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后山的春草,绿得有些不真实。
小昭抱着日记本,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柔弱的小草,朝长廊下捧着玫瑰的麦迪走过来,嘴角泛着甜甜的笑。
“奶油,你不是要看麦迪写的日记吗?麦迪带来了。”
麦迪一阵惊喜,伸手去接、、、、、、
“煤球!”麦迪被贝蒂斯推了醒来,接过她递来的欢叫着的手机。晃了晃脑袋,甩掉刚刚那个矫情的梦,见号码挺陌生,便随手打开接听:
“奶油?”
麦迪的酒立马全醒了,坐起身,不安地瞟了背对着麦迪躺着的贝蒂斯一眼,低声答道:“是麦迪。”
电话那头沉默了。麦迪的心突突乱跳,觉得应该找个借口挂电话,或跑出去接,最终一动未动,木偶一样坐在**等着。
“你喝多了吗?”小昭终于开口了。麦迪松了口气,接着又觉得这口气松得很没道理,于是更紧张。
“恩!”
“是不是很难受?”
“恩!”
“那怎么办?有人照顾你吗?”
“恩!”
小昭又沉默了。麦迪脑中闪现出她的样子:安安静静,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声不吭的,听麦迪说话,她微笑、、、、、、可麦迪感觉得到,这个时候的她一定微笑不起来。麦迪的感觉立马被证实:
“奶油,对不起、、、麦迪给你发短信,你没回、、、见你喝成那样,只是不放心、、、麦迪是不是不应该给你打电话?”
“没有没有!麦迪高兴着呢。”
“真的吗?”
“是的。”
麦迪听到小昭轻轻笑了一声:“你没事就行。太晚了,睡吧。”
“恩!”
贝蒂斯坐起身,靠在麦迪肩上,似乎挺随意地问麦迪:“她是谁?”
“一个同学。”麦迪觉得自己的声音,明显没有底气。
“麦迪认识吗?”
“不认识。”
良久,贝蒂斯一动不动。头发遮着脸庞,看不到她的眼睛,麦迪无法判断她是否信了麦迪的话。
“煤球,你还爱麦迪吗?”贝蒂斯的声音有些颤抖。
麦迪摸到烟盒,取出一颗烟,笑道:“不敢说不爱。”
“麦迪不是跟你开玩笑!”贝蒂斯仰起脸,眼眶湿润,“说真的,爱吗?”
深吸了一口香烟,麦迪告诉她:“麦迪对你一直都没变。”
贝蒂斯笑了,紧紧搂着麦迪的臂。
第二天,等麦迪醒来的时候,贝蒂斯已不知去向。
麦迪看到烟盒下压着一张字条:
“煤球,麦迪想静一静。今天生日,麦迪什么都不要你送了。”
猛然记起今天到了圣诞节了。前几天,麦迪还想过给贝蒂斯买件什么礼物,昨天跟教练他们一闹,居然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一定是见麦迪在她生日来临时毫无动静而生气了。
麦迪打开手机,找到贝蒂斯的电话拨了过去,已经关机
。
翻看了一下短信,空空如也。突然记起昨晚,小昭说她发过几条短信给麦迪。还有,从重庆火锅店门口出来的时候,麦迪是存了小昭的电话号码的,她打电话来的时候,却成了陌生来电、、、、、、
晚上十一点,麦迪还坐在贝蒂斯宿舍楼下,手里提着生日礼物。麦迪重复拨打着贝蒂斯的电话,电话里的女声不厌其烦地告诉麦迪:“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回去吧,宿舍就要关门了,要回来早就回来了!”传欢室大叔笑眯眯地盯着麦迪屁股下的凳子——两小时前他无比热情地递给麦迪的那张凳子。
“大叔,再让麦迪上去看看吧,没准她刚刚上别的宿舍串门去了、、、”麦迪掏出烟,准备递上去,“最后一次了。”
“别别别!”大叔左手连摆,右手顺势接过麦迪递上的烟,“这样不好,太晚了,不符合规定。”
“您就再帮麦迪一次嘛!”麦迪几乎在恳求了,打开火机恭恭敬敬地凑了过去。
大叔吧嗒了两口,又瞅了瞅凳子。麦迪摸准了他的心思,装作很自然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叹了口气:“算了,麦迪还是继续等吧。”
“好了好了,你上去吧!”大叔急了。麦迪立马窜起身子。
“到了上面,别乱看!”大叔忧心忡忡地交代道。
麦迪径直跑到贝蒂斯宿舍门口。又一次空无一人。
公交车站台上站着一对男女学生,女生偎依在男生怀里,头戴小红帽,手里拿根荧光棒一通瞎舞,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被男生给灌的。男生满脸**笑,搂着女生的手动个不停,脑袋焦急地朝着车来的方向摆动。
“还有没有车呀?”女生用古装剧里常见的陪酒女说话的腔调问男生。
一辆的士滑了过来,停在站台旁,朝麦迪们三招手。
男生屁颠屁颠地靠了过去,问:“师傅,还有车吗?”
