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忍,孰不可忍?对王罕、对扎木合已没有任何恩义可言了!成吉思汗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扫平这些余孽。秋季来临,草茂马肥,成吉思汗休养生息已足,便开始筹划报仇的事宜。他四遣信使,召集大会,这就是蒙古高阶层的政治会议,蒙古语称为“库里尔台”。本族族人和各部酋长都前来参加,他们穿着正式华丽的衣服,恭谨地跪在白马皮的地毡上。虽然有些人主张投降王罕,但是好战的人则力主宣战,共奉成吉思汗,由大会授以统率之权。
这一年冬天,成吉思汗率领着3600名蒙古军,在积雪未融的二月天,率领着大军前进。这时,戈壁沙漠的势力遂分为两派,以贝加尔湖为界,东西抗衡。这次是成吉思汗采取主动去突击王罕。
王罕方面也严阵以待,四五天过后,扎木合所率领的援军赶到,和成吉思汗正面对峙,但是胜算的把握实在不大。王罕的将士们,早就盘算好要逃到乃蛮部,在心理上已经不战而败。他们唯一的盼望就是乃蛮的援军能早日到达。此时乃蛮的援军正准备越过阿尔泰山,但是在他们到达以前,蒙古军已展开了猛烈的夜袭,王罕的军队仓皇败退,博尔术所率的轻骑兵则紧迫不舍,一直追到王罕的城内。
黄昏时分,军队的败局已定,王罕父子负伤而逃,成吉思汗把王罕的财产一一分赠给部下,有软皮红色护心、银光闪闪的大刀、五彩彩绸的马鞍以及金杯银盘等。至于王罕的金撒帐,则赏给了上次通风报信的两个马夫——乞失和黑黑。对于王罕的部将,只要愿意输诚来归,一律收容,因此也吸收了不少王罕的旧部将士。王罕在千钧一发之际,从王城中往外逃命,直奔阿尔泰山,结果却被乃蛮军捉住。
“我是王罕啊,放了我吧。”
“我们才不相信王罕会跑到这里来,你一定是蒙古的奸细。”乃蛮军师嘲讽地说。随后就剥光了他的衣服杀掉了他。这时王罕的儿子桑昆一直坚守城门,等到蒙古军攻到城下,他发现大势已去,就带着守军往阿尔泰山的方向逃逸。
当夜月黑风高,桑昆迷了路,和将士们走散了,后来有一个手下找到他,带他一起藏身在山谷间的小屋中。数天后,王罕的领地已完全被蒙古军占领,王罕父子也失踪了。
一晚,桑昆睡得正熟,随从偷了他的马匹,打算向成吉思汗告密。这时,成吉思汗正在审问死守城门的勇将。
“我别无他愿,只求速死!”这位勇将慷慨陈词。
“你是大将之才,如愿归顺,我将重用你。”爱才如命、知人善任的成吉思汗恳切地说。
“我对王罕已尽了心,此后的余生,当效命大王!”说着就向成吉思汗叩头谢恩。
桑昆的随从连忙上前献媚,告诉成吉思汗桑昆的藏身处,又说:“他现在没有马,绝对逃不远。”
原本宽厚的成吉思汗,顿时变了脸色。他回顾左右,怒冲冲地下令道:“把这人拖出去问斩,拿他的尸骸去喂狗。”
“大王,我为你效忠,怎么还要杀我呢?”
