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父 子

南七枝停下脚步。U C小 说网：他已经走到了距离李优一一步路的地方。

“小美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的。那么,你也是同样的方式死去。”

那不可思议的温柔的声音却在说着让李优一不寒而栗的话。几乎在同时,他不由自主再次想起“穿越小镇”上发生的事情。在那个地方，南七枝通过同样的语调对那些所有无辜的人说着让人觉得恐怖的话。

“我还有问题。”他想着，却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打算。即使南七枝现在就站在他的身前。那种可怕的威压感是源源不断的朝着他的身上扑过来。连呼吸似乎都要停止掉似的。

“问题太多不是好事。而且,时间有限。最后一个问题，”南七枝居高临下的看着李优一，淡淡的说，“随便问。”

“你准备把杀死我的图像资料给谁看？”

用DV拍摄下杀死李优一的过程，不可能是为了等某一天南七枝无聊的时候翻出来重新看一遍,解解闷。他不是那种会做无用功的人。如果说第一个认识南七枝的感觉是疯狂,那么，第二个关于南七枝本性的认知就是BT。他的心里有着不同于正常人那样的逻辑思维。在他身上，存在的只有该用扭曲来形容的道德价值观。也许对于南七枝本人来说,那才是最正确的价值观吧。可是，在普通人眼里，那已经大大超过了可以接受的范畴。

也许是确信李优一再也逃不出这间小屋子，所以南七枝才会真的是有问必答。

“李显司。我会寄给他。顺便告诉他，当年他设计玩弄的那个IT小白领，即将要好好的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了。”

果然是这样……

李优一听到了自己猜测中的答案。

“谢谢你的答案。”让我知道了这个世界到底有多没有人性的家伙存在。而你这样没有人性的人类，却是那些自诩富有人性的人类所制造出来的。真讽刺啊。

“我知道我肯定要死的，”但一定不会是在这个地方，我还没活够呢——

“放我的血的话，你要从哪个位置开始呢？脖子、手腕、还是心脏——”

“我想一定是最慢的那种过程。”因为李和美就是流了将近三天三夜的鲜血才死去的。她是怎样熬过来的呢？人类身体中的鲜血总量对于一个产妇来说，不是应该更加稀少吗？

南七枝轻轻拍了一下手掌，那是认同的意思。

“呵呵……从手腕开始，我要让你流够三天的时间才去见死神啊。”

说着，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根看起来像是细细的牙签一样的东西。灯光下那个东西对着李优一的一头闪烁着属于锋利的光芒。

如果被那样的东西刺中，鲜血一定会以近乎喷射的方式喷出来，但是却因为口径不够大而流一段时间后渐渐停止。

“大概需要制造一百个以上出血口。太久没做这种事，我已经有些生疏了。”南七枝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如果不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残忍和冷酷，或许李优一会因为那样一个真诚到无可挑剔的表情而产生怜惜到想要原谅的念头。

可是他是个恶魔啊……嘴里说着最冷血的话，即将要做的是最可怕的事，但是却能带着那样纯粹的抱歉一样的表情，而他所道歉的事，是因为他自己可能因为时间关系而疏忽了杀人的技艺。

“来吧。”李优一向南七枝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手掌向上，手腕面对着南七枝。

南七枝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一直没有移开视线的李优一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个表情是他预料到的，但是……时间尚未成熟，现在他还需要等待。

南七枝并没有因为李优一如此合作的姿态就放松半点警惕，但是，也不需要提高警惕感。因为天生的强者已经习惯了对待弱者的态度。从高处俯视最底下的存在，犹如蝼蚁一般，不带感情，毫不费力，他便能轻松的解决掉任何弱者。不管该名弱者是顺从还是反抗。

像牙签的东西一下子刺进李优一的左手腕上的血管中。轻轻拔出，鲜血果真便如李优一分析那样以喷射的形态从他的身体里出来。轻微的疼痛感在最初刺入血管和拔出血管的瞬间有那么一点，其实已经细微到可以忽略的地步——李优一没有作出任何反抗的行为。

他依然静静的望着南七枝的眼睛，表情安宁。就好像被放血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陌生人。

“九分钟。”

南七枝轻轻的说，“九分钟左右，依据个人身体状况不同，‘针刺’所制造的小孔放血的速度并不相同。但是，最多九分钟，第一个孔将会凝结。”

“我拭目以待。”李优一说。

大概六分钟的时间，出血孔几乎已经没有多少鲜血流出来了。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的南七枝站起来，此时李优一已经把手腕亮在南七枝的面前。

“接着是两个孔。”南七枝像是做医学实验课时进行实时解说一般，一边制造着杀戮一边还在有条不紊的对步骤进行详尽的阐述。

看着对自己所刺的两个血孔露出满意表情的南七枝，李优一忽然问道：“你来自什么地方？”

“呵……这不是你该知道的问题。”南七枝的视线飘过工作中的DV机，李优一跟着他看了一眼那个死气沉沉的机器，没有停下询问的行为。

“既然我们还有很长时间，让我再问问问题吧。”

“看你问什么问题了。”南七枝慢慢的说，“有些问题我不会答，有些问题如果你问错了，我就在你身上制造非出血孔。但是那会是让你疼痛的伤口。”

