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突如其来的疼痛向我袭来,只要是水雾碰到的地方,皮肤就会刺痛,既像针扎,又像火烧。
“快跑!”我冲着其他人大喊,“快跑!”
芬尼克立刻醒了过来,跳起来准备迎敌。但当他看到雾墙向前逼近时,他背起仍在睡梦中的玛格丝,抬腿就跑。皮塔已经站起来了,但却不怎么灵活。我抓住他的胳膊,跟在芬尼克后面,半推着他向前跑。
“怎么啦?怎么啦?”他迷惑地问道。
“是一种雾,有毒的雾。快,皮塔!”我催促着他。我看得出,尽管他嘴上不承认,白天的电击对他形成巨大伤害。他跑得很慢,比平时慢得多。而脚下的蔓生植物和矮树丛密密层层,虽然偶尔我会脚下不稳,但他却每走一步都被绊倒。
我回身看着雾墙,它正在以一条直线向前移动,在我身后的两侧都可以看得见。我有种强烈的逃跑的冲动,丢掉皮塔,自己逃命。逃跑是很容易的,我全速跑开,甚至爬到树上,雾气在四十英尺高的地方似乎就结束了,我可以爬到雾气所不能到达的高度。我想起了上次的饥饿游戏,当野狗突然出现时,我就是这么做的。我跑到宙斯之角才想起皮塔。但这一次,我要抑制住自己的恐惧,把它压下去,抛到一边。我感到在各辖区,人们的眼睛正一刻不离地紧盯着电视,在看着我——是像凯匹特所希望的那样临阵脱逃,还是坚守阵地。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说:“看着我的脚,我踩在哪儿,你就踩哪儿。”这很管用。我们好像移动得快了些,可是不能休息。而雾气始终紧跟在我们身后。雾气中的水滴飘离了雾墙,侵蚀着我们的身体,火烧火燎的,像化学品那样引起皮肤的刺痛。它开始粘着在皮肤上,继而渗透到皮肤的深层。我们的连裤衫如一层薄纸,根本挡不住雾气的侵害。
芬尼克最先冲出去,但当他意识到我们遇到麻烦时,停了下来。可这雾不是能与之搏斗的东西,你只能逃跑。他大声喊着鼓励的话,催促我们快速前行,他的声音是一种指引。
皮塔的假肢碰到了一团攀援植物,我没能抓住他,他摔倒在地上。当我扶他起来的时候,我发现了比起水泡、比皮肤灼烧更加可怕的实情。皮塔左边的脸已经萎缩了,好像里面的肌肉已经坏死,眼皮也耷拉下来,几乎把整个眼睛都盖住了。他的嘴向一侧歪斜。“皮塔——”我刚要开口,突然感到胳膊一阵抽搐。
雾气里的化学物质不仅使人产生灼热感,它侵蚀人的神经系统。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我,我猛拉着皮塔往前跑,结果却使他又绊了个跟头。等我把他拉起来时,我的两只胳膊已经无法控制,抽个不停。雾墙就在我们身后,距我们不到一码远,皮塔的腿也不行了,他试图往前走,可是腿却在**,像木偶一样。
我感到皮塔迈步已经十分困难,芬尼克回过头来帮助我们,他也用力拽着皮塔往前走。我的肩膀好像还听使唤,我用它顶住皮塔的胳膊,尽量跟上芬尼克的步伐。我们跑到离雾气十码远的地方,芬尼克停了下来。
“这样不太好,我来背皮塔,你能背玛格丝吗?”他问我。
“是的。”我坚定地说,尽管我的心在往下沉。没错,玛格丝不到七十磅,可我身材也不高。但我以前肯定背过更重的东西。要是我的胳膊不抽搐就好了!我蹲下来,她趴在我身上,就像芬尼克背她时一样。我慢慢地伸直腿,膝盖绷住劲,把她背起来。芬尼克把皮塔也背在身上,我们往前走。芬尼克打头,拨开藤蔓,我紧跟他身后。
雾气仍不依不饶、悄然无声地紧跟在我们身后,除了小绺的雾气像翻卷的舌头舔舐着企图接近它的人们,大部分的雾气是一个整齐的垂直平面。尽管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直着往前跑,可芬尼克却在沿斜线往山下跑。他在远离雾气的同时,正在带领大家跑向宙斯之角旁的水域。是的,水。我心想,酸水珠更深地侵入我的皮肤。我没有杀死芬尼克,真是谢天谢地。不是他,我怎么可能把皮塔活着救出去?谢天谢地在我身旁还有人,即使这是暂时的。
我开始脚下不稳,摔跟头,这不是玛格丝的错。她已经尽全力使自己成为一个轻盈的“乘客”,可问题是,我就能背这么重的重量,特别是此时我的右腿好像已经僵了。头两次摔倒时,我尽力站起来,可第三次摔倒,我的腿却不再配合了。当我拼力站起来时,又腿下一软,把玛格丝一下子甩了出去,她比我还先摔到地上。我胡乱挥动手臂,想抓住藤蔓或者树干把自己支撑起来。
芬尼克返回到我身边,皮塔还趴在他肩上。“不行。”我说,“你能背上他们俩吗?继续往前走,我会追上来的。”这么说其实我心里也没谱,但我尽力显得有把握的样子。
我看到芬尼克绿色的眼睛,像白天看到的那样很像猫眼,里面有种奇怪的反光。也许是他的眼里充满泪水的缘故吧。“不,”他说,“我背不了他们两个,我的胳膊不听使唤了。”是的,他的胳膊在身体两旁不停地抽搐。他的手里也是空的,三个鱼叉,只有一个还在,也攥在皮塔的手里。“对不起,玛格丝,我不行啊!”
