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的“狠”字谋略(1 / 1)

雍正谋略 麦迪编著 2846 字 8天前

他要故意做出一付宽厚仁慈的面孔,使人认为诛戮胤禩实在是诸王大臣的一再请求,而他则是万不得已而为之的。他想借此机会,看看诸王公大臣中。是否还有站在胤禩一边,或者同情胤禩的,以便日后加以惩治。

雍正惩治胤禩、胤禵党人,打击反对势力,不仅在宗室、王公、满汉文武大臣中,有不少人对他们的处境表示同情,对雍正的刻薄寡恩心怀不满,在社会上也引起了相当的反响。

当时有自称为正黄旗的滦州人蔡怀玺,前往景陵,求见被囚禁于该处的胤禵。胤禵害怕招来雍正的进一步迫害,不接见,蔡就写了“二七便为主,贵人守宗山”,“以九王之母为太后”的字条扔于胤禵院内,他还认为“十四爷的命大,将来要坐皇帝。”他的意思十分清楚,就是要推翻雍正的统治,把胤禵推上皇帝的宝座,使胤丰唐的母亲宜妃郭络罗氏当上太后。蔡怀玺的活动被监视胤禵的马兰峪总兵范时绎所发现。范时绎一面报告雍正,一面将其逮捕,投入监狱。

大约与此同时,天津的民人郭允进,自称遇到洪觉禅师,得其传授韬略。他书写了一份“十月作乱,八佛被囚,军民怨新主”的传单。浙江欧秀臣将他刊刻出来,到处粘贴,广为散布。胤禩被人视为佛,“八佛被囚”,是指责雍正监管胤禩。“十月作乱,”大概是号召群众于本年十月起来造反,因传单内还说,自雍正即位以来,旱潦饥荒等连续不断;上天就要降下灾祸,如不信传单上所说的话,就要被瘟疫传染,吐血而亡等,这都是要鼓动人们把对新主雍正的怨愤情绪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这些事情出现表明,当时社会上的确有一股反对雍正统治的势力,这股民间力量也许是真拥护胤禩、胤禵,也许是借皇家内部的斗争实现本身的愿望。

这时,雍正已结束了对年羹尧案件的审理,处死了年羹尧,调出了隆科多,他决心趁势整治胤禩、胤禵党人,使其不再妨碍他的统治。雍正四年正月初四,胤禟因以密语与其子通信被议罪。上年十一月,胤禟在西宁,命其门下的亲信毛太、佟保到京师,将一种类似西洋文字的书写方法教其子弘旸学习,照样缮写书信,外人都不能认识。弘旸将信缝于骡夫衣袜中带出,被京师九门的捕役拿获。本日,雍正谕责胤禟,说胤禟在西宁,朕并未禁止他递达书信,也没禁止他派人来往。如果他是安分守己的,那他所寄的书信就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地方,何必另造字体、巧编格式,将其隐藏于衣袜之内,居然做出这种敌国奸细的行为呢?随即下令审讯毛太、佟保。五日,雍正命诸王大臣廷讯胤禩等所犯狂逆诸事,并发表长篇上谕,历数胤禩的罪状,说廉亲王胤禩狂逆已极。

当日胤禩,希冀非分,欲沽忠孝之名,欺入耳目,而其奸险不法,事事伤圣祖仁皇帝慈怀,以致仇怒郁积,无时舒畅。……

……朕缵承大统,……胤禩总以未遂大志,进怀怨恨,诡诈百出,欲以摇惑众心,扰乱国政。……三年以来,朕百凡容忍宽免,谆谆训诫,犹冀其悛改前愆。宗人府及诸大臣交劾,议罪之章,什百累积,朕一一宽贷,乃胤禩诡谲阴邪,日益加甚。

……胤禩心中已无祖宗君上矣。胤禩既自绝于祖宗,自绝于朕,宗姓内岂容有此不忠不孝大奸大恶之人乎?

