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山中贼易(1 / 1)

心圣·王阳明 许葆云 3416 字 12天前

灭了詹师富以后,王守仁率先在福建漳州府治下的象湖山一带安抚新民,让这些人划村而居,自耕自食,这一切都是出自良知,真心实意,诚实无欺,当地百姓不管以前做过什么事,只要诚意悔改,大家就是手足兄弟,一切既往不咎。这条政策执行开来,当地人心大定,匪患顿时消除,这个行之有效的办法立刻被王守仁推广到治下九府,凡用了这个办法的地方,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无数山寨自行解散,几万人走出山林,划村定居,重新成了老实厚道的农夫。水落石出,那些不肯悔改的顽匪硬贼,一个个露出了形迹。

到这时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原来被认为满山是匪、遍地是贼的南赣九府,其实真正的山贼并不多,除了早先被剿灭的詹师富、温火烧两股,剩下的就是盘踞在江西、湖广边界左溪、横水一带的谢志珊,占据桶冈天险的蓝天凤,以及广东惠州府浰头大寨的池仲容兄弟三人而已。

王守仁到南赣之前,这地方的山贼据说有十几万人!可王守仁带着良知和诚信到了南赣,做了一番保境安民诚意良知的功夫之后再看,才发现真正的山贼只剩了这么三路,加起来不过两万而已。而且谢志珊、蓝天凤、池仲容这三伙山贼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凶残死硬,害民无数,百姓痛恨,人人喊打。

到这时王守仁再剿匪,比以前容易多了。

与此同时,江西省内的大贼谢志珊也感到孤立,心惊胆战之下,这个号称江西一省匪首的大盗竟制订了一个冒险的计划,准备集中所有人马攻打南安府城,攻克城池之后大抢一把,然后趁机冲出江西,进入广东南雄县,再南下从赣州府与广东交界的全南、龙南、定南三县之间的空隙穿过去,到浰头与池仲容所部会合。

谢志珊是江西省内山贼的总头领,手下人多势众,兵强马壮,池仲容则是广东省内第一巨寇,奸诈骁勇,剿匪之初连王守仁都吃过他的亏。如果这两路山贼真的在广东、江西两省交界的深山中会合一处,将会成为一股难以扑灭的强大势力。更可怕的是,如果这两股大贼与江西南昌的宁王勾结起来,在宁王起兵的时候从背后策应,蹿扰江西、广东两省,拖住南赣兵马,使王守仁不能分兵去救南昌,后果就真是不堪设想了。

有鉴于此,王守仁下定决心,尽快消灭谢志珊、蓝天凤这两股盘踞江西省内的悍匪。

要消灭谢志珊、蓝天凤两路山贼,远比攻打象湖山消灭詹师富困难得多。在这方面雷济深知厉害:“谢志珊的巢穴在横水、左溪,这里正当南安府大瘐、南康、上犹三县之间,左溪在前,横水在后,这一带山高林密地形复杂,又有长龙、十八面隘两处天险。谢志珊在这里经营多年,筑起大小山寨几十处,占据险要之地,互为依托,极难攻打。桶冈大寨偏处江西一隅,背靠湖广省界,是一处奇绝之地,山势险恶飞鸟难通,蓝天凤凶恶敢战,是个出了名的亡命徒,早前湖广巡抚陈金曾经调动‘土兵’剿过桶冈,可攻打多时毫无建树。江西官兵更视桶冈为畏途,根本不敢去攻打。”