“我最讨厌那种忘恩负义、卖主求荣的无耻小人,快把他拖下去,我不想再看到他这副嘴脸。如果我和桑昆互换位置,那么出卖我的就是你了!”成吉思汗使了一个眼色,左右的人立刻把这个不忠的叛徒杀死。
当桑昆觉察到自己被属下出卖时,慌忙夺路逃亡。他千山万水,一路逃到西藏地区,至于以后的情形,正史就没有再提了。一直君临北蒙古的克烈,如今整个被清灭了。他们的首领王罕已死,桑昆则不知所终,50年来建立的霸权到此结束。
从此以后,成吉思汗不断地征战,终于完全主宰了整个大戈壁,他的势力不断地西侵,到达了西突厥的山谷地,也到了乃蛮和回纥。
成吉思汗在所征服过的土地上安置一些亲信留下来治理,使被征服者解除敌意,成为矢志效忠他的人。成吉思汗赢得广大的民心之后,便企图征服更为辽阔的世界。强敌环伺和艰苦的环境,塑造了成吉思汗的韧力和智慧。他已经统一了向他执戈相向的敌人,也显示出他宽容忍让的个性。
扎木合逃到乃蛮国,再一次说服了乃蛮王太阳汗,怂恿他再次讨伐成吉思汗。太阳汗终于被他说动了心,答应出兵。
“成吉思汗还不知道我的厉害,正在王罕的王城中神气着呢!我要活捉他,不能再让他得意下去。”太阳汗夸张地说。只有乃蛮的一位大将深知蒙古军锐不可当,不敢轻犯,一直反对出征。尤其是蒙古军趁着胜利的余威,士气如虹,与其和他交锋,不如缔结同盟。
扎木合嘲讽地说:“你这种想法简直愧为大将,现在正是攻击的最好时机,蒙古军在之前的战争中消耗极大,现在已成强弩之末,还有战胜的希望吗?如果等他们养精蓄锐之后再犯乃蛮,那就不容易对付了!与其到那时候再来后悔,不如现在立刻动手。”
“你说得不错。”太阳汗点头同意。
“我已经计划好了,我们可以联合塔塔尔和蔑儿乞的部族,然后把成吉思汗四下团团围住!”各部族的混合军已经准备就绪,成吉思汗根本没有料想到太阳汗会有这一着棋。
此时是公元1204年的春天,成吉思汗正与众将在一起狩猎,突然传来消息,乃蛮的大军已经越过阿尔泰山,朝着成吉思汗攻来了,成吉思汗马上召集诸将商讨作战事宜。
木华黎主张道:“据城坚守,不见得绝对有利,不如后退,选择合适的地点决一胜负。”
勇将博尔术听了大为不满,他驳斥道:“王城等于蒙古首都,怎么可以弃而不守?再说,这么做会挫伤士气,只要拨给我1000士兵,就足以守城,另外再派主力部队去迎战,把敌人一直追击到阿尔泰山。”
“博尔术说得对,即使是百万大军我也绝不恐惧,我们蒙古部不是常以此自许吗?”成吉思汗道。
时机紧迫,成吉思汗下令说:“蒙古部的生死存亡,在此一战了!我们使用空城之计,只能留下100名士兵守城,城中遍插军旗,以壮声势,我将亲自率领大军前往迎战。”
成吉思汗对这次战争没有一点把握,他不敢奢望还能有机会返回故乡。全体军士也都明白只有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蒙古大军开动了,当晚夜宿水边。成吉思汗命别勒古台率众去采集木柴,一把把捆了起来,点上营火无数,风吹得火苗乱舞,仿佛有百万大军驻扎在那儿似的。
太阳汗遥遥看见成吉思汗扎营的地方,一大片的营火,映亮了大半个天空,他感到惊恐不已,连忙问身旁的扎木合:“成吉思汗击败王罕,兵困马疲,军力已削弱不少,这会儿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军士呢?你看营火燃遍了大地,声势可真还不小呢!”
“哼,据我所知,我的朋友铁木真他养了四条狗,分别是铜额、凿嘴、锥舌、铁心,它们身佩利剑,乘长风吃露水,靠厮杀过日子。他们专食人肉,行军时也以人肉做粮食……这四只狗正松了链子,疯狂地要奔过来。”扎木合说。
“这四条狗是谁呀?”太阳汗又问。
“就是哲别(泰赤兀的降将)、忽必来、者勒蔑、速不台(者勒蔑的弟弟)。”
太阳汗听得心惊胆战,不由得说:“我看还是别惹他们吧!”于是他立刻命令后退,背山布阵。
这时,太阳汗看到有士兵跑过来,他奇怪地问:“他们怎么像刚出棚的小马般地奔了出来呢?”
