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下)(1 / 1)

柏林道风云 晓渠 1094 字 1个月前

在纽约等待封悦的,是他在美国的两个代表,凯恩和金伯顿。凯恩是封雷时期的旧人,“雷悦”在美国的运作,多假以他手,封雷作风大胆,故意安cha了个保守小心的凯恩,努力平衡美洲市场的发展和规划。而金伯顿,在封悦收购“美通”的过程中,起到不可忽视的穿针引线的作用,他在军火界向来举足轻重,自然不会甘心在封悦面前的地位,低上凯恩一等,毕竟他俩服务的是同一个人,都希望自己手下的产业能获得封悦的重视,成为他美洲投资的第一选择。因此,从下飞机开始,封悦明显感觉陪在左右的这俩人,时时刻刻都在语言和行动上力争上风。

原本计划停留十天,因为私人原因推迟,导致他整个行程表都不得不彻底修改,以为删减些次要的活动,时间还安排得过来,但没想到所有的项目都无法缩减,原因是这次封悦想见的,还有想见封悦的,都非等闲之辈,时间好不容易排出来,无法多做转圜。从纽约到华盛顿,各大巨头的私人飞机来往频繁,拥挤不堪,在凯恩,金伯顿的陪伴下, 封悦第一次这么全面地与自己的集团势力收买的政客,说客面对面地接触,忙碌得整个行程,几乎称得上是一场噩梦,当他躺在曼哈顿家中的大**,终于可以长舒口气的时候,身上的骨头皮肉,竟象是蒸发干净似的,没有一点儿重量。

康庆的电话打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说话的声音近在耳边,让封悦产生一种,他就躺在自己身边的错觉。

“我手头还有点事情没有忙完,有点儿棘手,弄好就回去。”

“嗯,别急,”康庆似乎考虑良多,掂量很久,才问他:“……需要我过去吗?”

这样短短的主动,让封悦内.心一阵热流奔涌,他将之按捺在喉咙深处,忍住酸痛,故作轻松地回答:“没事儿,我自己应付得来。”

“别太累,随时联系我,”临挂机前,康.庆突然说:“我不会离开你的,封悦,无论如何都不会。”

说完立刻结束通话,以至于封.悦有些无法确定,刚刚的话是不是真的,还是脑海中的幻觉。电话彼端的盲音,响了又响,他却迟迟没有挂断,临行前,康庆叫住他的瞬间,始终镌刻在他的双目背后,闭上眼,就会活灵活现地跳跃出来。

“封悦……”

康庆站在走廊尽头,背后是透明的大窗,窗外负雪.的枝杈,横在惨白的艳阳里,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封悦不太在美国停留,通常忙完就直接打道回府,.除非康庆跟他一起过来,会在这里小住上几天。但是这次,他留了空白的两天,不会见任何人,即使凯恩和金伯顿也不行。曼哈顿的家配备的是顶级的物业保安管理,加上他这回来,是金伯顿亲自安排的保全系统,极难找到疏漏。封悦早上起来,平日这里看房子的管家已经煮上咖啡,附加一壶刚沏好的绿茶,餐桌上的银色盘子里,考究地摆着各式烘焙的早餐糕点,唯独不见管家的人影。封悦昨夜睡眠尚好,倒了杯咖啡,坐在餐厅里,看着窗外的中央公园,在冬日的晨雾里,灰蒙蒙一片。他听见空气里细微一声,不大工夫,沉稳的脚步声从客厅朝他走来。封悦紧紧握住咖啡杯,温度从雪白的陶瓷渗透出来,传递到他苍白枯瘦的手掌上去。

“你在等我吗,小悦?”

第四十九章

封悦其实已经不太记得这个声音,若不是他尚.有一家人的照片留为凭证,连父亲的模样也早已经淡忘。自从跟随母亲搬去柏林道,父亲便杳无音讯,那是封悦生命中,第一次体会被抛弃的滋味,因此,他宁愿选择遗忘,既然不曾拥有,就不存在失去,就不存在谁抛弃了谁的追究。面前的男人看上去不见半丝老态,即使鬓角略见银白,面庞体态,神色仪容依旧透lou着年轻时那股风流。外人都觉得封悦长得象母亲,那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封悦是父母之间水乳交融得难以觉察的,合二为一。

“那要看你究竟.是谁,”封悦的声音里听不出多少情绪,“我们都有等错人的时候。”

对方对他的态度不算太吃惊,许久没有出声,默默走到跟前,手随意地搭在餐厅高背的椅子上,那是封悦毫厘不爽地“拷贝”过来的双手“原件”,干净而修长,封悦的目光落在他的指尖上,想起它们曾经碰触自己的温柔。

“我本打算接你到家里谈,但又不希望别人知道我跟你的会面,索性过来找你。”男人停顿下来,观察着封悦的眉眼神情,他低垂眼帘,安静的模样,似乎多少年也未有丝毫改变:回头时清脆地叫自己“爸爸”,不待再往下说,先弯起眼睛,笑起来时的纯净天真。

“小悦,爸爸不希望自己的出现,打扰到你。”

封悦抬起眼睛,斯文平静地与他对望,既不亲近,也不疏远,清晰而稳重地说:“嗯,所以你才会故意放些蛛丝马迹,陆陆续续,让我一路循着找到你。”

“我只是不想吓到你……”

“还是对我哥的工作效率不满意,打算亲自出马?”

这样的话,将他堵了半天,男人梗住,仔细想过才又说:“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自己辩解,小悦,我想跟你说说你哥的事儿。”说话中,他**地发现,封悦的手变换了个姿势,一只轻微地盖在另一只上,那是他从小就有的,紧张时的习惯。

“他让你来的?”

“我不是你哥的说客,但是以他的个性,也不会多跟你解释。”

“有时候解释是多余的,事实明摆在那儿,大家心知肚明,能否原谅,能否接受,能否妥协,早已经是个既定答案。”

“……你,查得出事实吗?”面对封悦的短暂失守,他乘胜追击,“虽然当年的事,我并不是了如指掌,但我知道的,还是应该说给你听,你才会做出该有的结论,你哥……也好似逼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