在南赣九府关联到的湖广、福建、广东、江西四省之中,以湖广的兵马战斗力最强,福建官军次之,而江西官军战斗力最弱,雷济说的都是实话,王守仁也早看到了这一点:“江西官军不堪使用,我也不打算用他们了。我手里现在有两千精锐的乡兵,都是从各府县挑选出来会武艺的健勇,在赣州训练了几个月,已经有了打硬仗的本事,攻打横水、左溪就以这支兵马为核心,至于各府各县自己编练的乡兵,都是当地的老百姓,剿匪之事与他们的切身利益休戚相关,打起仗来自然肯卖力。”又想了想,接着说:“至于谢志珊盘踞的横水山寨,有两处厉害,一是正面有十八面隘天险,二是横水周围有大小山寨几十座,互相呼应,群起牵制。但我早先从两千名精锐乡兵里特别挑出四百人,专门训练攀山越岭的本事,现在正好让这四百人去破十八面隘。至于横水大寨周围的几十座大小山寨,若逐一清剿就会耽误时间,山贼一旦缓过手来,就会四面八方向我们反击,所以我定下一个计划:把手下的官军和各府县的乡兵分成十哨——赣州知府邢珣率第一哨;汀州知府唐淳率第二哨;南安知府季敩率第三哨;江西都指挥佥事许清率第四哨;南赣守备郏文率第五哨;赣州卫指挥余恩率第六哨;宁都知县王天与率第七哨;南安县丞舒富率第八哨;潮州程乡知县张戬率第九哨;吉安知府伍文定率第十哨。把横水附近的贼寨一一划定,分给各哨,每一哨就近攻打三四个寨子,别处不管,只打自己的仗就行了。”

王守仁这个打法十分罕见,十哨兵马之中官军只占三路,乡兵却占了七路,而且各路乡兵都直接由知府、知县这些文官指挥,雷济忙说:“文官不擅用兵,保境安民尚可,让他们进剿贼巢,只怕指挥不力。”

雷济说的王守仁早就想过了:“人人心里有良知,官兵与乡兵是一样,文官和武将也是一样。乡兵都是地方上的百姓,受山贼毒害的就是他们的父老乡亲,这些人剿贼之时自然卖力,文官都是读圣贤书的儒生出身,守土安民是他们的责任,又不像武将那样贪立军功,所以用文官带乡兵,打起仗来不会比官军差。”

王守仁说得似乎在理,可这种事毕竟没遇到过,雷济心里总是没底,半天又说:“横水、左溪、桶冈三处贼巢排成一线,谢志珊、蓝天凤又互相勾结,官军攻桶冈,谢志珊就从旁牵制,官军攻横水,谢志珊又有可能逃进桶冈。横水大寨离南康县只有三十多里,比较好打,可桶冈却隐在深山之中,背靠湖广,偏远险固。如果都堂率大军攻破横水、左溪,谢志珊很可能逃入桶冈,我觉得最好是和湖广巡抚陈金商量一下,请湖广方面派兵马攻打桶冈,咱们这边同时对横水、左溪用兵,两路夹攻才有胜算。”

雷济这个主意倒挺稳妥,王守仁立刻给湖广巡抚陈金发去公函,请他派兵于正德十二年十一月初一杀到桶冈,攻打贼巢。同时王守仁也率领江西兵马先攻横水,再攻左溪,两省大军从两个方向围攻山贼,务必一鼓全歼。

制订好计划之后,王守仁开始调动兵马准备作战。哪知作战的命令刚刚下达,忽然接到湖广方面送来的文书,打开一看,王守仁顿时愣住了。

原来湖广巡抚陈金答应派兵攻打桶冈,却又提出,因为桶冈离湖广地界很近,地势又奇险无比,单凭湖广一军未必能够取胜,所以特命王守仁率领江西军马来援,务必于正德十二年十一月初一到达桶冈,与湖广官兵会合。

陈金的这道公文顿时把王守仁的计划全搅乱了。

在大明朝各省巡抚之中,巡抚湖广都察院副都御史陈金是个出了名能打仗的人物,这位以能征惯战著称的湖广巡抚又是礼部尚书蒋冕的岳父,而蒋冕如今已经入阁做了辅臣,所以陈金的后台很硬,为人骄横跋扈,很有些自以为是的派头儿。这次王守仁从他这里借兵剿贼,想不到陈金却就地摆谱儿,毫不客气地指挥起王守仁来了。

当然,若论职权,湖广巡抚的权柄比南赣巡抚重些,若论官衔,都察院副都御史也高过王守仁这个佥都御史。虽然王守仁手里有王命旗牌,可以拿这个东西压陈金一头,可依着陈金的脾气,要是受了气,必然更不肯与南赣方面合作。