雍正这里讲的是胤禩对不起皇父和祖宗,而事情的症结在于和他争夺储位,以及对他这个新君悖逆不顺。谕旨发出后,又遵照前朝削籍离宗的旧例,撰文祭告奉先殿,将胤禩革去黄带子,削除宗籍。胤禩的同党胤禟、苏努等,也以“结党勾逆,靡恶不为”的罪名,受到了与胤禩同样的处分。胤禩之妻乌雅氏在胤禩晋封为亲王、其娘家人来祝贺时,曾说:“何喜之有,不知陨首何日”,雍正认为胤禩之终怀异心,并不悔改,未必非她唆使所致,于是将其休回母家,由母家另给房屋数间居住,严加看守,不许与胤禩往来。四月十八日,又命将胤禟与都统楚宗侍卫胡什里,驰驿带来京师;胤禟的妻子则由该地总督、巡抚等派兵看守。

三月初七日,诸王大臣联合参奏胤禩,说他不忠不孝,悖乱奸恶,请将其即行正法。这时,雍正作了一次十分精彩的表演。当日,雍正于勤政殿召见诸王大臣及胤禩,他说:“胤禩,是父皇之子,太祖、太宗之裔孙,朕的兄弟。今日这一举动,朕的祖宗和父皇都在天上密切注视着。如果胤禩不应该正法,而你们随便陈奏,以残害我祖宗和父皇的子孙,将朕陷于不义,你们的罪过还可挽回吗!朕想你们在联合参奏时,或许有人是随着众人列名而不是出于诚意者,所以特意将你们召人,当面加以询问。如果有人认为胤禩不应正法的,可以出班跑于右边。朕今天如此当面询问,倘若众人中还是有心口不一,不肯据实陈奏的人,我祖宗、父皇在天之灵,必然要将其诛戮。”雍正这样正颜厉声地说这番话,一是他知道像诛戮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必然引起社会上对他的非议,所以他要故意做出一付宽厚仁慈的面孔,使人认为诛戮胤禩实在是诸王大臣的一再请求,而他则是万不得已而为之的。二是他想借此机会,看看诸王公大臣中,是否还有站在胤禩一边,或者同情胤禩的,以便日后加以惩治。雍正早已公开声言,党附胤禩者即为叛逆,并已处置了若干亲附胤禩之人。诸王大臣中。谁还敢去触犯他的忌讳,自甘惩处的呢?故一致回奏,胤禩的确罪恶多端,应按国法,明正典刑。雍正这才下令将胤禩降为民王、交宗人府囚禁,并在其囚室外修筑高墙。不许与外人接触,身边仅留太监二人。本月间,还令胤禩之妻自尽,然后再焚尸扬灰。贝子鲁宾当胤禵在西北任大将军时,曾奉胤禩之命与其联系,后来也不坦诚交代,亦遭圈禁。镇国公永谦也因在胤禩案内不据实陈奏,被革去世爵。二十二日,简亲王雅尔江阿,因“专惧胤禩,苏努等悖逆之徒”,被革去亲王。

三月初四,正蓝旗都统音德上奏说,胤禩、胤禟等既被削去宗籍,编入该旗,应该更改旧名。雍正命将胤禟之名和他子孙之名让其自身书写;胤禩及其子之名也让他自身书写。十二日,胤禩将自身的名字改为“阿其那”,将其子弘旺之名改为“菩萨保”。“阿其那”为满语,其确切的含义今日已不很清楚,有的学者解释说其意思为狗,是雍正故意侮辱他的这个弟弟,将他看作畜类;有的说其意思相当于汉语的“某某”;有的则说其引申意思是“畜生”;有的还说其引申意思是把某人像狗一样赶走,以表示讨厌。“菩萨保”也是满语,确切的意思也不太清楚,可能是菩萨保佑,但绝不会含有侮辱的意思,满人中取这个名字的人不少,清太祖努尔哈赤的弟弟穆尔哈齐便有一个曾以此为名。五月十四日,胤禟自西大通返回后,将其名改为“塞思黑”。“塞思黑”也是满语,其含义至今仍含糊不明,有人说其意为猪;有人说意为“迂俗可厌之人”;又有的人说讨厌之意;有的还说其引申意思是像刺伤人的野猪一样令人可恨。

五月初二日,诸王大臣等奏请将胤禵“即正典刑,以彰国法”。雍正降旨说,胤禵与胤禩、胤禟虽然同是罪人,但胤禵只是秉性胡涂,行事狂妄,而远不如胤禩、胤禟等人那样狡诈阴险。雍正又因胤禵在马兰峪居住时,发生了蔡怀玺投书一事,认为他已不宜在那里居住,下令将其移住景山寿皇殿禁锢,因寿皇殿是供奉父皇和母后圣容之处,让其在那里“追思教育之恩,宽以岁月,待其改诲”。雍正对待胤禵比对待胤禩、胤禟要宽大一些,看来这是因为胤禵为其同母弟,还不愿将之置于死地,招来更多非议的缘故。十七日,雍正召见诸大臣,发布长篇谕旨,历数胤禩、胤禟、胤禵、胤(礻+我)等人在康熙间和他即位以来的种种罪行,对胤禩、胤禵集团进行彻底清算。鉴于“阿其那等种种奸诈恶劣之事,中外及八旗军民人等尚未得遍知”,指示诸王大臣,将此旨“录出奏览后,传与京城内外八旗军民人等,一体知悉。”

