她不出门,就用不着面对旁人的耻笑。

可如今却不一样。汪家那边泄露出来的风声,直接让她这个尚未及笄的少女成为了刻意下药给恩人之子好爬**位的小**妇,没人相信她事先不知情。原本只是有邻居经过她家围墙外时,会吐一口沫,说几句闲话。如今已经有住在别处的人闻讯赶来围观了。各种污言秽语此起彼伏,哪怕她不出门,端坐屋中,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她又羞又气,好几次想要骂回去,终究还是因为胆子太小而忍住了,却默默在屋中流泪,不知这样的日子几时才是尽头。

佩儿如今也是连门都不敢出了。

建南侯府倒是按月送米面柴薪过来,再送上两千个大钱。赵湘不担心自己会饿死,问题是仅有米面怎么够吃?正月里好歹还有肉菜呢!如今就只有米面了。赵湘心中暗骂小二房小气,对外说得好听,其实也是沽名钓誉。她熬了几日,撑不住了。又命佩儿出去采买。

佩儿哭丧着脸道:“奴婢害怕,一出门,人人都在笑话我们家,还有不三不四的男人扯奴婢的衣赏。求姑娘饶了奴婢吧,家里还有些咸菜腌肉。有米有面,也能撑些时日。奴婢实在是不敢出去!”

“没用的东西,你怕什么?!光天化日的,人家还能对你做什么?真以为这京城里没有王法了么?!”赵湘骂了一通,回头看看屋里,深吸一口气。“再说了,咱们吃饭可以将就,祖母的药却不能停。就算亏着咱们自己,也不能亏着祖母,这是孝道!若有人来为难你。你只管拿这话哭求。我倒要看看,有几个人脸皮能厚到听了这话,还依旧为难你的!”

佩儿又想哭了。赵湘这话明摆着就是睁眼说瞎话。牛氏的药?牛氏的药是大夫开的方子,侯府付的药钱,大夫把完脉后,回去自会打发药僮送药上门,就在门外交接,人家也不进来。她们主仆根本用不着自行去抓药!

侯府给牛氏找的那大夫很有两把刷子。先前牛氏不信任他。私下让佩儿去照着在汪家请大夫开的方子抓药,只吃了一剂,大夫把脉就把出来了。第二日侯府便来人说。若是牛氏不听医嘱,那侯府就把大夫打发了,从今往后再不管她的病。牛氏生怕自己要多花一笔药钱,便再不敢胡乱吃药了。如今赵湘还说什么抓药呢?

赵湘心中自然清楚这件事,看着佩儿的脸色,她也有些心虚。便改口说:“如今请的这位大夫,医术看来也是平平。祖母的病不但未见起色,反而越发重了。再这样下去如何使得?你出去了。好生打听打听,附近可还有好的大 ...

夫?打听到了回来告诉我,我也好斟酌着,是不是改请另一位大夫来。”

这个理由听起来倒也合理,只是佩儿心中依然大不以为然。外人不知道,她这个牛氏祖孙身边唯一侍候的人还能不知道么?从十来天前开始,牛氏的病忽然加重了,总是想吐,肚子疼,接连泄了好几回,面色发青,四肢冰凉,身体越发虚弱。赵湘没叫大夫来,也不知从哪里抓了药,熬成药汤侍候她喝了,看着似乎好了许多。等到大夫到了照例诊脉的日子,牛氏就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神智还算清醒。可大夫照旧说些她不听医嘱的话时,赵湘不知为何忽然发起火来,骂了人一顿,把人赶出了家。隔日人家再来时,她还不许人家进门。牛氏只当孙女是在为自己出气,还高兴呢。可后来她病情加重了,才感到后怕,要孙女再把人请回来。从五六天前开始,赵湘终于把人放进来了,但每次草草把过脉,又把人赶走了。

虽然大夫照旧命药僮照方子送药过来,但那些药熬出来后,能灌进牛氏肚子里的,还不到半碗。牛氏的病情又开始反复,好两日,坏一日,没几天身体就受不住了。早前还能虚弱地坐在**骂人,偶尔撑着墙出院子走两步,如今早已人事不知,除了早晚各一次被赵湘摇醒了扶起喂些粥水,每日就昏沉沉地睡着,人是越发瘦得厉害了,脸上青白得象一只鬼,几乎没有了人气。

药没能好好吃,又上吐下泄了好几天,也不请大夫好好诊治。病人被折腾成这样,怎么可能好得起来?佩儿不知道赵湘想做什么,只是觉得,若凭这样就断定大夫医术不行,似乎有失公平。而这位大夫已经是附近最有名的一位了,还不用她们出药钱。再请别的大夫,到哪里请去?京城有名的大夫,诊金也不便宜。她们主仆如今一个月只有两吊钱,都不知道够不够那些大夫一次出诊费的。赵湘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佩儿心里更害怕的是,赵湘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腾牛氏?就算是害怕牛氏再冲她们发脾气,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这可是性命攸关的!

赵湘察觉到了佩儿的不安和猜疑,心中烦躁不已。若不是眼下她身边只有这一个丫头可用,她早把人打发了,何必还要担惊受怕?只是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打发出去了。这几日因佩儿没有出门,她一直没能下手,今早牛氏清醒了一次,看样子似乎已经怀疑到些什么。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就在赵湘勒令佩儿,一定要出门去打听别的大夫时,有人大力敲响了她们的门:“开门!亲家老太太和表姑娘在家吗?我们是蒋家来的!”

赵湘怔了一怔,立刻跳了起来,推了佩儿一把:“快去问清楚,是哪个蒋家!”

佩儿奔到门后问了,外头那人似乎很粗俗,大声回答:“我们是蒋七老爷家的人,从良乡县过来。”

赵湘立刻就想了起来。出狱后,她曾经打听过,母亲蒋氏娘家的人几乎都被革职罢官,黯然离开京城了,全族硕果仅存的,只有一位七堂舅,是在良乡县做县令,但也受到牵连,被降职为县丞。这还是因为他在任上官声不错,政绩也比较出色的缘故。她早前还想过,若不是这位七堂舅官职委实太低,跟她家关系也平平,她也许早就前去投奔了。

难道说,这是那位七堂舅派人来接她了么?!

赵湘顿时双眼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