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基转过身来,发现不远处站着个怪老头。他是个驼背,站不直,身子胖胖的,四肢细细的。他的脸又大又圆,长着浓密的白色络腮胡,一直垂到腰际下面,白色的头发在头顶高高竖起。他身上紧裹着深灰色的衣服,鼓鼓囊囊的口袋里好像塞满了东西。
“我不知道你在这儿。”基基说。
“我是在你之后才来这儿的。”怪老头说。
“你是谁?”基基问。
“我叫卢基多,曾是诺姆国国王,可后来被赶了出来,现在是个流浪者。”
“他们为什么要赶你走呢?”高山族男孩问。
“呵呵,这年头,赶走国王的事情多了去了。我自认为是个挺好的国王,但那些该死的奥兹人却不让我太平,搞得我不得不放弃王位。”
“放弃王位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被扫地出门的意思。还是让我们来说说高兴的事儿吧。你是谁?打哪儿来?”
“我叫基基·阿鲁,从前一直住在奥兹国的芒奇山上,现在和你一样,是个流浪者。”
诺姆国王狡猾地瞧了瞧这个男孩。
“我听那鸟儿说,你把自己变成一只喜鹊,然后又变了回来,是真的吗?”
基基犹豫着怎么回答,但又觉得没有必要否定这个事实,因为这样能使自己显得更有分量。
“嗯——没错。”他答道。
“这么说你是个巫师?”
“算不上,我只懂变形术而已。”他说。
“好啦,不管怎么说,那可是个非常厉害的魔法呢,”老卢基多说,“以前我也会几个厉害的魔法,但我的仇人却把它们都夺走了。对了,现在你打算上哪儿去?”
“我打算找个旅馆,弄顿饭吃,再睡一觉。”基基说。
“你有钱付账吗?”诺姆人问。
“我有一块金币。”
“就是偷来的那块吧?很好,你对自己做了缺德事还感到高兴,这就更好了。我挺喜欢你的,年轻人。我想和你一起去旅馆,只要你答应晚饭不吃蛋就行。”
“你讨厌蛋吗?”基基问。
“我害怕蛋,它们很危险!”卢基多颤抖着说。
“好吧,”基基同意了,“我不会要蛋吃的。”
“那咱们走吧。”矮子说。
他们两人走进旅馆时,老板沉着脸对基基说:“我已经说过了,没钱就不接待。”
基基拿出那块金币给他看。
“你呢?”老板转向卢基多,“你有钱吗?”
“我有比钱更好的东西。”矮子一边回答,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从里面倒出一堆闪闪发光的珠宝,摊在桌上——钻石、红宝石和绿宝石。
老板的态度立刻变得毕恭毕敬,还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吃饭时,基基问他的同伴:“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珠宝?”
“嗯,你可听好了,”矮子说,“当那些奥兹人从我手里夺走我的王国时——那可是我的王国,我想随心所欲地统治它——他们说我想带走多少珠宝就带走多少,只要我能拿得走。于是我就在衣服上缝了许多口袋,往里面塞满了宝石。出门在外的时候,宝石可真是好东西啊,你可以用它买到任何东西。”
“它们比金币更好吗?”基基问。
“这些宝石中最小的一块,也要值一百块你从老头那儿偷来的金币。”
“小声点儿,”基基提心吊胆地请求道,“会被别人听到的。”
晚饭后,他们一块儿散步,这位前任诺姆国王说,“你认识邋遢人、稻草人、锡樵夫、多萝西、奥兹玛和别的奥兹人吗?”
“不认识,”基基答道,“变成老鹰飞越死亡沙漠前,我从没下过芒奇山。”
“那么你也从没去过奥兹国的翡翠城啦?”
“从来没有。”
“哦,”矮子说,“那些奥兹人我都认识,你也可以猜出我讨厌他们。在四处流浪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思索怎么报复他们。今天遇上你,让我想到一个征服和统治奥兹国的办法。当奥兹国王肯定比当诺姆国王要好得多。”
“什么办法?”基基好奇地问。
“别管什么办法。我们先做个交易吧,你把变形术的秘密告诉我,我就把最大最好的一袋珠宝给你。”
“不行!”基基答道,他知道,把秘密告诉别人,对自己来说是很危险的。
“那我给你两袋珠宝。”矮子说。
“不!”基基答道。
“那我把全部珠宝都给你。”
“不,不,不!”基基说,他开始害怕了。
“那么,”矮子目露凶光,对基基说,“我就向旅馆老板告发你,说你那块金币是偷来的,他会把你送进监狱。”
基基听了这些恐吓,大笑起来。
“在他做这些之前,”他说,“我会变成一只狮子,把他撕个粉碎,或者变成一只熊把他吃掉,要么变只苍蝇逃之夭夭。”
“你真的会这么神奇的变形术?”老矮子好奇地盯着基基。
“当然,”基基答道,“我可以在一眨眼之间就把你变成一根木头或一块石头,扔到路边。”
听了这话,邪恶的矮子颤抖了一下,但这也使他对厉害的变形术更加渴望了。过了一会儿,他说:“我要跟你说说我的打算。如果你能帮我征服奥兹国,并且告诉我变形术的秘诀,我就会把我的敌人——那些奥兹国人——都变成棍子或石头,我会拥护你做奥兹国国王,而我做你的宰相,让子民们服从你的命令。”
“我可以帮你,”基基说,“但不会把我的秘密告诉你。”
发现自己被拒绝,矮子不禁怒火中烧,气得双脚直跳、破口大骂,直到嗓子发干说不出话,过了好长时间才平静下来。不过基基一点儿也没被他唬住,他还嘲弄起老矮子来,惹得矮子更加气急败坏。
等卢基多平静下来,基基对他说:“那我们就别打那些主意了吧。你说的那些奥兹人我根本不认识,所以他们跟我无冤无仇。你说他们把你赶出了你的王国,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奥兹国可是个美妙的仙境啊,难道你不想弄个国王当当?”卢基多问。
“当然想啰,”基基答道,“可你也对王位垂涎欲滴,我们肯定会起冲突的。”
“不会不会,”矮子企图蒙蒙他,“其实仔细想想,我并不在乎当不当这个国王,我也不稀罕在奥兹国住,我只想报复他们。如果我们能征服奥兹国,那时我就有足够的魔力来征服我自己的王国——诺姆国,我会回到地洞里生活,比起地上,那儿更像我的家。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帮我去征服奥兹国,替我报仇,帮我破解格林达和奥兹巫师的魔力,我就会让你永远当奥兹国王。”
“让我再考虑考虑。”奇奇答道,那天晚上他再也没说什么。
当天夜里,当所有人都进入梦乡后,卢基多悄悄从**爬起来,摸进基基的房间,四处搜寻施行变形术的工具。他掏遍了基基的所有口袋,却一无所获,因为这样的工具根本就不存在。他只好回到自己**,开始怀疑基基是否真有变形的本事。
第二天早上,他问基基:“今天你打算去哪儿?”
