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广义而论,在生命进化出自我移动(即动物)的那一天就发生了。移民的生物学目的有两个:在环境中敌害太甚时,不得不到新环境中去“逃命”;在环境生存资源发生严重短缺时,不得不到新环境中去“逃荒”。
人类移民的目的,其主流也不外乎“逃荒”与“逃命”。
1000多万犹太移民,在1948年以色列复国前的2000多年里没有祖国,只能在异邦他国流亡。流亡,乃逃避政治、宗教、种族等敌害也。犹太移民属于避受迫害的逃命。
现今约有1000多万分布在全球各地的吉卜赛移民,因为战乱与饥荒,他们在10世纪时从印度北部旁遮普一带出发,坐着马拉的大篷车在世界各地不停地游走了1000多年,概属于逃荒。
中国过去数千万移民,在100多年前,或因天灾,或因人祸,饥寒交迫,兵荒马乱,只好背井离乡而去。通过“卖猪崽”到南洋,通过“修铁路做劳工”到美洲,通过“当炮灰”到欧洲等。这般流浪,有逃难式的,也有逃荒式的。
当然,除了上面三种外,还有一个特例的移民方式——流放,如17、18世纪的英国,把大批罪犯流放到美洲,美国独立后又流放到澳大利亚。被流放到澳大利亚的罪犯便成了那里主流的定居移民。流亡、流浪,虽是客观的被迫,但还是主观的选择。流放,则完全不是主体的选择,仅仅是换了个囚禁的地方而已。在服刑期间没有能逃避掉“敌害”,只有在获释之后接受新环境的生存挑战时,才与其他移民群的境况相似。
从近现代开始,增加了小群的留学移民(留学学成后留在当地工作)、聘用移民(被外国机构聘用的移民)、投资移民等。这些移民既不是逃荒也不是逃命,而是积极奔赴有着腾达机遇的新环境,以求“更上一层楼”。不过,这些幸运移民尚属稀有族类,不是主流人群。
动物的“移民”,都具有被迫性和像赌博似的冒险性。“移民”很可能一到新的环境就被“适者生存”的铁律逆向淘汰了。然而,“祸兮,福所依”,如果能在“第一次打击”中应变挺住,那就算赌赢了——即它的基因突变让新环境肯定下来了。这,就开创出了生命的一个新物种,拓展了生命的新边疆。
人类的移民,其动因虽然类似于动物,但人避免在新环境覆灭,不是靠基因突变,而是如何应用携带着的故国文化。
无论是流亡、流浪移民,还是流放移民,在刚抵达异邦时,有两个共同点:他们都是两手空空如也;他们所拥有的只有拷贝于记忆中的“软件”——各自祖国文化传统。换一种表述是,移民在刚到侨居国时,其所拥有的物质文化近于零状态,仅有从故国带来的精神文化和制度文化。他们在侨居国安身立命的优胜劣汰,都与后两个“文化软件”息息相关。
这就有了值得思索的所谓“移民文化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