硬也不行软也不行,为今之计,只好是王守仁让一步,把攻打横水、左溪的时间提前,以便抽出时间配合湖广官兵会攻桶冈。

好在王守仁办事最有决心,效率也高,立刻决定,江西各路人马于十月初七进兵,十二日务必赶到横水,立刻发起猛攻。

听了王守仁的安排,江西指挥副使杨璋有些犹豫:“横水山寨是谢志珊经营多年的老巢,正面有长龙、十八面隘两处天险,各处山路都被山贼阻断,设置了大批滚石擂木,官兵强攻恐怕损失不小。”

杨璋的顾虑王守仁早已想到,笑着说:“这半年来我从各府县召集了两千多会武艺的乡兵,日夜集中整训,现在这支精兵已经练成,其中能攀缘绝壁的就有四百多人,攻横水之时,让四百人顺着石壁登上天险,先破了山贼的滚石擂木,进寨剿匪也不会太难。”

攻破象湖山、箭灌之后,王守仁在官军中已经树立了威信。这半年时间里他筑县城,抚百姓,已经安抚了几万人,官军靠武力十年也做不成的事,王守仁几个月工夫就做成了,杨璋对这位南赣巡抚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在王守仁做了这样的布置,杨璋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立刻遵命而行。

正德十二年十月十二日,天色刚黑,王守仁安排的十哨兵马已经全部赶到集结地点。耸立在这几千乡兵面前的是一片铁青色的山崖,壁立如刀,直上直下,只有一条两人并行的小路在山壁石缝里若隐若现,此处就是谢志珊所仗恃的天险十八面隘。

若在平时,谢志珊这个江西省内的山贼头目在南赣各处设置了多少眼线,耳聪目明,官军稍有动向,谢志珊立刻察觉。而且谢志珊在横水、左溪经营了十多年,把这一带整固得十分严密,别的不说,单是眼前这一处天险,几万官兵也未必攻得上去。

可王守仁这次用兵实在与众不同,征调的官军兵力有限,各府县的乡兵分散各处,调动之时丝毫不引人注目,谢志珊事先竟没发觉,也未做布防。十八面隘上虽然有山贼防守,却也疏忽了山下的敌情。

眼看山贼没有防范,王守仁一声令下,手下的四百多名精干乡兵走出队列,背插钢刀腰系绳索顺着山壁向上攀爬,片刻工夫,几百人都已爬到高处看不见了。

又等了良久,忽然半山腰上轰隆隆一阵响,只见无数滚木巨石沿着山路翻滚下来,足足小半个时辰,终于又无声息了。等在山下的人眼见这个阵势,知道乡兵已破了山贼的防守,顿时人心振奋,一声呐喊各哨齐起,顺着山路直冲进十八面隘。

到这时谢志珊才发现十八面隘已经失守,可这个山贼十分勇悍,仍然领着几千山贼从横水大寨冲出来与乡兵死拼,双方在十八面隘大战一场,直到天色微明,几千乡兵已大半冲过隘口,谢志珊这支人马终于抵挡不住,只得扔下隘口退回横水大寨。乡兵、官军顿时杀上山来,依着早先的计划向各自的目标冲杀过去,见寨破寨,遇贼杀贼。

横水大寨是谢志珊苦心经营的巢穴,外有天险可恃,内有几十处寨子为其内应,想不到对手这么厉害,一鼓突破天险之后又分十哨而来,每一哨专攻三四个寨子,虽是各打各的,却又互为依托,此寨一破,彼寨即危,横水大寨前面那几十处星罗棋布的山寨或遭三面夹攻,或被前后围打,各处联系断绝,首尾不能相顾,王守仁指挥的乡兵只用了一天工夫就连续突破几十处大小山寨,前锋一直杀到了横水大寨的寨门前。

这时候谢志珊正在大寨里纠集党羽,想着等官军疲惫之后从横水向外反攻,将官兵打下十八面隘,哪知部众还未集齐,乡兵已经杀到跟前,登上望楼一看,只见横水大寨四面八方到处起火,处处有兵。磨刀坑、茶潭、羊牯脑、下关、狐狸坑、狮寨、苦竹坑、牛角窟、樟木坑、竹坝、朱坑、杨家山等山寨似乎在同一时间全被官军攻破了!

