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阿瑟苦守科雷吉多尔,等待华盛顿的支援,但华盛顿当局却一再敷衍搪塞,拖延时日。最后奎松怒了,他给罗斯福发了一通严正而直率的电报,要求立刻独立并宣布菲律宾为中立地区。该电报让华盛顿大吃一惊,罗斯福当然不会同意,他一方面授权麦克阿瑟向日本投降,一方面安排潜水艇护送奎松及麦克阿瑟等前往澳洲。
麦克阿瑟不肯向日军投降,也不愿去澳洲,他宁愿与巴丹共存亡。
奎松一家离开时,琼与阿瑟本可以同往,但是琼坚持留下,希望一家三口能生死与共。
马歇尔感觉盟军中唯一能与日本相抗的将领就是麦克阿瑟,所以不想眼看着他为了一个小岛而牺牲,便诱使他到棉兰老岛部署反攻。麦克阿瑟正奉命转棉兰老岛策划,不久后华盛顿又任命他为西南太平洋盟军统帅,并立刻赶赴澳洲到任。
麦克阿瑟不想抛弃自己的部属,想推掉任命,但是幕僚都认为到澳洲后,才会有拯救菲律宾的机会,麦克阿瑟又借故拖延了行期。歇尔催促说澳洲的情势紧急,必须及早赶到。麦克阿瑟终于在1942年3月11日偕同随员和眷属乘巴尔克利的PT-41号鱼雷快艇从科雷吉多尔港离开,然后又转乘轰炸机去澳洲。
抵达澳洲后,新闻记者要求他发表谈话,麦克阿瑟说:“美国总统命令我突破日军阵线,从科雷吉多尔来到澳洲,筹划美军对日攻势,但是主要目的还是解救菲律宾。现在我出来了,但是我还要回去。”
“我还要回去”这句话,是对菲律宾人的一种力大无比的承诺。
麦克阿瑟到达澳洲后,察觉盟军并没有把解救菲律宾当做紧急事务,才知道自己上了华盛顿当局的当。但他无计可施,只能愤愤于怀,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国家命令他保卫澳洲,他就必须以此为第一要务。
1942年4月18日,麦克阿瑟才被正式任命为西南太平洋区统帅,尼米兹则担任南太平洋区的指挥官。原来西南太平洋区与南太平洋区是以东经160度为界线,后来改为159度,因为瓜达尔卡纳尔岛是海军陆战队防区,需要划入南太平洋区的海军地盘内。因为海、陆军的分歧还有人事上的阻碍,麦克阿瑟没有获得充足的补给。
澳洲的处境与菲律宾类似,他们担心联军以欧洲为重,最终会放弃澳洲。盟军委派麦克阿瑟做西南太平洋区的统帅,等于给了澳洲人一颗定心丸,使他们安定下来。所以澳洲人对麦克阿瑟崇仰备至,对麦克阿瑟的任何需求,澳洲政府都言听计从,这使麦克阿瑟做起事来得心应手,英名飞扬于澳洲。
1942年4月,麦克阿瑟听从巴丹逃出来的人报告说,巴丹投降了。麦克阿瑟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下场,但是听到投降的消息,他仍感犹如晴天霹雳,让他耿耿于怀。
5月间,传来科雷吉多尔武装部队全体投降的消息,这让麦克阿瑟布置在菲律宾的游击活动全部被消灭,这个打击让他寝食难安。后来又传来“向死亡进军”的消息以及发生在俘虏营内令人发指的残酷暴行,他发誓一定要报复。
整个菲律宾都被日本占领了,他们要抽调军队进攻澳洲和夏威夷了,德国在欧、非两洲也获得了胜利,德、日很有可能在印度会师。此时,日本开始向新几内亚进军,澳洲失败主义论者打算放弃西北部,实行焦土政策,破坏军事设施,炸毁发电厂,焚烧码头。麦克阿瑟坚决不同意,并将统帅司令部从墨尔本转移到更接近日军前线的布里斯班。
