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拜伦打算出发时,霍布豪斯突然来访。他和拜伦自从四年前在威尼斯分别后,一直没有再见面。这次见面,两人似乎有点生疏,特别是霍布豪斯不太欣赏汉特。虽然两三天后,他和拜伦又恢复了以前友好的状态,但是,两人分手时,拜伦觉得霍布豪斯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他对霍布豪斯说:“你没有了当年的热情,变得像政治家一样冷酷!”
出发前,拜伦心里不太高兴,每件事情都不顺利。他觉得自己又苍老了许多,最后他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比萨。
马车声和人们的交谈声交相呼应,到达热那亚时已近深夜,疲惫不堪的拜伦懒懒散散地搬进了他的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在意大利的住所。
拜伦在热那亚住下之后,便写信和马雷联络。在这之前,拜伦曾与马雷有点不愉快。汉特出版的杂志《自由主义者》创刊号中的序言是拜伦所做,这篇序言中有些攻击当代作家的言论,马雷觉得很不合适,于是将其删除了。因为这件事,拜伦在信中斥责马雷,并决定自己以后的作品都改由汉特出版,不再将版权卖给马雷。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之间的书信往来并没有断绝,拜伦因为长期居住在意大利,已经被意大利人的坦率作风所影响,他时常在信中毫不隐瞒地向马雷表示他对汉特的不满。
这时候的拜伦似乎很安于现状,但是据屈罗尼描述:“他的心永远向着东方……他渴望前往希腊,他经常提到希腊的革命……”
拜伦和古里夫人的关系没有发生改变,不过,对于这段情感的变质,两个人心照不宣。古里夫人23岁,而35岁的拜伦却让人觉得好像是70岁的老人。古里夫人大概已经认命了吧,她试着让自己的生活不再依赖拜伦,即使拜伦不来找她,她也努力过着自己的生活。
就在这个风平浪静的时刻,一些英国访客来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34岁的成熟而自信的布雷顿夫人。1823年3月底,布雷顿一家在热那亚定居,拜伦很快与他们全家人成为好朋友。
拜伦对希腊革命的兴趣因为布雷顿上尉的来访,再度被燃起。布雷顿曾代表“伦敦—希腊协会”到伦敦寻求支持希腊革命的人,霍布豪斯也是这个协会中的一员。拜伦对布雷顿表示,如有必要,他可以在7月返回伦敦出席会议,并为他们奔走说项。他请他的经纪人为他预备船只,并委托肯内尔为他准备去希腊的一切经费。可是,拜伦没有勇气将他的计划告诉古里夫人,他唯恐事情变得更糟。
在等候时机时,拜伦对自己的犹豫不决越来越生气。不过,他也知道,古里夫人的眼泪可以融化他坚毅的决心。最后,他把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交给了古里夫人的哥哥比多。可是,事情远没有预料中的那样顺利,古里夫人听到拜伦要去希腊的消息,就好像听到自己被宣判死刑一样。
拜伦也觉得十分内疚,他想对古里夫人有所补偿。有一天,他把自己的手稿全部搬出来,放在古里夫人面前说:“……也许有一天,它们会换来很多稿酬!”这是一句预言——后来这些作品所换来的钱财,其数额之大,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拜伦把去希腊的事向布雷顿夫人透露了,那段时间,拜伦每天都与布雷顿夫人骑马出游,在高原上纵马驰骋,似乎能够勾起他对童年的无限回忆。布雷顿夫人不明白拜伦为什么要去希腊,因为拜伦一会儿说是为解救希腊人的苦难,一会儿却又让别人觉得他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英雄气概。此外,拜伦还不断地暗示,他将死在希腊。
5月底,布雷顿一家打算离开热那亚前往那不勒斯,拜伦感到非常难过,但也无可奈何。布雷顿夫人将自己心爱的一匹阿拉伯纯种马送给拜伦,又托人买下了拜伦的游艇,以便拜伦能筹得去希腊的经费。分手时,布雷顿夫人潸然泪下,古里夫人和拜伦也被她的离愁感染了。
拜伦要动身往希腊的时刻越来越近了,他向古里夫人保证会再回来看她。霍布豪斯希望拜伦到希腊为“伦敦—希腊协会”收集一些数据,并且利用他个人的名声和影响力为这个协会作些宣传,事成之后就回来。他们不曾想到的是,拜伦没有再回来。
拜伦的船快要起航的前一个小时,古里夫人还坚持不肯离开热那亚,她想留在这里等拜伦回来。最后在甘巴伯爵的劝说下,她同意回到位于拉韦纳的家。
和拜伦一起上船的,除了屈罗尼、比多·甘巴及一个年轻的医生外,还有一位要搭船顺路回希腊的斯基里奇先生。船上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还有四匹马,其中三匹是拜伦的,一匹是屈罗尼的,还有两条大狗以及一群仆人。一艘小船拥挤得几乎动弹不得。
船将要起航前,拜伦和比多又上岸看了一下,比多后来说:“当时拜伦跟我提到不少他过去的事情,我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些困惑……他对我说:‘这一年之内,我们将会去哪里呢?’等风暴大起来必须立刻回船上时,拜伦又说他不想去希腊了,当然,这可能只是一时的想法,之后他又说:‘如果不去的话,霍布豪斯和其他的人会笑话我!’”
这是一个不可挽回的决定——远征希腊,完成他救赎希腊人的计划。拜伦再也不能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