谢志珊确实是个勇猛的贼头,可看前眼前这个惊人的场面,就连这个不怕死的狠贼也胆丧魂飞,急忙领着一千多喽啰弃了山寨往桶冈方向飞逃而去。

横水大寨一日之内就被官军攻破,谢志珊率先逃命,众山贼土崩瓦解,王守仁指挥部下连夜转战,顷刻又攻破了左溪的贼巢。眼看战事进展顺利,与湖广官兵约定攻打桶冈的时间也快到了,王守仁留下几路兵马继续搜山,自己带着数千乡兵直奔桶冈而来。

王守仁赶到桶冈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二十七日,与湖广巡抚陈金约定的会攻时间还剩三天,谢志珊早已带着上千人进了桶冈,与蓝天凤会合一处。知道南赣官军杀到眼前,蓝天凤赶紧把所有人马全撤回桶冈,准备凭险固守。

等王守仁带兵到了桶冈,看了一眼面前的地形,这个素来有勇有谋的南赣巡抚也愣住了。桶冈真是一处做梦都想不到的险要之地!真不知这些山贼是怎么选中这块地方落脚的。

乍一看,整个桶冈好像是一整块巨大的石头,四面石崖陡直壁立,崖壁上光溜溜的,连泥土都沾不住,连棵像样的小树都长不出来,这种地方别说王守仁手下的乡兵,就算猿猴也攀不上去。就在这些立陡的石壁上,不知是什么人用了什么办法,硬开出了一条只有两人宽的小径,在石缝里蜿蜒盘卷,很多地方直上直下,只有些浅浅的石窝子可以蹬脚,两边挂着藤条作为抓手。再往上看,半山腰处连石径都中断了,隐约可以看见一条用木桩粗藤搭出来的栈道,另一端隐入乱石丛中,竟不知栈道后面又是什么样的道路。

看着这么一处猿猴难攀的天险,王守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找来的向导:“这路就算山贼也不好走吧?”

向导忙说:“这条路名叫‘锁匙龙’,那个用木头搭出来的栈道称为‘神仙梯’,每次只能容一人空手上下。山贼平时抢了粮食金银回来,也过不了神仙梯,必须从山顶放下大绳,用绞车往山上搬运。”

锁匙龙根本难以穿越,王守仁只得问:“还有别的路可以上山吗?”

“除了锁匙龙,还有茶坑、十八磊、葫芦洞、西山界四条路,都不好走。因为锁匙龙正当大路的地方,官军攻山时总在这里集结,所以蓝天凤通常就住在锁匙龙。桶冈四面绝壁,可山顶倒是一块平整的土地,这些山贼自己种粮种菜,养猪养鸡,被官军围困一两年也撑得住。前年湖广官军几万人来攻桶冈,把这里围了几个月,连山贼的一根汗毛也没拔下来。”

向导说的都是泄气的话,王守仁不想多听,望着山顶出了一会儿神,脑子里已经隐约有了个主意。但转念一想,山贼刚和官军打了一仗,正是穷凶极恶之时,防备也最严密,这时候想攻山几乎不可能,还是放一放再说吧。

于是王守仁写了一个告示,告诉山寨里的谢志珊、蓝天凤等人:限三日下山投降,可以既往不咎。又从横水俘获的山贼里挑了一个小头目,让他带着告示上山去见谢志珊等人。

其实王守仁也知道,谢志珊、蓝天凤都是死心塌地的恶贼,又仗着桶冈天险,绝不会投降。送上这份告示,一是表示自己的诚意,倘若真有山贼下山归降,当然是好事。二来也想借此麻痹山贼,让他们以为官军不敢攻山,放松警惕。