麦克阿瑟在前线
8月上旬,日军登陆米尔恩湾,麦克阿瑟早已作好准备,设伏诱敌,然后迎头痛击,日军狼狈逃逸。这是日军的两栖部队在战争中建立滩头阵地后首次向后撤退。
日军不顾一切,甘冒艰险,向新几内亚丘陵上的丛林进军。他们披荆斩棘,前仆后继,与丛林里的野生植物形成了一片绿海,日军部队里有穿着草绿军装的日军,有手上涂着黄绿色发光的微生物以便于晚间查看地图的日本军官。
麦克阿瑟接到日军行踪的情报后,在布里斯班司令部来回踱步,沉思对策,不一会儿,他停下脚步,带着颤音对部下低声说道:“我们要在新几内亚保卫澳洲。”他立刻召开记者会议发表不公开消息,作为日后正式发布消息的背景。
下面是记者会议的速写:
麦克阿瑟进入会议室时,30多名记者和军官起立致敬。
麦克阿瑟没戴帽子,表情严肃地举起右臂回礼。
麦克阿瑟没有自我介绍,习惯性地往返踱步,立刻开始讲述军事形势。他措辞雅正,说话清晰连贯,偶尔略作停顿,加重了戏剧化气氛。
记者都在专心笔记,没人打岔,会议室成了戏台,麦克阿瑟是演员,其他军官是他的班底,记者们成了观众,这是一个戏剧化的场面。
麦克阿瑟将军让记者们迷惑了两个钟头,连续不断地讲话,不假思索。他告诉人们澳洲要得救,一定得在新几内亚——只有在新几内亚。他还说:“我们一定要攻击、攻击、攻击!”
会议结束后,将军们举起右臂行礼离去,军官们随着退出,整个会议中只有一个人讲话——最高统帅,没人发问,也没机会澄清词意——消息从麦克阿瑟的口中说出,当然没有问题。
指挥麦克阿瑟地面部队的澳洲将领是少数不相信日军会把盟军赶出新几内亚的军官之一,麦克阿瑟的僚属,也大为震惊。他们没想过麦克阿瑟会作这种决定,也正是因为他们不可能想到,他才作此决定的。如果他们都不会想到,日本人也不会想到,事实正如他所料,日本人措手不及。
战后一个东南亚舰队的日军高级军官说:“日本人没想到麦克阿瑟会在新几内亚立足,并在那里保卫澳洲,也没想到他会利用新几内亚作为反攻基地。日本人觉得麦克阿瑟不可能在莫尔斯比港立足,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军力在那里维持下去。”
麦克阿瑟的军力确实薄弱,但他确信日军只要在澳洲建立一个滩头阵地,那整个澳洲就完蛋了,一支敢穿越丛林密布的丘陵的敌军,一定会很快横扫平原的。当时麦克阿瑟缺少后备军包围日军,他后来也说:“丛林跟日军一样坚强而难缠。”
麦克阿瑟以为,与其坐等打一场没有军队可调的战争,倒不如在新几内亚迎头赶上一场血拼。同时,他也想到瓜达坎纳尔,他相信在新几内亚的战争,能解除该岛的一些压力。事实上,根据战后调查发现,麦克阿瑟一开始攻击,日军就决定先取瓜达坎纳尔,等海军陆战队被击退后,攻陷莫尔斯比港的计划就延期了。
无论怎样,麦克阿瑟的推测是勇敢而机智的,这项计划不但救了澳洲,也使盟军以攻为守,取得了战略优势。
乔治·丘吉尔·肯尼被调到西太平洋区担任空军指挥官,他精明干练,麦克阿瑟很信任他,空军方面因为他的努力也屡建奇功。陆军进驻莫尔斯比港,日军粮食缺乏,被迫后退。
1942年11月6日,麦克阿瑟把前进基地移到了莫尔斯比港,他本人不辞辛劳地在布里斯班和新几内亚之间来往。
麦克阿瑟刚到澳洲的时候,澳洲的新闻记者竭力避免在新闻中提到他的名字,以免敌人知道了他的行踪,有关麦克阿瑟的新闻,都用大写“他”字代替,这等于把他神化了,与称呼上帝一样,麦克阿瑟自己也很喜欢这一套。