接下来的事发生得那么突然、那么出乎意料,我甚至没来得及阻止。玛格丝拼死力站起来,在芬尼克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然后跌跌撞撞地冲入迷雾。她的身体立刻疯狂地扭动起来,随后她倒在地上。
我想喊叫,但我的嗓子像火在燃烧。我朝她倒下的方向刚迈了一步,就听到了炮声。知道她的心跳已经停止,她死了。“芬尼克?”我扯着沙哑的嗓门喊道,可是他已经走开了,继续逃离毒雾。我拖着不听话的腿,蹒跚着走在他身后,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毒雾侵蚀了我的大脑,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周围的一切已变得不真实,时间和空间已没有了意义。然而,内心深处动物的求生欲迫使我磕磕绊绊地跟在芬尼克和皮塔的后面,继续往前走,尽管说不定我此时已经死了。是的,我身体的一部分已经死了,或者正在死去。而玛格丝已经死了。这是我能够清醒地意识到的,或者我认为自己清醒地意识到的;但无论怎样,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月光洒在芬尼克金黄的头发上,闪着熠熠的光。疼痛的汗珠浸湿了我的全身,我的一条腿已经像木头一样完全没有了知觉。我一直跟在芬尼克身后,最后他也跌倒在地,皮塔仍趴在他身上。我无法控制自己向前走的步伐,一下子撞倒在他们身上,我们三个摞在一起。就在这里,就这样,我们会死去。我心想。可思维是抽象的,它远不如身上的痛楚来得真实。我听到芬尼克的呻吟,设法把身体从他们身上挪开。现在我看到毒雾已经变成了珍珠般的乳白色,也许是我的眼睛在骗我,也许是月光的缘故,毒雾好像被玻璃窗挡住了,正在被压缩起来。我眯起眼来使劲看,发现那些翻卷的毒舌已经不见了。事实上,它已完全不再前进。正如我在竞技场所经历的其他恐怖事件,它已经结束了这次恐怖袭击。抑或极限赛组织者决定先不要我们的命。
“它停了。”我想说话,可从我肿胀的喉咙发出的却是可怕的呜噜声。“它已经停了。”这次我的声音肯定已经清晰些了,皮塔和芬尼克转过身看着毒雾。毒雾在向上升,好像由真空吸入了空中。我们看着它一点点地被吸走,直到最后的一缕完全消失。
皮塔从芬尼克的身上滚下来,芬尼克也躺倒在地。我们都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浑身抽搐、大脑和身体都被毒素侵蚀了。过了几分钟,皮塔指着上面,说:“猴——子。”我抬起头看到了两只动物,我猜应该是猴子。我以前从来没见过真的猴子——我们家乡的林子里没有这种动物。但我可能看到过照片,这在饥饿游戏中看到过,所以当我看到这种动物时,脑子里立刻出现了这个词。尽管很难看清楚,但这些猴子似乎长着橘色的毛,有成年人的一半高。我觉得猴子的出现是个好征兆,这说明空气是无毒的,否则它们怎么能在这里优哉游哉的呢!就这么,我们静静地观察着彼此,人和猴子。之后,皮塔挣扎着爬起来,朝山坡下爬去。我们都爬起来,现在要我们走简直就跟要我们飞一样,是不大可能完成的壮举;我们一直爬到布满藤蔓的地面变成一窄溜沙滩的地方。宙斯之角四周的水拍打着我们的脸,我突然向后弹去,好像被火烧了一样。
在伤口上撒盐。我第一次真正领略了这句话的含义,水里的盐使我疼痛无比,差点昏死过去。但同时也出现了另一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皮肤里往外抽的感觉。我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把手伸到水里。好难受,是啊,接着就不太难受了。透过蓝蓝的水,我看到一种奶状的物质从我皮肤的伤口上渗出来。当白色物质消失之后,疼痛也就停止了。我摘下腰带,脱掉跟一块抹布无异的连裤衫,我的鞋子和贴身衣裤好像没有一点损坏。一点一点地,我把胳膊伸到水里,让毒液慢慢从伤口内滤除。皮塔好像也在这么做。但是芬尼克第一次碰到水就退了回去,脸朝下躺在沙地上,可能是不愿意,也可能是不能够,把自己泡在水里涤清毒素。
