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随着一声喊叫声,女儿苏壁月跨进家门,吸了吸鼻子,大声说,“什么好吃的?真香呀!”
苏婵娟抬头望了望女儿,说:“忘了?今天是你爸生日。”
“今天是老爸生日?”儿子宾戈明也踏进了家门,高兴地说,“衷心祝贺!”
苏婵娟问:“叫韩薇笑没有?”
宾戈明说:“叫了。她实在太忙,下班前她和电视台的人还在发射场坪采访。不过她答应,编完晚上的电视新闻节目后立即赶来,让我们不要等她。”
“你们呀,一个个都没完没了地加班。”苏婵娟说完,指着炒好的几个菜,吩咐说,“把菜端到桌子上,拿瓶五粮液出来,全家难得在一起,今天陪你爸尽情喝几杯。”
苏壁月笑着说:“要喝尽兴,一瓶根本不够。薇笑一个人就能喝半斤。”
“是嘛?女孩子喝酒可不是好事。”苏婵娟听了有点不相信。
“伯母!谁喝酒了?”韩薇笑人还没到,清脆的声音已经进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苏壁月说,“妈说,今天是我爸生日,让你这个未来的媳妇要多喝点。”
“有酒喝了!”正说着,宾雪松也进来了。他脱下军衣,看到桌子上的饭菜,望了望儿女和韩薇笑,不解地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饭菜这么丰盛?”
苏壁月抢着说:“是你老爸的生日啊,你都不记得了?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了!”
“啊?”宾雪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忘了,忘了!都快忙晕了,哪里还记得什么生日不生日?”说完嘿嘿一笑。
苏婵娟望着丈夫,抿嘴一笑:“我倒是没有忘,不过我们东风人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今天破例,一来是你爸生日,二来垂直转运成功,值得庆贺。”
“伯母,稍微等一会儿,我出去买个生日蛋糕。”韩薇笑不由分说,站起来就往外跑。
“咱俩一块去。”苏壁月追了出去。
俩人动作真快,不大一会儿,韩薇笑拎着个蛋糕回来了。苏婵娟看了看墙上的表,还不到20分钟。
韩薇笑把蛋糕摆到桌子上,插上蜡烛,拿出一把小刀递给宾雪松,随即带头唱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霎时间,全家人的欢声笑语与祝福声冲出房间,弥漫到一号院内。在温馨的祝福声中,满面红光的宾雪松沉浸在家人团聚的幸福之中。特别令他欣慰的是,两个孩子能够听从父母规劝,毅然放弃在大城市立业成家的打算,回到戈壁立志航天。工作中拼搏上进,兢兢业业,成绩斐然。他十分满意两位孩子能听父母的话,不禁想起六年前同儿女的一次春游……
那还是六年前4月的北京。一天,风和日丽,春暖花开。早早来到通州运河边的宾雪松,正在欣赏着美丽多姿的春色:河边的垂柳枝繁叶茂,在春风的吹拂下随风摇曳,雪花般的杨树花絮随着轻风四处飘扬。前后左右的蔓蔓青草,含着露珠,迎着太阳,闪耀发光。随着载人航天工程方案论证的不断深入,另一个十分迫切的问题摆在宾雪松面前。他清楚地感觉到,目前基地的技术力量很难胜任未来载人飞船的发射试验,因此要尽快解决人才匮乏问题。经过反复斟酌,并征得妻子的认可,他决意劝说即将大学毕业的一双儿女回到基地创业。宾雪松今天来此的目的就是想用这次到运河边上游玩的机会把儿女游说归去。
宾雪松大学毕业后,因为成绩优秀,家庭出身好,被东风发射基地从班级的30人中选中。参军后,他在发射中队一干就是13年,从学员、技师、副分队长、分队长,到副中队长、中队长,可以说,他在中队的每个岗位上都干过,体验到了基层干部的疾苦,也经受了方方面面的锻炼和考验。他后来之所以在团站当领导能够得心应手,正是得益于在发射中队13年的锻炼。以他自己的经历,他认准了一条:在发射的第一线最能培养锻炼人才,有条件的年轻人不应失去这个机会。然而,由于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这几年基地招人的状况却不甚理想,用他妻子苏婵娟的话来说是很糟糕。过去国家计划分配大学毕业生的时候,基地能优先从名校里挑选最好的学生,但现在大学毕业生不搞硬性分配了,“孔雀东南飞”,很少有人愿意到西北艰苦地区工作。前年苏婵娟的技术室来了两位大学生。一个是地方院校的小艾,是海南岛五指山农村人,在地方找工作没有门路,他就死死缠住基地到学校招收学员的阮干事,非要来参军不可。阮干事看到他的成绩都在80分以上,其他方面也不错,但就是个子才一米五五,最后也勉强接收了。苏婵娟第一眼见到他时,真不敢相信是个男生,他穿着一件肥大的军装走在队列里,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以后怎么找对象哪!她真替小艾发愁。另外一个是军校毕业后才发展入党的新党员小陶。据小陶自己说,他压根儿就不愿意分到这里,但系主任明确告诉他,学校分给系里一个到基地的指标,系里决定让他去,只要他同意立即填表入党,若是不服从就给他处分,处分后还要把他分到西藏。他就是在这样的压力下才同意到基地的。学校怕中途有人脱逃,专门派人把小陶和另外一起毕业的5位学员护送到基地。他刚到时表现不错,说话讨人喜欢,所学专业也对口,很快就取得室主任苏婵娟的信任。两个月后,室里选人出去学习新技术,他自告奋勇,积极要求,苏婵娟就派一位高工带着他与另外一位工程师一起到了南京研究所出差了。一周后,小陶不辞而别,竟然跑了。苏婵娟听到后气得差点吐血。技术部派人到他家里,到学校,到南京,到广州,到深圳等地寻找。可哪里见到他的人影!弓司令听到汇报后,命令政治部派人把他抓回来处理。但偌大一个中国,到哪里去找!说来也巧,三年后的一次偶然机会中政治部还是找到了他,把他抓回来判处了两年有期徒刑。这是后话。
“爸!”
