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在抚顺浑河北岸条状公园里悠然散步留连忘返时,你会在那滴翠的松林中,鲜艳的花丛里看见有一尊紫铜的雕像巍然屹立在那里。这就是在抗日烽火中,曾在抚顺地区与日本侵略者进行过殊死斗争的杨靖宇将军。他的英雄事迹,一直鼓舞着我们几代人。
当年,他的足迹曾踏遍了抚顺地区的城市和乡村。尤其在抚顺矿区和清原、新宾一带,积极开展抗日救亡运动,在人们心中留下不灭的印迹。
杨靖宇,原名马尚德,1905年2月16日出生于河南省确山县。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过中共豫南特委书记,东北人民革命军独立第一师长兼政治委员,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军长兼政治委员,中共南满省委书记等职。1929年9月中共满洲省委派杨靖宇来抚顺,任特别支部书记,领导工人运动。
1929年10月被捕,1930年被释后到抗联一军,领导抗联第一军活动在新宾、清原和吉林一带,给日本侵略者以沉重的打击。1940年2月24日,他在吉林省潆江县(现改为靖宇县)保安村对日作战中壮烈殉国,时年35岁。杨靖宇将军是无产阶级革命家,名扬中外的抗日民族英雄。他的丰功伟绩和革命精神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
关于他的故事,至今还在人们中间广泛地流传。
1.矿山怒火早在1905年(光绪三十一年)时,即日俄战争中帝俄败北,日本侵略者就将魔爪伸入了东北,强占了抚顺矿山。因为抚顺矿山的煤炭,不仅可以供应南满铁路和日本国内需求,尤其可供他们扩大侵略战争的需要。直到东北光复为止,40余年来抚顺人民在日本帝国主义统治下,历尽了艰难困苦,遭受到残酷的屠杀和掠夺。
1929年,抚顺煤矿工人生活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这年8月初,满洲省委为了抑制日寇对抚顺资源的掠夺,为了壮大革命力量,特派杨靖宇担任抚顺特别支部书记。为了不暴露真实身份,他打扮成工人模样,化名叫张贯一,经人介绍到矿山当上了矿工。
当时矿山劳动条件极差,几乎完全是手工开采。
工人钻进阴暗潮湿的地洞里,真是四块石头夹块肉,随时都有冒顶、片帮和瓦斯爆炸的危险。工人吃的是发霉的玉米面窝头和苦涩的橡子面饼子。晚上住在大房子里,雨天漏雨,晴天透风。日本侵略者简直快要把工人的血汗榨干了,当时矿山活像个人间地狱。矿山把头为了进一步骗取工人钱财,一到开资就想方设法怂恿工人去逛妓院,进赌场,将工人手中仅有的几个钱骗光。很多工人因此而走上了绝路。
杨靖宇到矿山后,为了接近工人群众,他每天都和工人一同下井上井,一同吃住。日子长了,工友们都觉得他为人很实在,都愿意接近他。他高高的个子,两眼明亮而深邃,因抚顺的山东人多,他便常操着山东口音和大家交谈。平日,见谁家有困难,他就尽量接济。有的老工人病了没钱买药,他就自己掏腰包;谁家揭不开锅他就主动送些米。他还在矿工中组织了互助蓄金会,兄弟团等组织,时常给大家出主意,并灌输革命思想。大家都亲切地称他是:“咱们的山东张!”有一次,矿山上的日本人又要无故开除工人,引起了矿工们的不满。杨靖宇悄悄在暗处和矿工们商量决定开展罢工斗争。他对大家说:“弟兄们,如今日本人骑在我们中国人的头上,咱们矿工是被压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再忍气吞声就没法儿活了,咱们不能和他们较量较量吗?咱们若是不下井刨煤,日本鬼子再有能耐,他们的火车、轮船也寸步难行。我们罢工就是卡住了日本鬼子的脖子!”他的一番话说得工友们顿时心明眼亮。大家都纷纷说:“老张,你领头儿干吧,咱们听你指挥!”经过周密组织安排,罢工斗争终于开始了。一声令下,所有矿工都扔下了手里的活,成群结队一齐向矿山劳务系冲去。当时群情激奋、势不可挡。大家呼喊着口号,平静的矿山好似顿时燃起了熊熊怒火。大家的口号是:“不接回被开除的工人,不增加工资,不废除加班加点,就坚决不复工!”此时,矿山一片混乱,车斗横七竖八地躺在井口和巷道。往日吞噬矿工血肉的隆隆黑色井口,现在像个只会张嘴不会说话的哑巴。