最后,我洗净了最疼痛的伤口,在水下睁开眼睛,在鼻孔里浸些水,然后再喷出来,甚至反复漱口,好把嗓子眼的毒素冲洗掉。我的状况略微好转,就去帮助芬尼克。我的腿慢慢有了知觉,可胳膊还在抽搐。我无法把芬尼克拽到水里,而这么下去疼痛可能会要了他的命。所以我捧起水洒在他的拳头上。因为他不在水里,所以侵入他体内的毒雾,又慢慢地飘了出来,也是一团团的雾气。我小心不让毒雾再靠近我。皮塔也有所恢复,他过来帮我。他撕开芬尼克的衣服,又在什么地方找到了两只贝壳,这东西比我们的手好使多了。我们先用水浸湿芬尼克的胳膊,这里损伤得最厉害。大团的白雾从皮肤里析出,可他竟没有感觉。他躺在那里,眼睛紧闭,只是偶尔地发出一阵呻吟。
我向四周看去,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多么危险。现在是夜晚,没错,但月光太亮,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我们很幸运现在还没有遭到攻击。如果他们从宙斯之角的方向攻击我们,我们也可以看得见。但如果四个职业选手一起攻击,他们的力量将胜过我们。即使他们没有首先看到我们,芬尼克的呻吟也足以把他们吸引过来。
“咱们得把他拖到水里。”我轻声说。但是我们不能先把他的脸浸到水里。我们俩一人一头,抬着他,把他掉了一百八十度,然后把他往水里拖。一次只能拖几英寸。先把脚踝浸在水里,等几分钟,是他的小腿,再等几分钟,水浸到他的膝盖。一团团毒雾从他的身体里析出来,他呻吟着。我们继续给他解毒,一点一点。我发现我在水里的时间越长,感觉也越好。不仅仅是皮肤,大脑和肌肉的状况也在好转。我看到皮塔的脸在恢复正常,他的眼皮也睁开了,歪斜的嘴也慢慢恢复。
芬尼克也在慢慢恢复。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我们,明白了我们在帮他。我把他的头放在我的膝盖上,脖子以下的位置都浸在水里,泡了约十分钟。当芬尼克把胳膊举起来,露出水面时,我和皮塔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现在就剩你的头了,芬尼克。这是最难受的部位,可如果你受得了,之后你会感觉很好的。”皮塔说。我们让他坐起来,抓住我们的手,把眼、鼻、口都浸在水里。他的嗓子还肿着,说不出话。
“让我去树上取点水。”我说着,摸出拴在腰带上的插管。
“让我先去树上打洞吧。”皮塔说,“你和他待在这里,你是治疗师。”
这可是个笑话。我心想。但我没有大声说出来,因为芬尼克正在经受痛苦。他体内的毒素最多,我说不出是为什么,也许因为他个头最高,也许是他出力最大。还有玛格丝。我还是不明白那里发生的事,为什么他放弃玛格丝而去背皮塔。为什么她丝毫没有疑义,而是毫不犹豫地扑向死亡。是不是因为她年事已高,离人生终点站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他们是不是都觉得如果芬尼克与皮塔还有我结为同盟,那么获胜的几率就会更大呢?芬尼克憔悴的脸色告诉我,现在还没到问的时候。
我尽量打起精神。我把胸针从连裤衫上摘下来,别在贴身衣服上。那条有浮力的腰带一定也是抗酸的,现在仍光洁如新。我会游泳,所以浮力腰带没大必要,但是布鲁托用这条腰带挡住了箭,所以我把腰带也扣上,心里盘算着它应该也能提供一种保护吧。我把头发散开,用手指拢一拢。毒雾毁头发,掉了不少,然后我把其余的头发梳成辫子放在身后。
皮塔在沙地边十码的地方找到了一棵不错的树。我们看不到他,但他用刀子刻树的声音却清晰可辨。我纳闷那锥子哪里去了。玛格丝肯定把它弄丢了,或者带着它一起钻到毒雾里。总之,找不到了。
