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科学院的报告(1 / 1)

尊敬的科学院的先生们:

承蒙诸位盛情厚爱,邀请我向贵院写一份我所经历过的猿猴生活的报告,为此我深感荣幸。

不过,遗憾的是我恐怕很难满足先生们的要求。我告别猿猴生涯将近五年的时间了。而我猿猴生活的这一段经历在时间的长河中也只是短暂的一瞬,但即使这样,我仍然觉得,再短暂的时光流逝起来也是极其漫长的。诚然,我生活中不乏好人、忠告、喝彩和音乐的陪伴,不过总的说来我还是孤独的,因为这所有的伴随者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都选择远远地停留在铁栅前。加入假如我当初死死抱住我的本族不放,执着于少年时期的回忆,那么现在的我绝不会有这样辉煌的成绩。

一定程度上讲,“力克固执”正是我矢志不渝的最高信条,虽然我是一只自由的猿猴,却心甘情愿受此羁绊,如此一来,我对往日的记忆也就渐渐模糊了。只要人类允许,我原本可以跨过上苍造就于大地之间的这道门槛,重新踏上回归我的本族之旅,遗憾的是这扇大门却随着我受到鞭策而产生的进步和发展变得日益狭窄和低矮起来,到了最后,我反而觉得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我才得以更加惬意舒畅。跟随我身后的那阵往日时光的狂风越来越弱,如今它已经变成只是轻拂我脚趾的微风了。远处的“洞穴”——那是狂风和造就我的地方——已变得这般狭小,就算我有足够的力量和意志回去,在重新穿越它时也必定会脱掉一层皮的。实话说——虽然我也喜欢用比较委婉的表达方式——所以,请原谅我的直接,尊贵的先生们,你们过去的猿类生涯(如果你们也有这样的经历的话)和你们现在之间的距离不见得就比我与我的本族之间的距离大多少。说到在脚跟上搔痒的癖好,那么地球上的生物大抵都是如此,不管是小小的黑猩猩还是伟大的阿契里斯。

但是从最狭义的方面讲,我似乎可以给诸位一个答复,我甚至很乐意这么做。我所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握手。握手意味着坦率、诚恳。今天,正值我生涯发展的最高峰,我很乐意坦然地和你们谈谈我第一次握手的情形。其实,我要讲的事情对贵院来说并无甚新奇,自然会远离诸位的要求。我就算有这个意愿也着实很难表达。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能大致的说明一下,一只曾经的猿猴需要经过怎样的途径才能步入人类世界并取得在这个世界中的安身立命之道。加入我今天依旧不自信,我的地位在文明世界的大舞台上也还没有得到巩固的话,那么我是决然不会陈述以下细节烦劳诸位倾听的。

那先从我的祖籍开始说起吧。我的祖籍在黄金海岸,至于我是如何被捕捉到的这一全部过程我都是后来听人说的。那是一个傍晚,我们一群猿猴到河边饮水,当时哈根贝克公司的一个狩猎队刚好就埋伏在岸河边的丛林里——顺便说一句,后来我和这个公司的头儿一起喝过许多瓶红葡萄酒——然后如你们所想的一样,他们向我们开枪了,而我成了那个傍晚唯一一只被击中的猿猴,且身中两弹。

第一枪打在我的面部,虽然伤得不重,但却留下了一大块从此不生毛发的红疤。从那时起我便得到了一个令我恶心、与我毫不相称、也只有猿猴才想得出的“红彼得”的绰号,好像我和那只被驯服了的猿猴——彼得,唯一的区别就只是这块红疤了。捎带解释一下,猿猴彼得在远近还是有点小名气的,他不久前才死去。