“好吧。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也会有爱情这样的东西发生？”

呵呵……

南七枝的表情似乎在笑，下一秒，他弯下腰屈起手指对着李优一的脑门弹了一下。

看起来像是最温柔的动作，却让李优一在被弹瞬间觉得整颗头都要炸开掉，就好像被大钟在那一瞬间击中额头的感觉，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世界，耳朵所引起的轰鸣让李优一一时之间听不到任何声音。可是流动的鲜血却在告诉他，就是这个时候——

李优一动了！

往后狠狠倒下的动作让他避开了一阵风——那只能是伸手过来想要抓住他的南七枝所带出来的。眼睛在那几秒钟内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李优一完全靠着听觉和之前预谋的方位展开计划：

椅子朝后面的翻到，顺势朝小木桌下面猛地一滚，什么东西撞上了左肩，火辣辣的痛；眼前的黑暗开始消失，模糊视线中南七枝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小木桌的跟前。李优一立起来，本来挡在他头顶上的小桌子被他双手顶着撞向了南七枝。

“住手！”

逐渐清晰的视线中南七枝是愤怒的表情。难得的充斥着恨意的愤怒——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优一的双手已经握住了另外一把桌子边上的木椅，他想都没想直接狠狠的把椅子朝着南七枝的方向挥了过去。扶着被李优一撞过来的木桌的南七枝此时没有任何一只空闲的手去接住那把椅子，但是就在那短短不到两秒的时间内，他完成了放下木桌从木桌上滑到另外一边而接住根本飞不到他所在位置的椅子的全套动作。

当然，李优一从来不以为自己为那样轻易的可以让南七枝手忙脚乱。就在南七枝接到那把椅子的时候，第二把刚才李优一坐倒的椅子跟着扔了过去，这一次，对于手里没有任何妨碍他接椅子的南七枝却没能接住那把椅子。

他的手接触到椅子一两秒后，椅子掉在了地上，他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瞪向李优一。

“让我进入小木屋之前，你应该检查我身上是否带有武器的。”确定自己死里逃生的李优一轻声说道。

白俊秀不仅给了他枪，还给了他用特殊方法和材料锻造出来的细如毫发的针。那些阵可以直接插进钢板中而毫不费力。那椅子的木质不管如何坚硬，也比不上两厘米厚度的高轻度钢板强度。

没有做好检查武器工作的南七枝让自己把做可怕的武器带到了这间小屋子，这是他可以逆袭的第一个要素。

第二，小木屋里所有东西都是南七枝和李和美共同制造出来的。南七枝之所以要在这里把自己给杀了，无非是想要近似还原李和美被杀时候的现场，真正的做到以血还血的情况。可是，真要南七枝眼睁睁看着这里给了他最好也最坏记忆的东西给毁了，他绝不会答应。所以一旦动起手来，只要能够以这些东西为暂时性的武器，无论如何都会让南七枝束手束脚。

至于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

“以守殿的身手，你再强，也不可能强过他多少。同理，当你们公平对决的时候，就算是你胜了，你也要为这样的胜利付出极大的代价。你的确受伤了，对不对？”

从桥边跳入快艇之前，李优一曾经仔细打量过南七枝的样子。虽然因为是冬季所以没有多少露在外面的皮肤，夜色中看不出南七枝的脸色是不是很苍白，因此也很难立刻断定是否南七枝有受伤。可电话里的听到的那个声音很像受伤的样子。之前还误以为也许是守殿受伤很严重才拜托南七枝过来接他的，现在看来，其实是南七枝也受伤了。

“我在小屋子里闻到的淡淡的腥气并不是海的腥味，那是血的味道，对不对？二十六年的血液不会再散发出这样新鲜的味道，所以那只能是你的。当你离我越近，我就能闻得越清楚。所以，你才会在距离我一段距离的地方没有过来，直到你不得不走近我身边为我放血。至于你为什么不坐下来，”李优一看着此时已经因为细针上面强效的麻醉剂而坐倒在地上喘息的南七枝，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判断，“那是因为，在你的衣服之下，其实已经渗透了鲜血。如果你坐下去，木椅会沾染你的鲜血，虽然看不大出来，但是你好像并不希望自己的血液留在上面。而在最后你还是坐下来了，这只能说明你已经站立不住了。”

这样的身体状况却还想着要给自己放够三天时间的血，真不知道南七枝的脑袋是怎么想的。还是，受伤太过严重的他脑袋因为缺血而失去了必要的判断能力。

“虽然我很想杀了你，”这回换李优一居高临下看着那个已经几近昏迷状态的男人了，“但是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要把我交给警察吗？”南七枝低声轻笑着说道。

李优一摇头，“警察的做法不会让你觉得自己被制裁。死亡不会征服你，道义不会让你觉得正确。你的心中有另外的信仰。唯一能够打破那种信仰的方式，就是把一个比那个信仰还要强大的东西给你。”

没有人是罪该万死的。因为每个人都会犯错。犯错的人没有任何资格去说别人的过错有多么可怕，多么不可饶恕。

李和美救赎过的灵魂，不应该就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

“我带你去医院。”李优一背起了昏过去的男人，“算是，你今天想放我血，却选择了错误方式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