随后,诸王、贝勒、贝子、公、满汉文武大臣,秉承雍正的旨意,共同议奏了“阿其那”的罪状四十款;“塞思黑”的罪状二十八款,胤禵罪状十四款,并请将此数人“即正典刑,以为万世臣子之炯戒”。

“阿其那”的罪状主要有:

1.欲谋杀胤礽,希图储位;

2.与胤禵暗蓄刺客,谋为不轨;

3.用胤禟之财收买人心;

4.擅自销毁圣祖朱批折子,悖逆不敬;

5.晋封亲王,出言怨诽;

6.蒙恩委任,挟私怀诈,遇事播弄;

7.庇护私人,谋集党羽,逆理昏乱,肆意刑赏;

8.含刀发誓,显系诅咒;

9.拘禁宗人府,全无恐惧,反有不愿全尸之语。

“塞思黑”的罪状主要有:

1.行止恶乱,谋望非常,暗以资财买结人心,使门下之人广为廷誉;

2.收西洋人穆经远为腹心,夸称其善,希图储位;

3.平日结交内侍,密行伺察探听;

4.圣祖稍加教训,即生怨恚,每云不过革此微末贝子耳;

5.令秦道然各处称其宽洪大量、慈祥恺悌,图买人心,以谋大位;

6.密结何图,令其暂赴同知之任,如有用处,即速来京;

7.圣祖将阿其那锁拿发审,与胤禵怀藏毒药,愿与同死;

8.将伊子弘最认内侍魏珠等为伯叔,窥探宫禁的消息;

9.伊女聘与明珠之孙永福索取资财百万金,夺取各处贸易,贪婪无厌;

10.胤禵往军前时,遣太监随从,复差人往来寄信;

11.又与胤(礻+我)、胤禵相约,彼此往来密信,看后即烧毁;

12.别造字样,阴谋诡计,俨同敌国;

胤禵的罪状主要有:

1.圣祖责胤禩谋杀东宫,胤禵称胤禩并无此心,若将其问罪,愿与同罪,使圣祖震怒;

2.被圣祖遣往西宁后,与胤禩、胤禟密信往来,曾无间断;

3.在西边时,纵酒**,劳民费帑、私受哲尔金银六万六千两,向噶什图等索银十二万两;

4.张瞎子为之算命,称此命定有九五之尊,胤禵大喜,赏银二十两;

5.回京后,叩谒梓宫并不哀痛,于皇上前大肆咆哮;

6.晋封郡王,并不感恩;

7.蔡怀玺造言,不即奏闻。

雍正接得奏表后,谕曰:“诸王大臣数次力请大义灭亲,朕百计保全而不得,‘实痛于衷,不忍于情’,但姑息养奸,不筹及国家宗社之长计,则朕又为列祖皇考之大罪臣矣。胤禔、胤(礻+我)、胤禵尚非首恶,已皆拘禁,至阿其那、塞思黑治罪之处,俟再加详细熟思,颁发谕旨。”随即下令将诸王大臣所奏及他的谕旨颁示中外,“使咸知朕万难之苦衷,天下臣工自必谅朕为宗社久安长治之计,实有不得已之处也。”从此谕旨中可以看出,雍正是绝不会放过胤禩和胤禟的,但昭明彰著地杀戮自己的兄弟,他又顾虑招来舆论的谴责,因而只好“再加详细熟思”,另行计较。