第二枪打在我的臀部下方,伤得很是严重,就算是到了现在,我走路还是有点瘸。不久前我在报上读到一篇文章,它出自某位轻率地对我横加挑剔者的手笔,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的人又何止成千上万。这篇文章指出我还没有完全克服猿的本性,这么说的依据是当我有客人来访时,我总喜欢脱下裤子让人看子弹是怎样从我的臀部穿进去的。凭良心说,写这种文章的家伙的手指头真应该毫不留情地打断。至于我,只要我乐意,我当然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脱下裤子。人们除了能看到整齐干净的皮毛之外就是——在这里我们为了某种目的而选择用一个不会被大家误解的词——那颗罪恶的子弹留下的伤疤。

我觉得这么做并无不妥,一切都磊落坦**,一切都是没有必要做任何隐瞒。当真实是说明一切的万能时,我想任何一位明智之士定都一定会摒弃所有文雅的举止。反之,假如那位作者先生选择在客人面前脱下裤子,那么这可就大失体统了。他不这么做我认为是理智之举。既然如此,那么我完全有理由请这位先生不必这么“体贴入微”地干涉我自己的事!

中弹醒来后,我才发现自己被关在哈根贝克公司轮船中舱的一只笼子里。就是从这时开始我才逐渐有了属于我自己的回忆。我清楚地记得那只笼子固定在一只箱子上,箱子的三面是铁栅,第四面就是箱子。笼子低且窄,我是站着也难卧着也难,只有弯着不停颤抖的双膝半蹲在那里。现在想想,当时大概是我不愿见任何人,只想待在黑暗处的缘故,我总是面对着箱子,如此一来,笼子的铁栅都戳进了我后背的皮肉里。人们多数认为在捉到野兽的初期用这种方法囚禁它们是可取的,但就我个人而言,通过这种体会后也无法否认,这一囚禁方法以人类之见确实是卓有成效。

可当时我不这么想。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没有了出路,至少往前走行不通。正对着我的是那只箱子,一根根木条连在一起,虽然木条之间留有一些缝隙,以致在我发现它的时候还狂喜地叫了一声,可狂喜之后我才发现那缝子细得根本连尾巴都塞不进去,就是用尽猿猴的气力也无法将缝隙扩大丝毫。

后来从人们的口中得知,我当时安静极了,人们因此断定,要么我会马上死去,要么日后训练起来会很顺手,而问题的关键在于我能否成功地度过最初的危险期。结果证明我挺了过来,我闷声闷气地啜泣,痛苦不堪地满身捉跳蚤,无力地在一只椰子上舐来舔去,不停地用脑袋撞击木箱,见到有人靠近我就朝他吐吐舌头,这就是我新生活开始的全部内容。然而,在这些全部的生活内容背后,我只有一种感觉:没有出路。当然,我今天只能用正常人的语言描绘我当时作为猿猴的感受,所以很难没有偏差,但是就算我现在再也无法达到曾经身为猿猴的“境界”,至少我能保证我刚才追述的事情不是瞎编乱造,这一点还请诸位不要有所怀疑。

在这之前,我是多么的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可现在摆在我眼前的却是穷途末路,寸步难行。我甚至会觉得就是把我钉死在某个地方对我来说都是好的,至少我行动的自由或许比现在还要大些。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我扯开脚趾间的肉找不到答案,就是背顶铁栅几乎被勒成两半还是找不到原因。我深知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但还是为自己打气决心一定要为自己开辟一条生路,否则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因为总是这么贴着笼壁的话我非送命不可。可是哈根贝克公司认为,笼子本来就是猿猴待的地方。如此,我便只得向猿猴生涯告别了。随即,一个清晰而又美妙的念头就这样在我的肚子里升腾而起,因为猿猴是用肚皮思想的。