罢工起初,矿山鬼子和把头们不以为然,以为你矿工再有本事,不上工不发工资你怎么活?可罢工三天之后,抚顺炭矿总头目慌了。他发布命令,一定设法让工人复工。因为抚顺矿山煤炭停产,不仅影响当时煤炭向日本国内输出,影响“满铁”的收入,更直接影响日本即将要发动的全面对华的侵略战争。为了安抚工人,他们采取了暂时的妥协政策。经过4天的斗争,日本鬼子和把头终于答应了工人提出的条件,罢工斗争胜利了。
当矿工们奔走相告,家属们都喜出望外时,杨靖宇又悄悄告诉大家说:“斗争才刚刚开始,大家要有思想准备,更残酷的斗争还在后头!”果然,当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侵略军的铁蹄踏上抚顺领土时,抚顺矿工们又开始了更加暗无天日的生活。
2.虎口拔牙1936年秋,正是抗日战争最艰难的岁月。当年驻守在清原县的日本守备队,为了切断山里抗日联军与当地老百姓的联系,他们强制在各乡推行“归村”、“并屯”、“连保”政策。这样一来,不仅老百姓叫苦连天,鸡犬不宁,山里的抗联战士由于失掉与村民联系,缺衣断粮,给他们带来了严重威胁。
当时清原地区有个叫老魔鬼的汉奸,由于和鬼子相勾结当上了伪乡长之后,天天派人监视全乡百姓。
看谁有些蛛丝马迹,就立刻给日本人暗送情报。邻村有个老头上山采药,老魔鬼硬说他给山里抗联送粮,结果送到宪兵队,上大挂,灌辣椒水儿,活活折磨死了。至于他欺压百姓、抢男霸女的事更是众人周知。
当时老魔鬼像鬼子虎口里的一颗犬牙,给抗联活动造成严重的威胁。这一带人们恨透了他。
这年秋天,杨靖宇领导的抗日联军第一军的部分战士,正在清原一带开展游击活动。归村前,由于山下乡亲们经常送粮食,生活还可维持,可归村后不仅粮食颗粒不见,就连脚上的鞋子都成了大问题。眼看冬季来临,在这高寒山区,一到大雪封山,气温都在零下30多度,要是把脚都冻坏了,行军打仗可就成了大问题。当时负责后勤的同志几次派人下山搞粮食和鞋子,结果,不是进不了村,就是被鬼子和伪警察的枪弹打伤。造成这种局面,鬼子固然可恨,可老魔鬼,这颗日本人的犬牙,若不是他寻风报信,情况还不会这样严重。杨靖宇将军当时分析了情况,又几次开会研究,最后决定,要到虎口里拔掉这颗牙。派谁去?前几次派下山的人都失败了。再由谁来冒这风险?最后,杨靖宇说:“这回我下山试试,也许能搞点东西来。”起初,大家不同意,怕出了意外整个队伍谁率领?由于杨靖宇一再坚持,便经过周密研究,决定派两名得力助手跟他同去。当时中秋刚过,他们借着明亮的月光,沿着熟悉的山间小路下山去了。
这天老魔鬼正为儿子荣升警长大摆酒席。日本鬼子和县警察署里的头面人物都在他家里大吃二喝。等酒足饭饱又抽足了大烟,把客人送走之后,已是半夜时分。家中只剩下老魔鬼和他的小老婆。忽听外面有人敲门,就不耐烦地骂道:“谁他妈敲门,不知老太爷已经躺下了吗?”外面轻声回答:“县里送情报的,有紧急公事!”老魔鬼一听有“紧急公事”,心想不对,县里头头刚走,会有什么紧急公事,莫不是他们途中遇到了抗联埋伏?他心里虽在犯疑,两腿却不由自主地往外走。门一开,眼前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汉子。
“你是哪村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呀?”陌生人镇定地笑了:“乡长贵人多忘事,其实我们打过交道。”老魔鬼见他孤身一人,虽有几分狐疑,却也看不出破绽,就不耐烦地说:“好了,快把公事给我吧!”陌生人却不请自来的进了屋,又朝他笑了笑:“你问我是谁吗?”老魔鬼一听这话不对劲儿,就气急败坏地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陌生人说:“可以告诉你,不过听了别害怕,我就是你们用几千块大洋悬赏捉拿的杨靖宇!今天给你送上门来了!”老魔鬼一听“杨靖宇”三个字,像当头挨了一棒,吓得顿时就堆了。他浑身冒冷汗,两腿直颤抖。他清楚地记得,就是这个杨靖宇,一年前率领抗联小分队埋伏在北大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袭了日本人的汽车运输队,十几车粮食、枪支、弹药被抢走不算,十几个日本宪兵和伪军都送了命。如今这位杨靖宇就站在眼前,他心里怎能不怕?
