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草药里有一种用来做滋补的药材,叫冬虫夏草,也称虫草。人们曾经认为它冬天是虫,夏天是草,故以此命名。
《聊斋志异外集》中有一首寄咏冬虫夏草的诗,很能代表明清期间人们对于这种奇异生物的看法:
“冬虫夏草”名符实,变化生成一气通。
一物竟能兼动植,世间物理信难穷。
冬虫夏草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是动物,还是植物?或者竟如诗中所说,是变化于动、植物之间的一种奇异生物?在神秘的大自然里,生命的表现形式是千姿百态的,可是至今还没有发现一种生物可以变化成另一种生物的。对虫草的发现和认识,还有着一段有趣的过程。
冬虫夏草出产在我国西南高寒地区,它的名称早先见之于明代的《本草从新》和《本草纲目拾遗》。之后,在明清两代的笔记杂志中,对它都有很生动的记述。这一方面是因为随着西南边陲的开发,深居内地的人眼界为之大开,扩大了视野,另一方面,由于交通闭塞,关山险阻,人们难以亲眼看见边陲风物,故而对那里出产的奇异花木,总有几分诧异。而冬虫夏草的奇特生活习性,自然更引起人们的兴趣。
1723年,法国人巴拉南在中国采集生物标本,发现了冬虫夏草,并把它带回巴黎,以后又由英国人利维当作世外珍奇带往伦敦。直到1842年,经过真菌学家伯克利的研究,虫草的庐山面目才真相大白。原来,冬虫夏草是由一种和青霉素菌类似,同属于真菌的子囊菌纲的冬虫夏草菌,寄生在鳞翅目昆虫蝙蝠蛾的幼虫上所形成的。
在青藏高原海拔3800米以上的雪线地带,阳春三月,春日融融,蝙蝠蛾在草丛中翩翩起舞,寻求配偶,并把卵产在土块中。高寒地区的隆冬,酷冷异常,孵化出来的蝙蝠蛾幼虫便蛰伏在潮湿而温暖的土内越冬,漫山遍野植物的嫩根,就是它们越冬的食物。
可是在土壤里,也有着蝙蝠蛾幼虫的宿敌——虫草菌。虫草菌就是和蝙蝠蛾的幼虫过不去,一旦在土壤中与它们相遇,便黏附到它们的表皮之上,并钻进体腔内,萌发成菌丝体,吸取幼虫体内的营养。从冬季到夏季的这些日子里,菌丝体慢慢把幼虫内部吃了个精光。
有的菌丝萌生于幼虫体表之外,看上去就像在虫身上披上一层“白毛”,明代《本草从新》对此这般描述。“虫草冬在土中,身活如老蚕,有‘毛’可动;至夏则毛出土上,连身俱化为草。”这种“毛”就是菌丝。
当幼虫死后,体腔内的五脏六腑都被菌丝消耗殆尽,只留下一层皮,里面包的是变得密实的、藏着大量养料的菌丝体(菌核)了。虫草菌断绝了食源,便安然入睡,进入休眠期。待到来年夏天,这个菌核便从“虫”的嘴巴那头长出一根像圆棒样的东西,这就是古人所说的“草”,并认为是“虫腹精液”所化。这棒状的东西中间肥两头有点尖,表面生出一些小球体。与其称之为“草”,不如说它是从菌丝上结出的果实更为恰当,真菌学家称它为“子囊果”。这种果实上长着数以万亿计的种子——子囊孢子。因为“草”的形状颇像中国古代兵器中的狼牙棒,所以真菌学家命名它的学名为“中国棒头菌”。
可见,冬虫夏草实际上是一种在冬天吃了虫到夏天长出来的菌,它外壳是一条虫,里面实际上是一种真菌(植物)。
这种植物消灭虫体,也即虫草菌的寄生现象,在自然界里并不是绝无仅有的。除蝙蝠蛾外,还有黄蜂、蝉、蚂蚁、蜣螂等约200种昆虫能被虫草菌所寄生。英国学者梅西还为它们编写了一本“家谱”——《虫草菌志》。
微生物学和植物保护学科研人员,已注意利用菌灭虫这一自然现象来制订与害虫斗争的一些措施。例如,苏云金杆菌能在一些害虫的肚子里生长、繁殖、分泌毒素,使虫不吃不动还得“拉稀”而死。这种细菌对玉米螟、柑橘凤蝶以及马尾松毛虫等许多种害虫都有良好的杀灭效果。
冬虫夏草是虫是草的答案已经揭晓,然而作为久负盛名的滋补药品,它为什么具有奇特疗效还有待进一步研究。冬虫夏草具有益肺肾、补精髓、止血化痰的功用。川菜中有一道“虫草鸭子”;被认为是富于滋补的食品,每服一只虫草鸭,可抵人参一两,故有“南方人参”之称。湖南民间曾发掘出一个古方,说是妇女在行经期间服用虫草粉,可以三至五年不孕;若在产后服用,可以绝育。另据说虫草菌还含有一种抗肿瘤的成分。虫草是否具有如此奇特的疗效?机理又是什么?这又形成了新的虫草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