胤禟被都统楚宗从西大通押至保定后,直隶总督李绂奉雍正之命将其“圈禁”。李绂不敢怠慢,急忙将其衙门附近的三间房,作为监禁胤禟之所。他在小房四周用砖石砌成高墙,并把前门封闭,设转桶来传递饮食,在外派官兵看守,可谓严密之极。房小墙高,当时又正是酷暑天气,闷热难当,带着脚镣手铐的胤裙,时常晕死。到八月间,李绂忽然奏报胤禟病死,雍正闻知后,说他是“恶贯满盈,已伏冥诛,可见善恶之报捷如影响”。胤禟之妻,则被下令逐回母家,严行禁锢。胤禟死后,雍正表示:“今塞思黑已伏冥诛,昨闻奏报,朕心恻然,今欲将阿其那从宽曲宥,诸王大臣以为何如?着各秉忠诚陈奏。”但时隔十来天,胤禩又突然死于禁所,雍正说他是“伏了冥诛”。至于胤禵,因他是雍正同母兄弟,未处死刑,一直被囚禁于皇城景山的寿皇殿附近。后来乾隆登基后,才将这位嫡亲叔叔释放,恢复了他原有的地位。乾隆二十年,胤禵病死。胤(礻+我)也一直被禁,乾隆帝登位后释放,后死于乾隆元年。

对胤禩、胤禵党人,雍正也一个都不放过。五月二日,以鄂伦岱、阿尔松阿二人为胤禩党的首领,被发往盛京(沈阳)后有怙恶不悛,将二人斩首,妻子没入内务府。五月二十八日,又以苏努、七十为阿其那、塞思黑党乱助逆之魁首,二人虽已逝世,仍照大逆律戮尸扬灰。苏努诸子勒直亨、乌尔陈交诚亲王处禁锢;赫世亨、鲁尔金、福尔陈、书尔陈、木尔陈等押往河南、山东、山西、江南、苏州等处,其孙库章阿押往浙江,交督抚于衙门内禁锢。其子苏尔金、库尔陈交与右卫将军,入于右卫兵额内,严行约束。七十之子福永斩监候;珠栋、福明,其孙寿善交与其族人,如何处置著诚亲王具奏。其余发往船广(今吉林市西北)披甲,严加管束。两江总督查弼纳,也因与苏努是姻亲而被审问。查弼纳供出“苏努、七十、阿灵阿、揆叙、鄂伦岱、阿尔松阿结为朋党,协力欲将阿其那致之大位”,以及胤禩、胤禟交结情状,推动了这些案件的审理。因而雍正传谕,将其罪行悉数宽免。十二月十九日,鄂伦岱之弟、兵部尚书法海,因阿附胤禵,行止狂妄,被革职,后又被发往宁夏,在水利处效力。至此,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胤禩、胤禵集团,被彻底消灭了。

一些与这个集团有关某种关联,或同情过他们的官员和百姓,也受到了严厉的惩处。四年五月,自称正黄旗的滦州人蔡怀玺被迫自杀。七月,天津民人郭允进被枭首示众。八月,前往西宁带回塞思黑之都统楚宗、侍卫胡什礼,因“怀挟奸邪,暗庇逆党”,被锁拿审讯。十月,二人被分别发往阿尔泰等处效力。此外,山西猗氏县人令狐义士,因在京时曾受到胤禟的资助,后来到西大通去找胤禟,表示“愿附有道之主,不附无道君”。他准备联合山西和陕西两省的军民,来拯救胤禟。五年七月,雍正以“叛逆昭革”的罪名,将他枭首示众。同年,山西布政使高成龄因承审胤禟亲信太监李大成案时,没有将其判为斩立决上报,因而得罪雍正。雍正说从前诺岷就因此事而得罪,高成龄是知道这件事的,如今他还是包庇李大成,一定是同阿其那、塞思黑情热,故意枉法宽纵,乃转而审讯高成龄。七年正月,曾同隆科多一起与沙俄政府代表谈判的四格,也因曾与苏努结交而受审处。

雍正致死胤禩、胤禟等人,囚禁胤禵、胤(礻+我)诸兄弟,是由于他们在先朝结党谋夺储位,今朝仍固结不散,干扰新君的施政,企图制造新君的误失而夺权篡位。纵观当时的历史,应该说这并不是凭空捏造。雍正和胤禩、胤禵集团的斗争,可以划分为两个阶段,康熙执政的晚年,是斗争的第一个时期,争夺的目标是皇储地位,即日后的皇位,雍正朝是第二个时期,胤禩、胤禵以及支持他们的社会力量不甘心失败,忿恨不平,进行隐隐约约的斗争,企图推翻雍正的统治,建立他们的政权。第二个时期的斗争是前一时期斗争的延续发展,它具有保卫皇权和夺取皇权的性质。从斗争的全部过程来讲,毫无疑问,其实质就是争夺储位——皇位的政治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