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与张邈之间既无私怨也无公仇,实际上张邈对曹操于公于私都有大恩,从二人都声称忠于东汉朝廷这一点来说,两人还是同一阵营里的战友,所以,对二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只能称之为路线斗争。
何为路线斗争?说实话,到现在本人也不甚明白了,而且是越琢磨越糊涂:路么,不就是人踏车碾的路吗?线,就是路上区分顺逆行、标明快慢车的那些线吧?这俩字联姻之后,无非就是标明了行车线的路,怎么一跟人事掺和就变了味道,成了政治术语了呢?而且是个血淋淋的政治名词。
下面是笔者理解的关于路线的争斗:
一辆车上了路——东汉时还没有“宝马”“奔驰”之类的玩意儿,咱就用马车来比喻吧——几个心里都想做车老板的乘客斗开了心眼,谁抢得老大的位子谁掌鞭,好处是不用说的,因为按潜规则,那鞭子抽谁都是理直气壮的,多威风!而且还有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暗收入。
去哪里大家看法一致,都是去洛阳抢皇冠,老二提建议:走小路,这是胜利到洛阳的保证。
老大嘴一撇:小家子气!只有走高速公路才是百分之百的正途。
老三心里说:条条大路通洛阳,小路太难走,高速收费多,还是走国道是正路。
老四不吭声:早准备好了,你们谁力气大俺帮谁,扔人下车的事儿俺常干。
……
大家由暗斗进化为明争,心都挺狠,出手就是死穴,老大被大家扔下车碾死了,老二进位成老大掌了鞭。
关于路线的争斗还在一天天进行,老大发动剩下的大家把老三又扔下去了,老四一看事不妙,自己吓得偷偷溜下了车,算是聪明地保住了一条小命。
车到洛阳了,下面的故事也就不必讲了,反正是一部墨西哥的电视连续剧,一集接一集的总没完,因为那辆马车是永不会停的。
曹操对张邈在路线斗争的关键时刻站错队绝不能原谅,出动大军围攻张邈弟弟张超任太守的雍丘,张超倒心不太慌,因为他知道,有一个知己好友肯定会来救他,此人便是前文提到过的臧洪。
臧洪在任广陵郡功曹时曾大大露了一脸,大家还记得吗?关东联盟在讨伐董卓时有一个酸枣会盟,当时被公推出代表五大州牧宣读誓词的就是臧洪,一篇誓词朗诵得慷慨激昂,读得声泪俱下,听者热血沸腾。
臧洪现在正给袁绍打工,做的工作与陈宫相同,都是东郡太守,大家要问了,怎么一个郡还要两个太守吗?不止,同时期还有一个夏侯惇呢,那年代官帽乱飞,每个州头们打下一个地方来就赶紧封自己的官,就是没弄到手里也都是先派了干部再说,比如:刘备的豫州刺史、吕布的颍川太守、夏侯惇的东郡太守……多去了,臧洪的东郡太守也属这类的虚官,其实不过是个武阳县令的实职而已。
臧洪与张超的关系非同寻常,由神交到心交,进而生死之交,接到张超的求救信之后,果然悲愤异常,徒跣号泣——也就是光着脚大哭—整顿自己的部队,立马就要出援,但谅一个小武阳县能有多少兵马?想突入重围救出张超,无异白日做梦,没奈何,只得去向上司袁绍借兵救友。
在臧洪看来,自己与袁绍也是莫逆好友,为朋友赴汤蹈火应是在所不辞,可他偏忘了,现在袁绍与曹操是一条路线上的线友,路线斗争的铁律就是六亲不认,袁绍怎会因为朋友得罪线友?
无论臧洪怎样表现得义薄云天,说得啐沫喷天,哭得眼泪流干,袁绍都毫不动心地拒绝了臧洪的请求,使藏洪肝肠欲断地眼睁睁看着张超被困雍丘。从此臧洪对袁绍伤透了心,再也不愿与袁绍交往,但袁绍又岂肯白丢一县?于是,一场更为惨烈的围城战开始在酝酿之中。
雍丘整整被围攻了五个月,城内军民早闻曹军破城后的一贯作风,所以不抱任何幻想,齐心守城,宁可战死城头,不愿降曹偷生,马拉松式的攻坚战使曹军吃尽了苦头。
两军征战,百姓何罪?二人恩怨,连累全城。对曹操的这种为报私怨屠戮人民的行径,挂名的朝廷能装看不见吗?没有,围雍丘后的第三个月,兴平二年(公元195年)十月,东汉中央政府变相表态了:正式任命曹操为兖州牧——免掉了一个“领”字。
终于,在兴平二年(公元195年)十二月,兵乏粮尽的雍丘城被攻破,张超及在此避战祸的张邈全家被俘。
其实被俘的还有张家的全族、雍丘的全部活着的守军、全城的百姓,曹操用最简单的办法作了处理:全部杀光!张邈的家族最可恨,灭他三族吧。
张邈也没多活多久,他随吕布投奔刘备以后,因见吕布兵少,便带了几个亲信部下去向曹操的宿敌袁术求救,谁想亲信的意思就是:让你亲身体会不可信任。途中被亲信所杀时他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对曹操、张邈两个“铁哥们儿”的恩怨情仇,侃得笔者极为心累,所幸以后的文中不会再出现张邈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