这时,杨靖宇从怀里掏出一支乌黑锃亮的驳壳枪:“呶,这就是给你送的紧急公事!”老魔鬼顿时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有事尽管吩咐。”杨靖宇的枪口指着他的秃脑壳说:“你是双手沾满人民鲜血的汉奸,早该处决你!你不让我吩咐吗?
好,给你个立功的机会。这件事办好了就可立功折罪。如今山上缺少粮食和棉胶鞋,限你三天期限,给我们送三千斤大米,二百双棉胶鞋。交货地点在白菜沟门口儿的第一棵梨树下。到期不送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老魔鬼深明“不客气”的含意。他连连点头:
“照办,照办!”这一夜,老魔鬼躺在炕上像滩烂泥。次日,他派人找回儿子共商其事。他儿子依仗日本人正官运亨通,哪能咽下这口气?他贴爸爸耳朵喳喳起话来。老魔鬼毕竟老奸巨滑,他深知抗联的杨靖宇要比儿子聪明得多,决不能掉以轻心。但他又想不出更好的对策来,最后只好勉强答应。可日本宪兵队长闻听此事有些半信半疑。他深怕中了抗联埋伏,不敢轻举妄动。
他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老魔鬼的儿子率几十名伪警察事先埋伏,将粮鞋按时送到,以此为诱饵,在交接时将抗联擒获。如果将杨靖宇捉到,他可立功受奖;如果不成,也是中国人打中国人,他的兵力不受损失。
转眼三天过去了。送货那天,老魔鬼让儿子带着车伙儿前往。临行时老魔鬼面授机宜:“一定要活捉杨靖宇,万不可粗心大意!”他儿子令一伙伪警察事先埋伏在白菜沟附近的松林里,自己扮成车老板的样子,拉着一马车粮、鞋,朝三日前指定地点走来。可是从早晨到中午,从中午到太阳偏西,终不见山里有人出来。他暗想,杨靖宇到底是个聪明人,今日若是出来可就有好戏看了!天快黑了,埋伏的伪军一个个有些害怕,队长下令就开始撤退了。他们刚走过黑松林,忽听身后刷地一声,在他们神不知鬼不觉之时,一只只枪口都对准了他们的腰眼儿。老魔鬼的儿子刚要拔枪反抗,只听“叭”地一声,一颗子弹穿胸而过。其余的一看大势不妙,都乖乖缴枪投降了。杨靖宇大笑说:“你们的把戏我们早就料到了!”当即将粮鞋和几个伪警一起押进了深山。
当夜,杨靖宇又率领部分战士都换上伪警衣服奔向砬子嘴。老魔鬼正坐家中等候胜利的消息。方才听到远处传来枪声,知道双方已经接火,可胜负尚不知晓。此时,忽听家人喊:“队伍回来了!”老家伙顿时喜得披衣跑出迎接,并连连问:“抓到没有?抓到没有?”可当这十几位警察站在他眼前时,他顿时瘫倒在地了。杨靖宇没由分说,抓住他的脖领子嘲笑地说:“抓到了,已经抓到了!”为非作歹的老魔鬼,日本鬼子嘴里这颗犬牙终于被拔掉了!3.壮烈牺牲1938年,抗日战争进入了相持阶段。日本侵略者为了巩固后方基地,加紧向抗日联军进攻。此时,东北抗日战争进入了一个空前艰难的时期,1939年冬,侵略者用几十万的兵力进行“讨伐”。当时杨靖宇正率领抗联部队活动在临江、潆江一带,运用麻雀战与敌人周旋。敌人用重兵搜寻了几个月也寻不到杨靖宇的影子。当时条件十分艰苦,革命队伍中有些贪生怕死的家伙,在这紧要关头,为了活命,成了可耻的叛徒。抗联的好多粮仓和营地,因被叛徒告密出卖,都纷纷被敌人捣毁了。
