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一行人打扫战场、重整营地。
为免其它的鱼人发现那五条尸体后觅着踪迹突袭我们,这回的宿营地点,选在了离湖更远的地方。 似乎是一个熊洞。 熊身为森林里的大家伙,没有天敌,不需要狡兔一般三穴,平时没有固定的栖息场所,在冬天会找个向阳的地方冬眠。 到了夏天,就到处游逛。 所以说,法雷希望我们出发前给他弄到两头熊,那实在该去问森林女神和幸运女神。
我们把洞里头的小灌木和野草清理干净,将土壁拍实,再拿火把彻底熏烤了一遍,搞掂小虫子。 没发现蚁窝,只是拎出了好几根蛇。
接下来,找了些石头,合着里头清理出来的泥土碎草,在门口垒起一圈矮墙。 因为一者,夏季多雨,要是下起来,这圈泥石可以防止雨水灌入洞里;二者,如果有野兽来拜访,也是个屏障。
最后,尤里和白鸽从稍远一点的地方移植来一些野草和小灌木,都是喜欢长在向阳坡上的品种,将洞口完全伪装了起来。 其间贾森和亨兹用他们的大锤大剑再度把洞壁地面都拍了一遍,生生给我们的临时居所增加了好一圈使用面积。
罗尔夫和马拉凯趁这会儿,捡来不少柴。 我也跟他们去了。 多亏尤里,虽然收成不比两名卫兵,至少我没拣回来什么不合适烧的东西。
这一切做完,已经将近半夜。 之前赶路又打架。 大家全饿了。 所以休息之前,要来一顿夜宵。
野外宿营,火光在夜里会透出很远,向野兽和敌人暴lou宿营者的所在地。 但如果不用火,则会很不方便。 好在对于有经验地冒险者而言,这问题不难解决。 在洞里kao近门口的地方挖一个坑,再挖一条连着坑的“L”形地沟。 地沟另一头伸出洞外。 口子要迎着风吹来的方向。 这样,一个简陋的火塘就完工了。
要是洞比较小。 还可以在火塘上方加个用木板长草扎成的、同为“L”形的出烟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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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红色地火苗在火塘里轻轻跳跃着,马拉凯站在洞口,挥着树枝捆,拍散烟囱口冒出的火烟。
“好了,来吃饭吧。 ”罗尔夫招呼马拉凯,“已经没什么烟了。 这是夜里,有一点点也没人看得到。 ”
白鸽忙着给格朗姆煨茎块、烤面包。 头也不抬地cha了一句:“除了我之外。 ”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暗夜精灵,除了你。 ”贾森从火上拿下一条烤鱼,递给马拉凯,“来来来,尝尝我们矮人地啤酒烤鱼。 ”
“谢谢。 ”马拉凯坐下来,接过鱼,却不急着吃,而是面色有些凝重地掏出一样东西。 向我们展示,“今晚我们遇到的鱼人手里拿着剑。 不止一把,不像是偶然得来的。 而且,在湖边打扫痕迹的时候,我搜到了这个。 ”
他的手心里,赫然一瓶淡绿色的初级治疗药水。 魔力稳定、药液清澈、瓶装细致。 绝非鱼人出品。
这一切很可能意味着有某个势力组织在向鱼人提供武器和药品物资,令它们能够在艾尔文森林为非作歹。 我们面面相觑,洞内一时间一片寂静,只剩下篝火,偶尔跳跃一下噼啪一声。
“嗝儿……”还是亨兹打破了沉默,“有人在捣乱?!”
“记得吗?”尤里恢复咀嚼,匆忙咽下嘴里的烤肉,抹抹嘴,对我和白鸽摊摊手,“我们在马科伦农场遇上地狗头人。 装备着不少弓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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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情况如何糟糕。 我们还是决定先休息。 休息完了,精力充沛。 再来头疼这些鱼人。
按照冒险者和军队中的习惯,安排值夜哨的名单一般会尽量排除以施法为生的职业。 因为法师牧师术士的身体素质总是比不上战士骑士盗贼。 而且,普遍的观念是,睡眠不足会影响他们的施法成功率和魔力积蓄。
虽然不好意思,但是我要说,我喜欢这个惯例。
如今我们这儿有五个战士一个猎人以及猎人的伙伴,这事自然轮不到小法师查理。 于是我裹着毯子在地上躺下来,把自己地背包当枕头。 床虽然不十分舒适,但人已经很累了,所以本应该安眠到大天亮。
——本应该。
深眠转入浅眠时,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枭类不太美妙的鸣叫,数不清的各种虫子的小曲,野猫猞猁的叫声,还有狼嚎。 这些衬在无边无际的林涛里,间或又有一阵扑腾声。 那是猎手和猎物间地一场较量。 还有……
我猛然睁开眼,欲哭无泪。 天啊,早不画晚不画,为什么偏要在不得不睡大通铺的眼下画地图?连忙够过自己的行囊,拎起来连滚带爬地蹿出营地。
格朗姆让我绊了一下,不满地抽抽鼻子。 尤里正轮到值夜:“查理?”
和他一同值夜的是贾森。 矮人原本打着盹,被响动吵到了:“……唔?发生了什么?”