正当宾雪松沉思人才难觅之时,女儿苏壁月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头一看,女儿已经来到跟前,身后还跟着一位花花公子式的人物。只见他一头蓬松乱发,戴一副蛤蟆墨镜,穿一件白衬衫,外面套一件带花纹的皮坎肩,肩上背着一款高档相机。女儿拉着他对父亲说:“他是我的同学巫英义。”
巫英义摘下墨镜,彬彬有礼地问道:“伯父,你好!”
“你好!”宾雪松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和巫英义握了握手。
不一会,宾戈明也来了。公园游人不少,多是全家老少一起游玩,亦有不少情侣牵手同行。宾雪松领着儿女走进了一片玉兰花树林,树上的花全开了,有紫红的、粉红的、杏黄的、乳白的,花香扑鼻,春色满园。巫英义取出相机,让大家站好,给宾雪松一家人拍摄了一组春游彩照。他们继续前行,到了一片榆叶梅旁,鲜红似血的一朵朵梅花开满枝头。前面是一片清香扑鼻的樱花,两边的草地上长着颜色各异斑斑点点的小花。蜜蜂在盛开的花丛中翩翩飞舞,蝴蝶在游人头顶上追逐调情。美丽的运河,晴朗的天空,多彩的花木,绚丽的花朵,勤劳的蜜蜂,多情的蝴蝶,欢笑的游人,牵手的情侣,组成了一幅美不胜数的运河春游图。
一家人玩得很尽兴,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他们已经饥肠辘辘,便走进运河边的一家酒店,选一个向阳的角落坐了下来。苏壁月拿起菜单很快就点好了自己最爱的饭菜和啤酒。
菜肴上来了,宾雪松举杯和三位大学生共饮,边喝边吃边说边笑。餐桌上就数巫英义的话多,好像要充分展现自己才华似的,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苏壁月在学校的表现,说她学习刻苦,成绩优秀,严于律已,宽以待人,还说她当班长有方,既起表率作用,又对大家严格要求,等等,真是把她说得天花乱坠。宾雪松听了,虽觉得有些夸张,但还是相信女儿干得不错。苏壁月听了当然乐不可支,也不识时机地向父亲说了巫英义不少长处。听了女儿的话,宾雪松多多少少改变了对巫英义不太好的第一印象。
宾戈明从两个人互相吹捧的场面看得出两个人的关系已不一般,便笑着说:“壁月,你和巫英义两个人的关系到底走到什么地步了?你干脆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得了,也让咱爸弄个明白。”
没想到苏壁月来个转守为攻,以同样的方式回敬他:“你呢?你是老大,你应该先向爸爸坦白交待,你在学校里有没有女朋友?”
宾戈明拍着胸脯说:“这还用问吗?若是有的话,怎么不带来见过未来的公公呢?”
三个年轻人嘻嘻哈哈地变换着花样,给宾雪松敬酒。宾雪松来者不拒,眼看就喝得有点不分东西南北了。不过,他一刻也没忘今天的主题。他又让服务员上来两瓶啤酒,斟满后说:“你们快要大学毕业了,我问问你们,有什么打算?来,干一杯!”
“干!”酒杯一碰,大家脖子一仰,一饮而尽。
苏壁月把酒干完后抢先说:“爸,我想考研。”
宾戈明说:“我也是。现在的本科生算个啥嘛,我不但要读硕士,还要读博士。”
苏壁月进一步说:“现在盛行到美国、英国读研。巫英义他爸已经联系好了,让他到牛津大学读研。我也想去。”
巫英义点点头说:“是的。我爸也希望壁月一起出去。”
宾雪松松有些失望地说:“看来你们都另有打算呀!不过,我还是真心希望戈明和壁月回到东风来,也欢迎英义同学到那里去。那里非常需要你们。”
苏壁月是个听话的乖乖女,她考虑了三天三夜,最终放弃了出国,决心回东风继承父业。她也极力动员巫英义随自己一道来东风。然而,巫英义死活不从,但他见苏壁月态度坚决,答应学成归来再去东风和她团聚。
宾戈明考虑再三,他坚信磨刀不误砍柴工,决定留校考研。巫英义也参加了出国考试,两人都事遂人愿。苏壁月经基地考查后符合参军条件,接收入伍,分到指挥控制站新组建的USB室。
日月如梭,转眼就过了五年。宾戈明硕博连读,成绩优异,提前毕业回到基地。这位身上流淌着东风人艰苦创业的血脉,凝聚着东风人无私奉献基因的第二代东风人,由于功底雄厚,工作干得有声有色,成为发射测试站技术干部中的佼佼者。他和韩薇笑的爱情日臻成熟,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