果然,告示送上山后又等了三天,山上没有任何回音。

十月三十日这天,王守仁给山贼投降的最后期限已到,桶冈顶上没有一个人下来投降。同时,王守仁派出的哨探也回报:定于十一月初一赶到桶冈的湖广官兵根本不见踪影。

湖广兵马不是没来,只是他们进军的速度极慢,这时才走到桂阳,离桶冈还远着呢。因为湖广巡抚陈金曾经屡次攻打桶冈,始终无法攻克,对这一战没什么信心,就想让王守仁率江西兵先攻,打赢了,他分功劳,若不能胜,干脆找个借口退回湖广算了。

湖广兵马拖延不至,王守仁手里的兵力又分出一半在横水、左溪等地搜山剿贼,现在只有赣州知府邢珣、汀州知府唐淳、吉安知府伍文定、程乡知县张戬、南安县丞舒富各带一支乡兵追随在王守仁身边。眼看天已过午,忽然风雷大作,暴雨倾盆,等在山下的乡兵们个个被浇了个透,无处躲藏,只能在雨水里蹲着,等着王守仁的命令。

天色刚黑,王守仁把几个官员叫了进来,吩咐道:“三日之期已过,桶冈山贼毫无悔意,今夜就是剿贼之时!传令:赣州知府邢珣率兵五百进茶坑;汀州知府唐淳率兵五百进十八磊;程乡知县张戬率军五百进葫芦洞;南安县丞舒富带一千人直奔锁匙龙,先不要攻山,只在山下高声呐喊,吸引山贼的注意,等其他几路人马上了山顶,你再带着一千人从锁匙龙这里攻上去。”

王守仁身边这几个官员不是知府就是知县,以前从没上过战场,眼看这么陡的山路,这么大的雨,几个人心里都怯了:“都堂,今天下好大的雨……”

王守仁想也没想立刻说道:“正因为有这场大雨,山贼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趁夜摸上山去,这才叫出其不意,必能一战成功!”又对伍文定说:“伍知府,西山界那条路最好走,今夜正好有雨,山贼的防备比平时松懈,我手里有一支精兵,人人都会武艺,你从中选八百人上山,不要隐蔽,只管大模大样走上去,见了山贼,就说你是谢志珊的弟弟谢志富,刚从横水那边逃出来,只要山贼稍一疏忽,你这支队伍摸进壁垒,西山界这边就算打破了。”

王守仁的布置十分冒险,可破贼之时,冒点风险也值得。伍文定是个有勇气的人,也不推辞,立刻带着八百人进了西山界,就在连天大雨中顺着灰茫茫的羊肠小路登上桶冈。此时正是卯时初刻,天色微明,雨势又猛,十步之外勉强能看到人影。伍文定这哨人马故意假装成山贼,吵吵嚷嚷地向山顶走来,在壁垒后边驻守的山贼未见人影,先就听见吵嚷叫骂之声,忙喝道:“什么人,再不站住就放箭了!”

伍文定高叫道:“我是横水二当家谢志富,前面是哪位兄弟?我大哥上桶冈了吗?”

其实谢志富已经被杀死在横水,可桶冈的山贼并不知情,对山下摸上来的人又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做梦也想不到官军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大模大样走上山来,想也没想就打开门户,任凭这支乡兵上了桶冈。伍文定一看时机成熟,二话不说,拔出刀来大喝一声“动手!”身后几百人齐声呐喊,举着刀冲了过来,顿时把石墙后的山贼砍倒了一片!立刻就在贼窝里放起火来。

此时邢珣、唐淳、张戬三路乡兵都已经摸到了半山腰上,忽然听到山顶传来一片喊杀之声,隐约只见浓烟冒起,知道伍文定得手,立刻趁着山贼大乱的工夫加快脚步向山顶攀爬,正在锁匙龙那边高声喊叫吸引山贼注意的舒富也带着一千人顺着锁匙龙的险道爬了上来。

桶冈的山贼原本十分能战,蓝天凤的凶悍也不在谢志珊之下。可这些家伙平时专门倚仗桶冈天险,现在天险忽然被对手突破,山贼们一下乱了方寸,山顶地方狭窄无处可逃,到下午,桶冈山寨已被攻破,从横水逃来的贼首谢志珊被擒,蓝天凤被杀死在乱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