我游得更远一点,一会儿脸朝下,一会儿脸朝上,漂在水上。如果水对我和皮塔有用,那么它对芬尼克也同样管用。他开始慢慢移动,试着举举胳膊、动动腿,最后他甚至能游泳了。当然,他并非像我这样有节奏地游水,而是四肢的**,很像看到一只动物恢复到有生命状态。他忽而潜下去,忽而浮上来,从嘴里喷出水花,在水里不停地翻转,像个奇怪的螺丝锥,我看着都眼晕。接着,他在水里好长时间不出来,我几乎认为他已经溺死了,他却突然从我的身边冒出来,吓了我一跳。
“别这样。”我说。
“什么?别上来还是别待在下面?”他说。
“都行,都不行,什么呀,泡在水里,好好待着。要么,你觉得好了,咱们就去帮皮塔吧。”我说。
就在我走到林子边的几分钟内,我感觉到周围的变化。也许是多年打猎练就的敏锐感觉,也许是他们给我的耳朵赋予的特异功能,我感觉到有许多温热的物体在我们的上方盘桓。它们无需说话或者喊叫,仅仅呼吸就够了。我碰碰芬尼克的胳膊,他随着我的眼光往上看,我不知道它们怎么能够这么悄然无声地就靠近了我们。也许它们并不是很静,只是我们刚才在专心地恢复体能,它们是趁那个时候靠近的。不是五只,不是十只,而是好几十只猴子聚集在丛林的树枝上。我们刚从毒雾中逃出来时看到的那两只只是迎宾者。这些猴子看上去很邪恶。我在弓上搭了两支箭。芬尼克也准备好了鱼叉。“皮塔,”我尽量平静地说,“我要你帮个忙。”
“好吧,等一下。我想就快弄好了。”他说着,还在专心地挖树洞,“好了,行了,你的插管呢?”
“在这儿。不过我们发现了新东西,你最好看一看。”我仍用平静的声音说道,“轻轻地朝我们这边走,别惊动它们。”不知怎的,我并不想让他看见猴子,甚至朝它们那边看。有些动物把眼光的接触当作进攻的挑衅。
皮塔转向我们,由于刚才在挖树洞因而气喘吁吁的。我说话的语气很奇怪,已经让他在一惊之下动作有些不自然了。“好吧。”他似乎不经意地说道。他朝我们走来。我知道他一定尽力轻手轻脚,可他发出的声音很大,就算在腿上安上两只铃铛也不过如此。但是还好,他向我们移动时猴子没有被惊动。当他走到离沙滩五码远时,他感觉到了它们的存在。他只抬眼看了一下,却好像引爆了一颗炸弹。成群的猴子尖叫着,翻身跳跃,一下子把他围住了。
我从未见过移动速度如此之快的动物。它们从树藤上溜下来,好像藤蔓上抹了润滑油,在树木间长距离跳跃如履平地。它们龇牙咧嘴、颈毛倒竖,尖利的爪子就像锋利的刀片。也许我对猴子并不熟悉,但自然界的动物不会具有这样的特点。“变种猴子!”我脱口而出,我和芬尼克向树丛中的它们发起进攻。
我知道每支箭都必须派上用场。在这诡谲的夜色中,我瞄准了它们的眼珠、心脏、喉咙,箭从我手里射出去,一只只猴子应声毙命。芬尼克用鱼叉插入它们的胸膛,然后再甩到一旁,皮塔用刀子刺中猴子。如果没有芬尼克和皮塔一起应对,这场厮杀真令人难以招架。我感到猴子爪抓住我的腿,扑到我后背,接着猴子被别人杀死。空气中飘散着蔓生植物、血腥和猴子腥臊的混合味道,气氛紧张至极。皮塔、芬尼克和我相距几码,背对背站成三角形。我射出最后一支箭时,心里一沉,然后我想起了皮塔还有一个箭袋,他没有用弓箭,而是用刀子在砍。此时,我也拔出自己的刀子,可猴子太快了,它们蹿来蹿去,让人来不及做出反应。
“皮塔!”我喊道,“你的箭!”
皮塔转身看到我的阵势,准备摘下箭袋,这时一只猴子从树上跳下来,朝他胸口扑去。我没有箭,没法发射。我听到芬尼克杀死猴子的声音,知道他现在也无暇顾及。皮塔的手要去摘箭袋,所以也被占住了。我拿刀子朝扑过来的猴子扔去,可那家伙翻了个跟头,躲过了刀锋,跳高了又朝皮塔扑过去。
没有武器,没有防护,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朝皮塔跑去,一下子把他扑倒在地,用我的身体来挡住猴子的进攻,即使如此,我也怕来不及了。
这时,我没能做到的她却做到了。不知她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一下子站到了皮塔身前。她已经浑身是血,大张着嘴发出尖叫,瞳孔张得大大的,眼睛就像两个黑洞。
像发了疯似的六区的瘾君子伸出骨瘦如柴的胳膊,好像要去抱住猛扑过来的猴子,猴子的利齿一下插入她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