我担心人们不理解我所说的出路指的是什么,其实我用的是它最基本最完整的含义。我之所以不用“自由”这个词是有原因的,我指的并非是无拘无束的自由自在的感觉,作为猿猴我领略过这种感觉,而且我也结识了一群渴望获得这种感觉的人。但就我本身而言,不管是在过去还是岁当下,我从不对自由有任何奢望。顺便说一下:人类用自由招摇撞骗的简直太多了。正如自由被视为最崇高的情感之一,其相应的失望也变得最崇高。我在马戏班子虽登台演出之前经常看到两个艺人在屋顶下的秋千上作空中飞人表演,他们摆动着身体飘来**去,一会儿跃向空中,一会儿扑向对方的怀里,一个用牙咬住另一个的头发,我直纳闷:“这般炫耀自己而不顾他人的运动居然也称得上是人类的自由?”这真是对神圣大自然莫大的嘲讽!猿猴如果看到这种表演肯定也会哄堂大笑的,戏园子不被笑塌才怪呢。

不,我需要的不是自由,而是出路,左边或右边,随便什么方向都可以。我别无他求,哪怕这出路只是自我蒙骗我也认了,我的要求很低,只要蒙骗不至于太惨。向前,继续向前!决不能抬着胳膊贴在一块木箱板前一动不动!

今天我算明白了,如果内心不能极度镇静那么我是没有任何机会逃脱的。我能有今天的成就确实要归功于我在船上时那最初几天的镇静,而让我可以那么镇静的功劳应当属于船上的人们。

不管怎样,他们都是些好人。直到今天我仍乐意回想起他们那曾经在我半梦幻状态中萦回的沉重的脚步声。他们习惯慢腾腾地做事,有人想揉眼睛,他的手抬得很慢,好像那手是一副沉甸甸的担子。他们开玩笑的方式很粗鲁,但很开心,他们的笑声里混杂着让人听着害怕实际上却并无恶意的咳嗽。他们习惯吐唾沫,至于吐到什么地方对他们而言却是无所谓的。他们习惯抱怨,说我把跳蚤传给了他们,但他们却从不因此真生我的气,因为他们知道我的皮毛里很容易生跳蚤,而跳蚤总是要跳的,所以他们大度地宽容了我的“不是”。

每每有闲余时间时,有些人便会围成半圆坐在我的面前,他们的话很少,很多时候只是彼此间咕噜几声,便伸展四肢躺在大柜子上抽烟斗。只要我有一丁点儿的响动,他们就拍打膝盖。时而还有人拿根小棍给我搔痒。如果现在还有人邀请我再乘此船游弋一番,我一定会拒绝,但我也可以肯定地说,那条船的中舱留给我的回忆并不完全是那么可憎可厌的。

正是我在这些人当中获得的平静打消了我逃跑的念头。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似乎也预感到,要活下去就一定要找到一条出路,但出路绝不是靠逃跑能够获得的。现在我仍说不上来,当时逃跑是否真的可以实现,但我想是可能的,逃跑对于一个猿猴来说总是办得到的。今天我用牙咬一般硬果都得小心翼翼,可那会儿我稍用时间保准能把门锁咬开。可我没那么做,就算我把门锁打开了,结果又能怎样呢?可能还不待我探出脑袋就又会被人捉住,关进一个情况更加恶劣的笼子里;我或许能悄悄地跑向其他动物,比如说我对面的巨蟒,然后在它的“拥抱中”死去;或者我会成功地溜上甲板,蹦出船舷,跳进水里,那么我只能在茫茫大海中晃动片刻即葬身海底。这纯粹是绝望的十分愚蠢的举动。当时,我可不会像人类那样精于算计,但在环境影响下,我的一举一动仿佛都是深思熟虑所驱使。

我必须得承认,我虽然没有精打细算,但却把一切都观察得清清楚楚。我眼看着这些人走来走去,老是那些面孔,他们动作千篇一律,我经常感到,他们不是一个群体,而是同一个人。这个人、或者说是这群人不受约束,不受干扰地来回走动。然后,一个宏大的目标就那么朦朦胧胧地在我脑海里升起了,没有人向我许诺过,只要我变得和他们一样,笼子的栅栏就能拆掉。显然,这种不着边的许愿不会出现。如果梦想果然得以成真,那么事后人们会发现,曾经梦寐以求的结果竟然和很久之前的许愿不谋而合。现在,这些人本身对我已失去了吸引力,倘若我真的是前面所说的自由的信徒,那么我的出路就是遵循这些人阴郁目光的暗示而投身到浩瀚的海洋中。总之不管怎么说,我想到这些事情之前就已把他们观察得很细,正是大量观察的结果才使我踏上了这条特定之路。

