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行我素1(1 / 1)

铁幕 梦江南 1949 字 8天前

7.我行我素(1)

7.我行我素(1)(本章免费)

刘子翔同志胸无大志,为官目标不明朗,甚至可以说态度极不端正。

他的想法出奇的简单:你用我,我就认真干;你不用,我就得过且过。

春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年春天是电煤(火力电厂使用煤)运输的旺季。大批原煤源源不断地发来,电厂卸车能力有限,导致车辆积压。上面天天喝令车站加强组织,压缩车辆停留时间,加快车辆周转,认真完成“保电煤”的政治任务。

刘子翔几次去电厂敦促,运输车间的张主任每次都应承想办法,可卸车情况丝毫不见好转。他只得去找任杰候拿主意。目前,任杰候兼管货运。

任杰候很郁闷。刘子翔这家伙不按规矩出牌,行事刚猛、大开大合,不太好摆弄。穿鞋的就怕光脚的!话是没错,任杰候千算万算,没有把刘子翔初来乍到、身上干净算进去。而且,他凭借这无心之举,在任杰候掌控的管理板块上划出了裂痕,车站职工对他产生了敬畏。

迟科长他是结结实实地给得罪了,但瓜田李下,迟科长唯恐避之不及,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目前,只能靠自己了。任杰候在办公室思量着如何架空刘子翔。

车站站长与党支书的关系,一直就是“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关系。两人都是股级,分工不一样,级别一样,谁也管不了谁。任杰候不主政,但根深蒂固,老『奸』巨猾;刘子翔主政,却初来乍到,『性』格生猛。两人之间的龙虎争斗势在必行。

冥思苦想之际,刘子翔敲门进来了。任杰候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上顷刻间堆满春风。

“任支书,现在‘电煤’到的多,电厂卸车有问题,车皮都堵在车站,我们的‘停时’指标大大地超了,上面天天追我们加强组织,尽快卸车。你看,我们要采取什么办法?”刘子翔认真讨教。

停时,就是装卸作业车皮在车站的停留时间,是一项重要的运输指标。车皮周转是铁路运输的重要生产环节。

“这个事不急。”任杰候含糊其辞。货运这摊子是他掌管的地盘,绝对不容他人『插』手。

“我们得想点办法。我去电厂找了运输车间的张主任几次,他也答应尽量想办法,争取快卸,但好像没有实际的动作。”虚与委蛇!任杰候清楚这一套,微笑道:“这个嘛,他们有他们的算盘。由于用量的关系,白天的电价比晚上的高,因此,他们白天发的电都尽量卖出去,自己的生产用电就尽量放在晚上。所以,大部分卸车作业都安排在晚上。”任杰候道出其中的奥秘。

“哦,是这样啊!”对铁路而言,车皮是运输工具,运输工具不能正常流通,就是损失。刘子翔不乐意了:“效益最大化,是企业的追求。但他们这样做不地道。他们的效益上来了,我们的车皮积压了,这是明显的损人利己。”大一统的铁路效率清算方式一直是本糊涂账,铁路的运输收入由铁道部统一掌管和清算,下面站段任务指标的完成基本是沿着一种惯『性』,只要大抵做得能够交差就成,像这种盈亏没有实际的意义,大家就是跟着上面喊喊罢了,真正需要关心的是现实的利益。这正是任杰候所想的。他“嘿嘿”笑道:“硬来是没用的,主动权不在我们手上。这事我有经验,你刚来不久,多熟悉熟悉情况。你放心,有什么事我会盯着的。”任杰候话里的意思刘子翔明白,就是这摊子事你就别管了,你该玩就玩、该喝就喝。总之,酒肉穿肠过,车站你少管。

刘子翔不得要领,告退走了。左思右想,他去了货运领班办公室,进去就问张雅红:“电厂的车皮卸得太慢,车辆都积压着,上面天天追,你有什么办法吗?”张雅红35岁,面目姣好,桃腮杏眼,正是女人最妩媚的时候,穿着铁路制服,端庄里不乏风情万端,一股成熟女人的韵味呼之欲出,令人神摇意夺。她摇头,很无奈地道:“电厂单位大、牌子大,惹不起啊!”“以前你们是怎么『操』作的?用什么办法去督促他们?”“还不就是尽量说好话,请求他们抓紧卸,实在不行,就在统计报表上做做手脚,糊弄上面。”“还有其他办法没有?”现在实行电脑办公,统计上做手脚的招数行不通了。科学就是科学,害人不浅。刘子翔沮丧地想。

张雅红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好像有个规定,超过了规定的卸车时间,可以收取‘货车延时使用费’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刘子翔知道有关规定,但毕竟没有具体『操』作过,不是很有把握。