“这不就是车吗?”
“麦迪是说公车。”
“哦,没了。”
男生搔了搔头皮,犹豫了好长时间,在的哥的催促下极不情愿地拉开了车门。
半分钟后,加班公车悠哉游哉地开了过来。
这帮傻蛋!你中午十二点问的士司机有没有公车,他也会告诉你没车的呀!
坐在车上,麦迪继续打贝蒂斯的电话。
公车在步行街口堵上了。透过车窗,麦迪看到街上摇晃着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女,小红帽、荧光棒、、、麦迪觉得有些疲惫,收起电话,想趁堵车打个盹。
“宝贝,麦迪们回家吧。”一对情侣挽着手走过车窗口。
贝蒂斯会不会已经回去了?冒出这一想法,麦迪立刻来了精神,睡意全无。前面的车龙还没有丝毫松动的痕迹。麦迪开始诅咒长沙这该死的交通。
麦迪将预备要向贝蒂斯说的话,又在脑海排练了一遍:
麦迪知道,她所看到的一切,足以让她展开丰富的想象力,胡思乱想。麦迪的自作聪明,实
际上愚顽可笑。
麦迪想跟她说,麦迪的确罪孽深重,思想有待整顿,不应该对你不坦白,这简直比杀人越货、比反人类还不可饶恕,但变起突然,麦迪不是有意要欺骗你的,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向组织交代,既然比冰雪还聪明的你提前知道了,麦迪就不再隐瞒、、、、、、麦迪几乎看到了贝蒂斯的笑脸,却马上故意扳起脸孔,说:“认不认错是态度问题,能不能让麦迪接受你的认错是能力问题。既然态度端正了,念你初犯,姑且饶你一次,不可造次!”
“谢主隆恩!”麦迪便适时呈上手中礼物,说什么恩主寿诞,小人备了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之类、、、、、、
公车终于向前挪动了一下。
车快到站的时候,窗外下起雨来,噼里啪啦打在公车玻璃窗上。
“是冰雹耶!”“下雪了?”几个女生兴奋地尖叫起来。
下了车,麦迪快步走向小区,走着走着,甩开膀子跑了起来。
麦迪的心,早已飞回了小区那间温暖的出租屋。麦迪想,贝蒂斯现在一定抱着布娃娃躺在**等麦迪回家,也有可能正捧着相书在算命,或者将面膜敷在脸上,猫在房门后,像以前那样等着麦迪回家吓麦迪一跳。麦迪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在乎她的,突然发现她平日说的那些笑话,原来如此可爱:她说“动若脱兔”的“脱兔”,就是脱了毛的兔子;她说“凌迟处死”的“处死”,就是在处女的时候就死去;说鸡粪是鸡蛋的防违标志,说拿个鸡蛋砸在石头上,劈啪一声,石头碎了。说完这些傻不拉几的笑话后,又一本正经地跟麦迪说:“当听到不好笑的笑话的时候,你也要装作很好笑,这样你就成熟了!”
一整天杳无音讯,麦迪觉得麦迪真跟她离了三秋之久,甚至有点想念她了,想念她逼着麦迪讲故事给她听,过了几天,又神秘兮兮地跟麦迪说:“麦迪听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想不想听?”然后将麦迪前几天讲的故事重述一遍,而且讲得那叫一个支离破碎;想念她总缠着麦迪测字,测出的每一个结果都是“麦迪俩挺合的,会白头偕老”,因为不是这个结果的,统统不算,需重新算过、、、、、、
麦迪一口气跑到了楼下,结果,二楼麦迪们的窗口,并没有熟悉温暖的灯光洒落下来。死一般的幽暗。
再一次拨打那串号码,再一次被告以“关机”。豆大的雨夹冰雹钻入脖系。麦迪这才感觉到刺心的冰凉,不禁哆嗦起来。
怏怏地爬上二楼,麦迪用沉默在呐喊:丽丝,麦迪是真的做好了听候你发落的准备了。你回来,哪怕跟麦迪吵、闹,也好!
费了很大的劲,麦迪才找到锁孔,将冰冷的钥匙插了进去。
然后,麦迪就闻到了满屋子的酒味。
“煤球,麦迪好渴!”
听到黑暗中贝蒂斯委屈而亲热的叫声,麦迪知道,麦迪准备了一整天的道歉,又没有用武之地了。
麦迪将送她的生日礼物仔细打开——一套针织的围巾、暖帽。热烈的红色。
(本章完)