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搬家需要钱,燕妮廉价出售了家具和部分衣物,带着未满周岁的小燕妮从巴黎来到布鲁塞尔这个新的流亡地。
旅馆里,燕妮、孩子和马克思、琳蘅终于又团圆了。
这对年轻的夫妻热烈地拥抱后,燕妮看了看写字台上厚厚一沓《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潦草的手稿,心疼地说:“卡尔,你瘦了!”
“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你也瘦了。”马克思抚摩着燕妮显得憔悴的脸颊,又在小燕妮的脸上轻轻地吻着。
眼看一家还住在旅馆里,连一张铺着厚羽绒的床都没有。
但是,全家人久别重逢的喜悦心情使他们忘掉了一切烦恼。燕妮同琳蘅相对含着泪花,紧紧地拥抱着。
燕妮到来的最初几天,马克思放下工作,带着夫人到风景优美的布鲁塞尔游览,从小小的胡同一直逛到郊区。这对年轻伉俪在美丽的绿色树林里徘徊,在绿穗茵茵的田野里舒适地休憩,有时他们像孩子一样大笑。这些天,马克思就像小孩子一样喜笑颜开,因为他的燕妮又回到了他身边。
在散步的路上或在家里,马克思常常同燕妮谈论当前的形势。
马克思启发燕妮说:“你好好观察当前形势,世界上到处都在动**,工人们再也不能忍受命运带来的更多灾难,工人们准备捍卫自己,反对工厂主和容克地主的剥削。工人们有充分的权利这样做。”
燕妮提醒马克思注意去年西里西亚纺织工人起义的事,她激动地说:“人们在那里加倍地剥削工人,有一定市场的投机家大批收买他们的商品,另一边是地主要求增加完全非法的租税,这是多么可耻的事。这个地区差不多竟有半数的居民因饥荒而死亡。”
“燕妮,我亲爱的,人们是不能用空想社会主义者所想象的方式去消灭剥削的。只有唯一的一条出路:无产阶级的一切力量在一个革命政党的领导下组织起来,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建立自己的国家。这个政党本身必将是被压迫群众的领袖。”马克思本来与燕妮安静地对坐着,现在他站起身来,燕妮也畅谈己见,激昂地维护工人,真使马克思喜不自禁,他小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那么燕妮,你懂得我的想法吗?你理解我的理论工作和我的革命活动是不可分开的吗?没有一个无产阶级的党是不可能改变社会关系的。”马克思又在房间里急速地来回走着。
燕妮牢牢地抓着马克思的短衣袖子,低声地说:“恩格斯很快就要来了。我想,你将在他身上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合作者。”
5 月,恩格斯毅然离开他父亲的公司也来到这里住下了,恩格斯成了马克思一家的邻居。
来到新的流亡地,马克思于第二天就向比利时国王列奥波特一世递交了一份申请书,请求批准他居留比利时。为了得到批准,马克思拿出了出版商列斯凯签字的一份合同,并在3 月20日写出了一张字据声明,表示不发表有关政治问题的文章,这样,才得到了定居布鲁塞尔的批准书。既然被禁止在德国和法国居留,那么,能在布鲁塞尔把家安置下来,马克思觉得也很不错了。
寓居布鲁塞尔初期,马克思由于和比利时政府签了协定,因此较少从事政治活动,而将大部分时间从事理论研究。他所进行的研究活动,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深刻反思“德意志意识”,并论证科学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理论。为此,马克思刚到布鲁塞尔不久,就写下了《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以下简称《提纲》),这些提纲在3 月的时候,也就是说,差不多在恩格斯完成了《英国工人阶级状况》这本书的时候起草的。《提纲》成了《神圣家族,或对批判的批判所作的批判 驳布鲁诺·鲍威尔及其伙伴》和后来一部著作之间的连接线。
马克思急于要研究并着手新的著作,他同恩格斯设法弄到了去英国的旅费,一块儿去了恩格斯在英国居住的地方—— 曼彻斯特。通过恩格斯的帮助,扩大了同那里工人的接触,深入研究英国工人运动经验,后又去了伦敦,同“正义者同盟”成员和宪章运动的领导人讨论国际民主联合会的可能。一个半月后返回布鲁塞尔郊区。马克思不顾出版商列斯凯的催稿,放弃了写作《政治和政治经济学批判》,恩格斯也把写作《英国通史》的任务暂时搁置一旁,他们以《提纲》的“连接线”开始第二次合作,撰写《德意志意识形态》这部重要著作。
这个工人住宅区的一对邻居的灯光常常通宵长明。有时,恩格斯干脆同马克思同桌伏案,马克思写,恩格斯抄,恩格斯在抄的过程中会直言不讳地提出一些问题来,这样,直接修订成正稿。恩格斯也会对马克思难以辨认的潦草字迹不时发出胜利者的喘息声,两人又相对会心地笑起来。马克思笑的声音很响亮,不仅家里人不能安睡,还不时惊醒工人们白天在工厂生活的一场场噩梦。
这对邻居合写的巨著,批判了费尔巴哈唯物主义的直观性和他的唯心主义历史观,彻底清算了青年黑格尔分子布鲁诺·鲍威尔和无政府主义者麦克斯·施蒂纳的主观唯心主义,深刻揭露了“真正的社会主义者”的假社会主义面目。第一次以比较完整、系统的方式阐述了辩证唯物主义的历史性和科学共产主义理论,完成了历史观上的一场革命。
5 月完稿后,遗憾的是这部著作一直没有找到出版商,但马克思却幽默风趣地说:“既然我们已经达到了我们的主要目的—— 自己弄清问题,我们就情愿让原稿留给老鼠的牙齿去批判了。”
1846 年2 月,马克思同恩格斯组织居住在工人住宅区的毕尔格尔斯、赫斯夫妇和塞卫斯提安、戴勒尔办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德国通讯社,后来还来了几个波兰和比利时的朋友,其中有档案管理员日果。燕妮的弟弟埃德尔也成了通讯社成员,后来,威廉·沃尔弗(鲁普斯)也到这里来参加了通讯社,德国著名的空想共产主义者代表魏特林也来到了通讯社。
通过这个德国共产主义通讯委员会的努力,又很快在世界上许多地方发展成立了其他共产主义通讯社。
在马克思、恩格斯的领导下,布鲁塞尔共产主义通讯委员会逐渐成了当时共产主义运动的思想中心,提高了各国共产主义者和先进工人的思想觉悟,加强了他们之间的团结,在思想上和组织上为创立无产阶级政党做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