果然,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些人模仿得惟妙惟肖,没几天我就学会了吐唾沫,然后我们就互相往脸上吐,所不同的是我事后把自己的脸舔得一干二净,而他们却不会这样做。很快我就成了抽烟袋锅的老手,每当我用大拇指压压烟袋锅时,整个中舱就响起一片欢呼声。不过,空烟袋锅和装满烟丝的烟袋锅的区别我总是弄不明白。

说到最令我恼火的,当属学喝烧酒了。实话说,烧酒那玩意儿的气味真叫我难受,我强迫自己使出浑身解数,用了好几个星期才总算过了这一关。说来也怪,人们对我内心的斗争似乎格外重视,甚至超过了其他方面。我凭自己的记忆很难把他们的模样辨别清楚,但有一个人他总是不分白天晚上的到我这儿来,他有时独自一人,有时和同伴一起。他总是带着一瓶烧酒在我面前摆好架势开导我,他似乎对我大惑不解,急于要解开我身上的谜。他总是慢慢地打开瓶塞,然后瞧着我,看我是否明白他的意思。我呢,总是狂热而又聚精会神地望着他,我敢说,地球上没有一个老师有过像我这样的学生。

他常常是再打开瓶塞后,就把酒瓶举到嘴边,我便紧盯着他直到观察清楚他喉咙的变化,然后他会点点头,表示对我满意,再继续把瓶口放到唇边。我为自己逐渐开窍而欣喜若狂,一边狂呼乱叫,一边浑身上下乱挠一通。他高兴了,举起酒瓶喝了一口。我急不可待,甚至有些疯狂地想竭力模仿他所有的动作,结果在忙乱中笼子里的我只是弄了自己一身尿臊而已,这一举动又使他快活地开怀大笑。随后他伸直拿着酒瓶的胳膊,又猛一下举了起来,用一种夸张的教训人的姿势向后一仰,一口气把酒喝了个精光。我被不可抑制的**折腾得疲惫不堪,有气无力地斜靠在铁栅上再也无法学下去了。而他呢,摸摸肚皮笑了笑,全套的理论课程就这样结束了。

随后,实践开始了。我不是已经被理论调弄得筋疲力尽了吗?是的,确实太累了,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尽管如此,我还是尽我所能抓起了递到我眼前的酒瓶子,颤颤悠悠打开瓶塞,成功的喜悦又给我注入了新的力量。我举起酒瓶,和老师的动作几乎没有什么两样,把它放到嘴边,然后厌恶地、极其厌恶地把它扔到地上,尽管酒瓶是空的,只有一股酒气往上翻。这使我老师伤心,更使我自己难过之极,虽然我在扔掉酒瓶后还没有忘记用最优美的姿势笑着摸摸肚皮,但这也未能给师徒俩带来好心绪。

我的训练课往往就是这样宣告结束。我尊敬老师,他并不生我的气,只是有时他把点着了的烟斗塞进我够不着的皮毛某处,以至于那儿都起了烟火,随后他又用慈爱的大手把火压灭。他的确没有生气,因为他晓得,我们共同在为根除我的猿猴本性而不懈斗争,特别对我,更是任重道远。