我充耳不闻,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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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小溪。 流水清澈,身姿蜿蜒。 然而,不管它们的水多么清澈,它们蜿蜒的身姿多么美好,在凌晨日出前气温最低的时候,在这样的小溪里清洗身体,绝对不属于什么享受。
沁凉的水带走了温热,皮肤上爬起了一片小疙瘩,摸上去一粒一粒地。 用最快地速度收拾了残局,我跳上溪岸,清洗换下来的衣物。
但是土制肥皂和盐块小包一样,都在尤里那里。 我忘了拿。 这会儿,有些东西怎么也洗不掉。 第三次“抽”干手里小小一团布料,触手依旧有粘滞地腻感。 我心中大为恼火,东西甩手一扔,一个火焰冲击“哗啦”一下飞了上去。
灼热的火焰吞没了布料,烧出一团明亮的橘红,比天上的巨大月亮更为夺目。 一瞬间后。 几缕黑灰飘落下来。 我盯着那几缕灰被夜风吹散,重重吐出一口闷气。 闷气还没吐完。 溪边的灌木丛后忽然穿来一声轻响。
我闪身躲到近旁的树后。
——鱼人?豺狼人?野兽?
一只鸟扑棱棱飞了出来,掠过树冠,冲上了刚刚泛起一线青白的天际。
虚惊一场。 我望着那只受惊地鸟消失在视野里,慢吞吞捡起一边的行囊,只觉浑身有气无力,一步一挪回营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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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地时,大家都还没有起来。 昨晚忙碌到深夜。 今天早上理所当然地需要多休息一会,才能补足体力和精神。
贾森又在打盹了,尤里小声问了我了一句:“你去哪儿了?”
我尽量控制自己保持平静,用正常语气轻轻吐出一个最合用地答案:“解手。 ”
尤里“哦”了一声,打了个哈欠,拨拨篝火。
幸亏他没再问什么。
大野猪很记仇,趁我经过它身边,悄悄伸出一只蹄子绊了我一下。 这种小招数自然不会命中查理。 不过它要表达的怨念已经很明显了。 虽然如此,安抚它的事,眼下可没有心情做。
我在自己的位子上躺下来,却一点儿也睡不着。 于是面朝里面,睁开眼睛观赏土墙上天然起伏的花纹。
或许,我该忘掉关于“前世”的种种。 开始一个彻底属于少年查理的人生,甚至去、去……嗯,去试着喜欢一个女孩子?
小小地临时营地里,亨兹的鼾声和大野猪有得一拼,还有罗尔夫的,也一点儿都不落后。 白鸽翻了个身,梦呓了一句什么,用的精灵语,“卡多雷,小蜘蛛腿。 烤肉”。
由于那场交通事故后的某种赔偿。 我毫不费力地听懂了。
不仅如此,因为曾经数次“出生”为一个精灵。 我完全明白暗夜女猎手在惦念什么。 那是泰达希尔的一种特产美味。
一个人自欺欺人一时或许还能过得快快活活,却不可能在自欺欺人一世中一直坚定平静地快乐。 我沮丧地打消了之前的念头,蜷起身子,心里一片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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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又打了个盹,再一次醒来时,营地里还在睡的只剩我一个了。 火旁地马拉凯烤着昨晚留下的一只野兔,尤里和罗尔夫似乎回到营地不久,带着新鲜的食物。
我明白他们的好意。 不过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于是赶紧起身,收拾毯子穿上外套抓起毛巾去溪边洗漱。
“早上好。 ”
“早上好。 ”
“早安。 ”
“早安。 ”
“亨兹和贾森呢?”
不会去石碑湖了吧?
“去捡柴禾了。 白鸽和大野猪去弄点吃的。 ”尤里冲我扬扬手,捏着一个鸟蛋打招呼:“嘿,起来啦。 你不是喜欢吃鸡蛋吗?我掏了鸟蛋,快去快回。 ”
我脚下一顿,犹豫了一下,为了呆会不勉强自己,还是说了真心话:“……鸟蛋有腥味。 ”
尤里微怔,使劲嗅了嗅手里的那只鸟蛋:“腥味?有么……”顿时一脸莫可奈何:“好啦好啦,我掏地蛋里有野鸡和鹌鹑,它们的蛋都很香的,肯定没有腥味。 给你这两种,行了吧?”
我更不好意思了,点点头就朝小溪那边去。
“一个。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身后传来尤里的数数和嘀咕,“哎,野鸡的只有一个,鹌鹑的四个?
罗尔夫的声音:“野鸡蛋啊,那个我喝掉了三四只。 没关系吧,小法师先生的胃口好像和他的寒冰箭一样刁钻啊。 ”
尤里“哦”了一声,口气轻松:“你下手真快。 能有什么事,那家伙吃得和小土扒鼠崽一样多。 ”
话音一落,他们三个都笑了。
我连忙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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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洗漱完毕回到营地,恰好白鸽和大野猪也从另一边回来了。 两个带回一包格朗姆拥有搜寻专利的块茎,以及一个不太美妙地消息:“格朗姆在这儿地西偏北发现了豺狼人。 离这里要走一会儿,但不算远。 ”
罗尔夫和马拉凯一听,都不由自主搁下了手上的活。 作为军人,他们对此次侦查行动地责任感比我们强。
“你是说在湖西边有豺狼人?”
“是的。 西边和西偏南。 ”暗夜女猎手还带回来好大一捆手指粗的硬质树枝,看来她认为一百八十支箭对付眼下的新情况并不足够,准备再削一些,“它们的狩猎队五到八个一组,格朗姆发现了三组在活动的,而且石碑湖的西北边来不及查看。 这样估来,它们的数量至少已经上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