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胡适(四)(1 / 1)

适之:

我们船快到长崎了,让我赶快涂几个字给你。你的信收到,歆海来也讲起你们要我去的意思。我也很想回北京,与我的同伴合伙儿玩,只是我这一时的心绪太坏,我心里想的是什么,自己都不明白,真该!适之,我其实不知道我上那里去才好,地面上到处都是乏味,又借不到梯子爬上天去,真让人闷。像是寒热上身似的,浑身上觉得酸与软,手指儿都没有劲,神经里只是一阵阵的冰激——这是什么心理,怕不是好兆!我绝对的不能计划我的行止,且看这次樱花与蝴蝶的故乡能否给我一点生趣。

或许我们由朝鲜回,那就逃不了北京,否则仍回上海的,一时恐不得来京。我想到庐山去,也没有定。下半年太远了,我简直的望不见,再说吧。真怪,适之,我的烈情热焰这么快就变成灰了,冰冷的灰,寻拨不出一小颗的火星儿来。

昨晚与歆海闲谈,想到北京来串一场把戏,提倡一种运动Beauty Movement,我们一对不负责任的少年,嘴里不是天国就是地狱,乌格!

你好否?女儿怎样了?外国医生说死是不准则的。有信可寄神户运通American EXpress转

同行的都叫我问好。

志摩问好

五月三十一日

适之:

但是你自己又打算上哪里去呢?为什么说今年不能奉陪?老实说我是舍不得北京的,北京尤其是少不了这三两个的朋友,全靠大家抟合起来,兴会才能发生。我与歆海这次从日本回来,脑子里有的是计划,恨不得立刻把几个吃饭同人聚在一处谈出一点头绪来。徽音走了我们少了一员大将,这缺可不容易补。你们近来有新灵感否?通伯应得负责任才是。我昨天才回家,三数日内又得赶路,这回是去牯岭消暑与歆海同行,孟和夫妇听说也去。我去却不仅为消暑,我当翻译的责任还不曾交卸,打算到五老峰下坐定了做一点工作。到北京大约至迟在九月中,那时候大概你们都可以回去了,你与在君夫妇同去北戴河我也很羡慕,如其你们住得长久。我也许赶了来合伙都说不定。南方热得像地狱,内地生活尤其是刑罚,我不得不逃。你的女儿究竟好了没有?夫人近来好否?你到海滨去身体一定进步。

志摩

七月七日

适之:

牯岭背负青幛,联延壮丽与避暑地相衔处展为平壤,称女儿城,相传为朱太祖习阵处。今晚在松径闲步,为骤雨所阻,细玩对山云气吞吐卷舒状态神灵,雨过花馨可嗅草瓣增色,此时层翳稍豁,明月丽天,山中景色变幻未能细绘,时见面当为起劲言之。此致

志摩

七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