1940年2月,正是山林里最冷的季节。零下40多度的严寒,把大树冻得咔咔直响,粗大的树干裂出一道道缝隙。
一天晚上,杨靖宇带着十几个人到潆江东部一个森林找友邻部队商讨反“围剿”的部署。由于叛徒出卖,他们被包围在这原始森林之中。走了足足一个晚上,也没有摆脱敌人的追击。这时正好下了一场小雪,将林中的脚印都覆盖上了。杨靖宇领着随行的几个同志,在雪地上铺些干草,铺上一块兽皮,就躺下休息了。不一会几,岗上传来枪响,杨靖宇立刻站起,组织同志们边打边撤。杨靖宇由于几天没吃东西,再加身体有病发烧,越来越消瘦了。他忍着饥饿在雪林中转到半夜,也无法翻过一个山岭。
天亮时,敌人的几架飞机在头顶树梢儿上盘旋、扫射,还雪片似的撒下不少传单。上面写着:“你们快投降吧,跑不出去了,投降了有大米、白面吃……”杨靖宇看了不屑一顾,将那传单团成团,狠狠地扔在雪地上。
中午,敌人采取“拉网”“篦梳”战术,一棵树一棵树地往前搜。为了保存实力,安全突围,杨靖宇将几个伤员组织一起往回走,去找可靠的老乡家住下养伤,然后设法与大部队联系。他带着两个战士,继续前进。临分别时,他鼓励大家:“为了革命,我们要坚持到底,就是牺牲了也不能泄露党的机密,不向敌人投降,革命迟早会胜利的!”他送走了伤员继续前进。
又跟敌人周旋了三夜。饥饿不停地向他袭来,他就用树皮、草根充饥,渴了就抓一团雪。他们顽强地与敌人拼搏着。2月23日早晨,走到潆江县保安屯时,身边的两个战士也都牺牲了。这时,一个坐探发现了杨靖宇,不一会儿,一大群敌人就将他团团围住了。
他们见杨靖宇只单身一人,就四面八方破嗓子喊:“杨靖宇投降吧,投降可以让你当东边道地区司令!”杨靖宇拔出短枪,左右手同时向敌人射击,十余个敌人应声倒下了,其余的敌人吓得倒地胡乱开枪。
他过了河向北山走去。这时已发现北山上到处是敌人。往西南去,西南面的敌人也逐渐向他涌来。最后他以一棵大树为掩护。一个人同几百个敌人又周旋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被罪恶的子弹射中了。
杨靖宇牺牲了,惨无人道的日本军官割下他的头颅,送到长春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去邀功领赏,并小有余悸地对着他的尸体喊叫:“快快解剖,我要看看他们共产党人的肚子里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为什么这样地厉害!”解剖结果发现,在杨靖宇的肠胃里都是些没有消化的树皮、草根和棉絮。他就凭着这样的“粮食”与日本鬼子、伪警察一千多人在原始森林中周旋了五天五夜。
侵略者看到这种情景,一个个不禁触电般战栗。
他们怎么也理解不了,这些共产党人坚强的意志。连侵略者也不得不承认,杨靖宇是位英雄!杨靖宇同志牺牲了,可千万个杨靖宇式的革命战士又纷纷站了起来。他们继承了杨靖宇的遗志,又活跃在吉林辽宁一带,为将侵略者赶出中国土地,冲锋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