麦克阿瑟的声望更大了,大家都很钦佩他的勇敢和大胆。国内正值改选总统的时候,共和党想利用麦克阿瑟的声望打击民主党,让罗斯福总统很头痛。
麦克阿瑟对白宫宝座,也很有兴趣,但没艾森豪威尔那样热衷。芝加哥已经有人计划征召麦克阿瑟为竞选人,据《财富》杂志所作的民意测验显示,麦克阿瑟的号召力占57.3%,几乎等于当时另两位知名人士之和。但在布里斯班,比较接近麦克阿瑟的人士向记者透露,麦克阿瑟没有政治野心,他只希望日后历史上记载他是菲律宾的解放者,那比美国总统更令人怀念。
麦克阿瑟顺利冲过日本封锁线的消息传到了美国,美国人都为之惊喜。罗斯福总统表示对麦克阿瑟十分钦佩,说他是一位军事天才,在危急时刻,创造出了奇迹。
在那个年头,抨击麦克阿瑟,就等于政治自杀。虽然想竞选总统的威尔基会受到支持麦克阿瑟的人的打击,但他还是请麦克阿瑟回来,指挥全国军队。
国会图书馆书目列入253本有关麦克阿瑟的参考书,那是一项极大的光荣,在世的人从未有过——即使贵为总统。
罗斯福指定海军上将金为他的主要军事顾问时,《时代》杂志说,威尔基的人选,或许是全国人民的人选,将会是麦克阿瑟。
苏联报纸刊载头条新闻赞扬麦克阿瑟。
墨尔本的报纸也全版封面刊登麦克阿瑟的照片,题为“此刻的巨人”。
《纽约太阳报》驻伦敦记者报道:“自电影明星瓦伦丁诺以来,伦敦人从没有对任何人有过像对麦克阿瑟的‘风采和人格’那样的反应。”
英国报纸把麦克阿瑟比作纳尔逊(霍雷肖·纳尔逊,1758~1805,是英国的海军上将,被誉为“英国皇家海军之魂”)和德瑞克(英国的探险家、著名海盗,据知他是继麦哲伦之后第二位完成环球航海的探险家)。
麦克阿瑟的生活很有规律,并严于律己,不苟言笑。琼则完全忘了自我,把全部精神集中在丈夫和儿子的身上,她知道丈夫是一个孤寂的人,需要她的爱来帮助,使他舒适和快乐。
麦克阿瑟对儿子很溺爱,他因为儿子在巴丹得不到玩具,过了一段艰苦的岁月,现在更加宠他,每天都送他一份礼物,有时还送相同的两份,让他给自己的玩伴一份。
有天晚上,麦克阿瑟看着自己的儿子上床后,为他写了一篇祈祷词,这篇著名的祈祷词是这样的:
主啊!求你培育我的儿子,让他成为一个坚强的人,知道自己的弱点。成为勇敢的人,能够面对畏怯时的自己,败不馁,胜不骄。
请培育我的儿子,让他用行动去实现愿望,能认识主,并明白自知是知识的基础。
我祈祷,请不要引领他步入平安舒适的道路。要让他经历困难和挑战的磨炼与策励,让他在暴风雨中站起来,让他学习同情失败者。
培育我的儿子,让他心地清澈,目标崇高,在他想要驾驭别人之前,先驾驭自己。要高瞻远瞩,但不能忘记过去。
等他学会了这些,我再祈祷,让他有幽默感,这样他虽然可能永远严肃,但绝不会自命非凡;教他谦虚,让他永远记得真正伟大的淳朴,真正智慧的虚怀若谷,真正力量的谦冲。
然后,作为他的父亲,我能够放心地低声自语:“我已不虚此生!”
盟军击退敌军后,防线向前推进到新几内亚,麦克阿瑟为便于指挥,也随军进驻莫尔斯比港。他独自住在一栋有阳台的平房里,屋子简陋但很舒适,屋前有小花园,麦克阿瑟在此踱步,怡然自得,把这所屋子称为“巴丹”,表示不忘“我还要回去”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