有一天晚上,好像是什么节庆日,留声机里传来阵阵歌声,一个当官的在人群中来回踱着步子,我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拎起一只人们无意中放在铁笼子跟前的烧酒瓶子。就在这时,人们的目光果然被我吸引了,他们用一种颇有兴趣的眼神期许能在我身上看到些什么新奇的表现,我在众目之下十分老练地打开瓶塞,然后毫不犹豫地把酒瓶举到唇边,眉不皱、嘴不歪,瞪大眼珠,放开喉咙,活脱脱一个喝酒老手,我就这样一口气把一瓶酒喝了个底朝天。这一举动对于老师和我来说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胜利啊!紧接着,我就像个艺术家,把酒瓶一扔,而不再是那个绝望者。这一次我虽然忘了摸肚子,却做了件更漂亮的事情,由于力量的推动,意志的轰鸣,我竟发出了一声属于人类的清脆而又准确的“哈罗!”就是这声呼喊使我跃进了人类的行列,随之也得到了人类的回应,“听啊,他说话了!”我顿时感到,这回声像一个亲吻瞬间传遍我大汗淋漓的身体。

我再申一遍,模仿人类对我来说并无丝毫的吸引力,我模仿他们的目的只是寻找一条出路而已。就说刚刚取得的胜利也没有太大进展,紧接着我作为人的嗓音又失灵了,直到几个月之后才恢复。从此之后,我对烧酒的厌恶感越发强烈,不过,我的方向从那时起得到了确定。

在汉堡当我被送到第一个驯兽人手里时,我很快便意识到,有两种选择摆在我的面前:要么进动物园,要么进马戏团。我没有任何犹豫地告诉自己,要全力以赴进马戏团,这就是出路。因为我很清楚,动物园只不过是一个新的铁笼子,一旦去到了那里,便意味着我将失去一切。

先生们,我在拼命地学啊!人只有在被迫的情况下,在想寻求出路的时候才会玩命地学习。这种学习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的,要用鞭子督促自己,就算有些细微的地方没有做到也会撕心裂肺。就这样,猿猴的天性滚动着离我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我的第一个老师自己却险些变成了猿猴,他不得不放下教鞭被送进一家精神病院,好在没过多久他就出院了。

但我也累垮了很多老师,有几个甚至是同时被我拖垮的。我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心越来越强,公众见证着我的进步,我的前途可谓一片光明。这个时候我就开始自己聘请老师,我把这些被我聘请来的老师安排在五间相通的房间里,而我则穿梭于各个房间之间同时听他们讲课。

渐渐地,我的进步一发不可收拾!知识的光芒从四面八方照进我开化的大脑。我不否认这确实让我感到了幸福,而且我也敢说,我并没有把自己看得太高,当时没有,现在更不会有,我付出了世人不曾有过的努力才获得了欧洲人都具有的一般文化水平。这件事本身说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但对我却是不同寻常,因为正是它帮助我走出铁笼,为我开辟了人生之路。德语有句俗语叫“溜之大吉”,我觉得这俗话说得真是太精彩了,我就是这么做的。在无法选择自由的情况下我也的确没有其他的路可走,能做的只有“溜之大吉”。

当我回过头去,看我走过的道路和迄今达到的目标时,我既没有抱怨也没有得意。桌子上放着葡萄酒,我半躺半坐在摇椅中目视窗外,一双手插进裤子的口袋里。有来访者光临,我接待如旧。我的代理人守在外屋的接待室里,我一按铃,他就进来听候吩咐。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有演出,我几乎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辉煌成就。当我深更半夜从宴会、学术团体、或是愉快的聚会中回到家时,总有一只半驯化的小母猩猩在等着我,这时,我便又可以如猿猴一般在她身边获得舒心的快乐了。不过,这只是针对晚上,白天我可不愿见她,因为从她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半驯化野兽特有的不知所措的凶光,这只有我才看得出来,这一点令我我无法忍受。

总体说来,我达到了我想要达到的目标。所以,我所付出的努力不能说是无价值的。此外,我并不想让某些人对我所做的种种作出某种评判,我只是想传播知识,在这里,我仅仅是作了个报告,就这么简单,对你们——尊贵的科学院的先生们,我也只能如是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