“他们专门追赶士兵,剥他们的皮,抢他们的刀,夺他们的财物。他们的链子被打开了,高高兴兴狂野地奔了过来。”扎木合答道。
“我看我们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吧!”太阳汗害怕了,吩咐大队人马退开,爬到山上去布阵。
“后面那个人像贪欲的鹰鸟一样,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奔跑过来,那个人是谁呢?”太阳汗问道。
“那就是我的朋友铁木真,他全身都结实得像铜筋铁骨似的,连一根针也刺不进去,他的皮肤已变成层层铁皮,他就像老鹰一样,凶暴残忍!”太阳汗听了全身发抖,下令再把阵营向后挪移。
“后面率领大军的人是谁啊?”太阳汗又问扎木合。
“那是铁木真的弟弟合撤儿,他身躯高大,能把三岁的孩子吃下去,他披上三重甲冑,拖着三头猛牛,他可以一箭射穿好几人。”
“我们再往后退一点。”太阳汗吓得两腿发软,再命军队后退。太阳汗又看到一个年轻勇猛的人,威风凛凛,气宇非凡,他又问扎木合说:“后面那个年轻人是谁呀?”
扎木合回答说:“他是诃额仑夫人最小的孩子,名叫帖木格,生来勇猛异常,他在千军万马中冲锋陷阵,毫无惧色。”
太阳汗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于是又下令说:“那我们就爬到山顶上去吧。”这时候,扎木合眼看前途无望,就悄悄地离开了乃蛮族,流亡到别处去了。
乃蛮军已不战而退,成吉思汗的军队却像潮水般地拥来。成吉思汗一马当先,攻入敌阵。短兵相接,双方发生了白刃战,乃蛮军渐感不支,21万大军终于溃败了。太阳汗负伤逃走,行踪不明。乃蛮的残兵在黑暗中仓皇逃走,许多人跌落山谷,或互相践踏,死伤无数。
这次的战役可以说是一个奇迹!如此强盛的乃蛮,竟在一夜中败亡了。那些逃往天山山脉的残军,得知成吉思汗并不是那么残忍时,又折回头来归降成吉思汗。这次战役之后,成吉思汗的手下带来一个俘虏,他的手中握着一个很奇特的金属物,这个人就是塔塔统阿。
“你为什么要握着这个东西?”成吉思汗问道。
“这是我主人授命给我的,我要全力保护它。”
“你真不愧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但是你的主人现在已经死了,他的所有,都归于我的名下,你应为我所用才对。你现在告诉我,你手上的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是王家的征信,加盖这印信,就可代表官府,所以十分重要。每当征收税银和谷粮,或是委用人才时,都以这印信为凭。”
成吉思汗听了十分欣赏,又按着问他:“你精通本国的文字吗?”
塔塔统阿将生平所学告之,他是回纥人,生性聪明,能言善道,太阳汗尊他为师,并命他掌管金印及钱谷。
成吉思汗随即命人赶制自己的印信,并赦免了这位太阳汗的重臣,授命他在皇宫中教育皇家子弟,研习回纥文字。从此蒙古人才正式有了文字,进入了文明的阶段。回纥文原是叙利亚文的一种,由景教的教士们传授演变而来。
成吉思汗在征服太阳汗后,大封群臣,有卓越战功的人均封为“答尔罕”。“答尔罕”的地位很高,他们无论何时都可以直接进入成吉思汗的帐下,不需要通报。不但免税,还享有优先选择战利品的权力,最重要的是享有九次被赦免死罪的特权,自选封地,并且可以延传九代。“答尔罕”的特权以及荣华富贵,十分令人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