“我想去玫瑰国看看。”基基回答说。
“玫瑰国离这儿可远啦!”矮子说。
“我要把自己变成一只鸟,”基基说,“一个钟头就能飞到那儿。”
“那把我也变成鸟吧,我想跟你一起去,”卢基多建议道,“不过,如果我们两个都变成鸟,不如一起去奥兹国看看。”
基基想了想,觉得尽管之前到过一些不错的国家,但到处都听说奥兹国更美丽更宜人;况且,奥兹国是自己的祖国,自己还可能成为那儿的国王,所以,他必须对其有所了解。
基基思考时,卢基多也盘算着。他想,这个男孩掌握着不可思议的魔法,尽管从某方面看,它十分简单,但基基决定保守这个秘密;不过,如果我能让他把自己弄到奥兹国——只有通过变形术才能到达那儿,也许就能劝他听从自己的建议,帮我实施蓄谋已久的复仇计划。
“奥兹国里有女巫和巫师,”基基过了半晌才说,“就算我们变了形,他们可能也会发现我们。”
“只要我们小心点儿,他们就发现不了,”卢基多宽慰他说,“奥兹玛有一张魔法图,通过它,她想看到什么就能看到什么。但是她不会知道我们去奥兹国的事儿,所以不会命令魔法图显示我们在哪儿或者在干吗。不过,好女巫格林达有一本了不起的魔法书,叫做‘记事书’,那上面神奇地记录了奥兹国里的人所做的每一件事——人们一做事就被记录下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别指望征服奥兹国了,”基基说,“因为格林达会在魔法书里读到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她的法力比我们大,很快就会阻止我们。”
“我刚才说的可是‘人们’啊,不是吗?”卢基多反驳道,“魔法书并不记录鸟儿或野兽做的事,只记录人们所做的事。所以,要是我们变成鸟儿飞进奥兹国,格林达根本不会知道。”
“两只鸟是不可能征服奥兹国的。”基基挖苦道。
“不能,当然不能。”卢基多表示同意,他擦擦额头,捋捋长胡须,又想起歪点子来。
“啊,有法子了!”他叫道,“你能把我们变成鸟兽,对吧?”
“当然啦!”
“那你能不能把一只鸟直接变成野兽,再把野兽直接变成鸟,而不需要在中途先把鸟或野兽变成人?”
“当然能啦,”基基说,“我能把自己或别人变成任何会说话的东西。在变形之前,必须先念一个魔咒,而在奥兹国,野兽、鸟、龙或鱼都能说话,所以我们可以把自己变成这些动物中的任何一种。但是,如果我把自己变成一棵树,就没法变回来了,因为我没法再念那个魔咒去变形。”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卢基多一边说,一边点着那颗长着浓密白发的头,耸起的那撮头发来回晃动,活像一个钟摆。“这正合我意。听着,现在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你:我俩先变成鸟飞往奥兹国,在吉利金邦的某个茂密的丛林里稍作停留,然后你把咱俩变成猛兽。既然格林达不会注意到野兽们的事,那我们的行动也不会被发现。”
“可是,两只野兽怎能组织起一支队伍,去征服强大的奥兹人呢?”基基问。
“那很容易。要知道,这支队伍不是由人类组成的,人类组成的队伍很快就会被发现。所以当我们在奥兹国境内时,你我绝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直到我们征服那个国家,消灭格林达、奥兹玛、奥兹巫师、多萝西和剩下的奥兹人,那时我们就不必再怕他们了。”
“在奥兹国里,你是杀不了人的。”基基说。
“没有必要杀人。”卢基多答道。
“我恐怕没明白你的意思,”基基反对道,“既然没法杀人,我们又能拿奥兹人如何呢?除了人以外,我们还能召集一支什么样的队伍呢?”
“告诉你吧,奥兹国的森林里有许多野兽,而在偏远地带,有一些凶残的猛兽,它们很乐意服从同样凶残的首领。它们从没招惹过奥兹人,因为没有首领叫它们这么做,可我们可以叫它们帮我们征服奥兹国,作为报答,我们可以把它们都变成人,给它们房子住,让它们享受荣华富贵;我们再把奥兹人统统变成各种飞禽走兽,全都赶进森林。这可是个绝妙的主意,你一定会赞成的,而且,我们轻而易举就能成功!”
“你认为那些野兽会同意吗?”基基问。
“他们肯定会同意。我们可以让奥兹国的野兽都站到我们这一边——除了奥兹玛王宫的那几只,它们根本算不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