“按道理可以收,《货物运输管理规程》中有这样的规定。不过,规定是规定,做起来恐怕很难。”“为什么?”刘子翔大为不解:“这又不是『乱』收费,有章可循的怕什么?”张雅红觉得他实在是幼稚,现在,“电煤”就像贡品,谁敢轻举妄动?她对刘子翔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排斥感和不安,以前她跟任杰候、雷宇贵是一驾马车上的三匹马,心往一块儿想,劲往一块儿使,把个车站捏得紧紧的,很是惬意。刘子翔一来,打破了这个格局,她心里别扭。她避实就虚地说:“有些事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的。”刘子翔问道:“你说说,怎么个不简单?”“我们以前也试过,人家一个电话找上去,上面马上就有人出面帮他们说话了。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搞得我们下不了台。”刘子翔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奥秘,这年头,有几个不是拿着公章干私活啊!很多事就这样颠倒黑白。他想了想,道:“你现在就统计好,把现在货位上已经超过规定卸车时间的这批车皮的‘货车使用费’的核收票据开出来,给电厂送过去。”“这样不妥吧?还是先给他们吹吹风,到时候,我们也有个退路。”“我就是要让生米煮成熟饭。”刘子翔斩钉截铁地说,“我才懒得去管他们这个关系、那个关系的。我们是火车站,又不是关系站,有什么关系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张雅红仍觉不妥,建议道:“这件事,是不是要跟任支书商量下?”刘子翔听了心里大不舒服。堂堂一个站长,处处受牵制,跟个小媳『妇』似的,长此以往,如何了得?不专权,但并不等于就是一个软柿子,由人拿捏。他尽量压制自己的恼怒,道:“回头,我跟他说说。你先按我说的做,半小时内,将核收票据送到电厂。”等刘子翔离开了,张雅红立即给任杰候去了个电话作了汇报。任杰候一听,头都大了:这家伙无所事事,一身蛮劲没地方使,不折腾出一点动静就不舒畅是吧!不知天高地厚!电厂这个马蜂窝能随便捅吗?继而一想,让他碰碰钉子也好。

一纸“货车使用延时费”核收票据送到华天电厂,运输公司的张主任坐不住了,驱车来到车站。一见面,张经理就抱怨说:“刘站长,你这一手可真厉害呀!”“没办法呀,张主任,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刘子翔一脸无辜:“煤卸不下,车辆积压,上面领导天天追,我可是坐在油锅里,难受啊!”“刘站长,你刚来,可能有些事情还不太了解,任站长很清楚,我们两家以前一直合作得很愉快,有事都互相照应着,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些,任站长都对我说过,车站许多方面都一直仰仗你们的关照,以前是这样,今后还应该是这样。按照流行的说法,你们是我们的上帝,是衣食父母啊!”刘子翔微微一笑。

“刘站长,你看这延时费的事可不可以从长计议?”张主任跟车站打交道多年,从来没有如此低眉顺眼。核收延时费这个口子不能开,于公,自己的单位蒙受损失,有了先例,跟着以后就会有更大的损失;于私,这个口子开在自己手上,自己就会在领导面前产生信任危机。

“以前?这我就不知道了。”刘子翔望着任杰候,把球踢给他:“具体情况要问任书记。”“这个,这个……”任杰候把火烧回去:“今年情况比较特殊,以前考虑到两家的关系,我们做了技术处理。现在,刘站长来了,他是一个务实的人,工作认真。”“我们也是跟上面有个交代。张主任你应该能理解。其实,我们是一根藤上的两根苦瓜,电煤要保,车辆也要周转,上面的一句话,我们下面这些小萝卜头儿就在夹缝里穷折腾!”“总还有其他办法吧?”张主任紧追不放。

“你们想办法抓紧卸车,也不要老等着晚上电价低时再开工,白天也加把劲,事情应该有所缓解。”刘子翔点题:“哈哈,许多事情,如果认真起来,还是能够办到的。当然,如果你们实在有困难,我们还可以给发货站发电报,让他们停止或者限量发货,以缓解你们的压力。张主任,你看呢?”这家伙不粗糙啊?话说得有理有节,还知道暗中威胁。隔岸观火的任杰候也暗暗称奇。

“那就不必了,刘站长,这样会把事情搞大的。”张主任不无威胁地,“你知道,保‘电煤’是中央的指示精神,是政治任务,搞不好,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啊!”刘子翔很纳闷儿:保电煤怎么就跟政治扯上了关系?这年月,扯虎皮做大旗的事太多了!他满不在乎道:“狗屁的政治任务。企业就是企业,何必拉虎皮做大旗!我嘛,就是一个小站长,没什么政治水平,我只知道各为其主,你们把车皮及时卸空了,才是道理。”话说得比较难听,但也是上上下下心照不宣的事实。风风雨雨改革几十年,一些利益集团渐渐做大,呼风唤雨,在所难免。人家都改头换面,而以前的铁路老大哥,如今成了老大难。

“非得这样吗?”张主任口气硬了。

“你是不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张主任?”刘子翔以问作答。

“哼!”张主任拂袖而去。

卸卸卸,我要把你大卸八块!段里主管运输的李副段长恨恨不已。这两天,兴师问罪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搞得他焦头烂额。上面许多人对樟树湾车站与华天电厂之间发生的矛盾深表关切。地方的还好应付,铁路内部的领导就不好虚与委蛇了。

刘子翔先斩后奏,好事办成了坏事。电厂把委屈反映上去,跟着就有人不满。

下面的人不好使,领导很难做!李副段长跟刘子翔通了电话,先是表扬他工作认真负责,再就暗示他做事得讲究策略,涉及外面的单位,要三思而行,不能只讲原则不讲关系。收的钱又没有进你车站的小金库,损人不利己,何必呢?最后,李副段长再三强调,以后车站的货运工作一定要尊重任杰候的意见,不能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